“吼——!”
那麒麟怒天般的一聲吼叫,張口就是火焰直衝而來。
紅蓮從未看過岑夜的身法這般快過,眨眼就似風(fēng)一般,閃進(jìn)了通往洞穴的過道里。
“吼吼——!”
麒麟又是極不友善的吼叫,像在叫囂讓岑夜?jié)L出來。
那石臺的一角已經(jīng)被燒成了黑色,茗薇躲在旁邊,咿咿呀呀對著紅蓮指手畫腳。
紅蓮搖頭,表示自己也沒弄明白,只是閃身攔在麒麟前面:“那少年是我朋友。”
“吼!”
一聲吼吹得紅蓮頭髮直飛,看來是不想買賬。
“那你是想要和我打嗎?”紅蓮沉了聲,厲了眼。
麒麟竟還真的受教般,有收斂的勢頭。
想那紅蓮的神力它可是相當(dāng)清楚,真和她打,怕是自己難找到甜頭,何況它也沒有同紅蓮作對的理由。
卻是這畫面在旁人看來,只有驚覺。
那少女僅是極具魄力的一聲呵斥,就是馴得麒麟服服帖帖,比起施加噬術(shù)鎮(zhèn)壓的國師,更像靈獸的主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
茗薇若還能說話,此刻定會問上一句。
“吼——”
麒麟同紅蓮對峙般看了一會兒,就像表示妥協(xié)的散了戰(zhàn)意。
紅蓮滿意笑笑,纔是又上前幾步,伸手在它鼻子上摸了摸,態(tài)度亦是柔和起來。
“那可是你們白國的世子,未來的王,你作爲(wèi)白國的靈獸,無論什麼原因,都該是要給他些面子啊。”
紅蓮自是認(rèn)爲(wèi)麒麟仇視岑夜,無非是因爲(wèi)他是人類,更是囚禁它的王室成員之一。
哪知道最根本的原因,還是那邪氣。
否則對於根本還不能控制它的茗薇,它早是不客氣了。
早在虎山第一次和岑夜見面時,它便就已經(jīng)有所感知。
當(dāng)時亦是覺得這小鬼很是危險,認(rèn)爲(wèi)他是要害失去意識的紅蓮,所以才襲擊了他。
至於對紅蓮的印象,並不是十分深刻,後來洞穴再見,感知到神力,才記起她是那時洞中的女娃娃。
“吼吼吼——”
麒麟又是說了什麼,直接把高度降了下來,似乎是答應(yīng)紅蓮,要完上次所說的那個約定。
紅蓮見安撫成功,就是去喊岑夜,讓他快些過來。
他卻只從通道里探出個腦袋:“過去做什麼?”
“我上次同它說好了,等你生辰的時候,載你飛上一遭。”
“可過癮了,你快些來!”紅蓮招招手,岑夜還是沒打算動。
之前又是捅它菊花,又是害它被雷劈,現(xiàn)在它變成了這般大,還不一爪子就把自己給摁扁了?
打死不去!
“有什麼好飛的,我回去了。”岑夜撂下一句話就走,卻被紅蓮一個閃身過來,攔住。
“有我在呢,你怕什麼?”
“……”岑夜沒做聲,有點啞巴吃黃連。
“行了,我都和它說好了,沒事兒!”紅蓮說著就拉起他。
他反正也沒拒絕,半推半就著過去了。
誰知……
“吼吼——!”
纔到跟前便又兩聲吼,從氣氛推斷,估計是算你好運之類的狠話。
岑夜頓時覺得有些不爽了,對著前方無比大的一隻眼,狠狠白了一遭。
“吼!”
是的,麒麟也是看得懂白眼的。
立馬飛高,猶似山洞的鼻孔一轉(zhuǎn)過來,便是狠狠兩股子熱氣噴出。
而岑夜,已經(jīng)躲到了紅蓮後面:“你看它,哪裡像是沒事?”
紅蓮笑笑,心想這臭小子還真的挺怕這麒麟的。
頓時又是來了壞點子:“沒事
,它這是同你不熟悉,不然你摸摸它鼻子,打個招呼?”
“啊?”岑夜驚呼。
他連菊花都捅了,還能叫與這靈獸不熟?
還摸鼻子?
萬一被一口吞了怎麼辦?!
他纔不想變成大便,最後被拉出來呢!
“不要,不摸。”岑夜在她後面嘟噥一句,那手把她衣服拽得死緊,愣是和小姑娘不敢見人似的。
“沒事沒事,就摸一下,我和你一起去。”紅蓮眼睛都快笑成了線。
拽著岑夜到跟前,手抓著他的胳膊,往麒麟那偌大的鼻子上放。
“……!”碰到的瞬間,岑夜抖了一下。
發(fā)現(xiàn)還真沒事之後,也像是稍稍安心,自己又摸了兩下。
說到底,他也還是個十四歲的娃娃,眼中很快就變得閃耀起來,很是有趣和興奮。
“它真的願意載我?”岑夜側(cè)頭問紅蓮,模樣還真是有收到禮物的那種歡喜。
“是啊。”紅蓮也是笑著,慶幸自己沒有想錯主意。
畢竟在岑夜的臉上,很難看到這種表情。
不想那麒麟也是吼了兩聲,也不知是好是壞,反正沒再嚇唬他就是。
“嘿嘿!”岑夜這小鬼上道還挺快,麒麟才吼完,就是猴子似的開始爬。
也沒見他再怕,抓著鱗片,三兩下就上去了。
紅蓮在場,他自是不可能用輕功。
儘管之前也算已經(jīng)坐過一次,但那時候只顧著不摔下去,哪裡能夠體驗太多別的東西。
“女人,你快點!”他纔上去就催紅蓮,活像孩子王。
“好!”紅蓮笑笑,又是到了茗薇跟前。
這段時間她都住在破口附近,但一直著急失控之事,也就沒來看過茗薇。
等確定自身情況明顯穩(wěn)定許多,想著見見岑夜,瞭解下最近宮裡的情況,纔是瞅準(zhǔn)機會,裝作是從過道里來的樣子。
畢竟這洞穴,算是連接著虎山與白國宮內(nèi)的一條絕佳密道。
紅蓮現(xiàn)在的處境,正好可以用上。
因而云霞山同岑夜分別前,纔是決定了虎山這個好地方。
何況今次,除了補上岑夜的禮物,便就是想要把這密道告訴他。
往後若是有個什麼緊急情況,而她又沒法援救的時候,還能有這樣一處地方,能夠令他留作後路。
只是現(xiàn)在的紅蓮並未想到,在不久之後的將來,許多曾經(jīng)覺得篤定的事,都會變得事與願違。
“茗薇,你如今雖不自由,但日後定然是有機會出去的。”
紅蓮微笑一句,不過是想讓茗薇安心。
現(xiàn)在自己和岑夜,這般肆無忌憚的在她面前無所拘束,覺得有些內(nèi)疚。
她苦過、絕望過,所以才懂得善意的謊言是有多麼重要。
茗薇點點頭,緊緊握了握紅蓮的手,已然真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紅蓮和岑夜的身上。
自從被選爲(wèi)國師,困在這洞穴裡,茗薇整個人都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著實叫人揪心。
不過今晚既然是想讓岑夜高興,紅蓮也不可能說去叫茗薇不好受。
安慰一句,這巫女明顯是心情好了不少。
紅蓮又是笑笑,腳下一點上了麒麟背:“走吧!”
兩字出口,麒麟便是吼聲相應(yīng),馭風(fēng)火而起,一路彷彿流暢的行雲(yún),接連著數(shù)個拐彎,直往隱匿在石林後的破口而去。
“哈哈!”
岑夜當(dāng)真是相當(dāng)開心,看著他那雙眸錚亮的模樣,紅蓮心裡欣慰更盛。
想他在藍(lán)國七年,該是不會有過這般高興了。
待那麒麟衝出破口,岑夜亦是同之前的紅蓮一樣,萬分的驚訝:“這洞穴竟是通往
虎山?!”
岑夜驚呼,已然明白那時候,麒麟爲(wèi)何會出現(xiàn)在山洞之中。
隨後又是笑意興盛,似乎覺得無比的快意。
“如何,開心嗎?”紅蓮撇了他一眼,大人大氣的問。
岑夜也沒在意她有沒有當(dāng)自己小孩,只是衝著紅蓮笑了笑,那種發(fā)自內(nèi)的、極爲(wèi)真摯的笑。
他雖沒回答。
但一切都是寫在臉上的。
他喜歡這個禮物,他很開心。
星光下,那麒麟像是直奔月亮而去,頭頂?shù)膬扇四耸莵K肩而立。
腰挺背直,迎風(fēng)颯爽,好比全然不屬於這世間的玄妙身影,正在遊歷俯看著腳下的偌大靈州。
星河絢爛,那少女長髮飄舞,那少年白衣勝雪。
似乎放眼天下,再難找出比他們更是適合並肩馳騁、共笑蒼生的一對。
然而這一切,不過是那月色與星光的想法。
但即便明白了二人僅是姐弟,恐怕那月亮、那星塵,也都會在暗中默默的期盼吧。
期盼他們終有一日,能夠真正的執(zhí)手並立,逍遙馳騁。
任由這天地間蒼穹孤寂,浩瀚飄渺。
他們也依舊,能在那時間的洪流之中緊隨彼此,生死相系……
蒼靈歷九年,初春年關(guān),泰安院落成。
重建後的泰安院,規(guī)模比從前的更大宏大,闊氣豪華。
紫國派使者送來確切消息,紫王廉妄將於兩月後抵達(dá)白國京城。
無季園中巫女皆於三日內(nèi)搬至泰安院,而宮中,新國師的人選必須在十日之內(nèi)敲定,於半月內(nèi)舉辦接任儀式。
自乘過麒麟以後,岑夜隔三差五便會偷入伏神殿後殿,假借與麒麟玩耍,去虎山找紅蓮交流情報。
那麒麟儘管對岑夜還是不太友善,可看在紅蓮的份上,也算配合。
聽聞就要選新任國師的消息,兩人心裡都爲(wèi)茗薇傷懷。
畢竟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
不知待接任儀式結(jié)束,岑堯會不會將茗薇殺人滅口。
那新任的國師,又會不會成爲(wèi)第二個茗薇……
岑夜給紅蓮送去了不少禦寒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起初那個只有麒麟糞便的虎山山洞,現(xiàn)在已然是成了一處簡陋的居所。
每次去的時候,倒還真有那麼一點覺得溫馨。
從伏神殿後殿出來,岑夜趁無人到了大門的階梯前,背後就是傳來一道喊聲:
“世子殿下請留步!”
來人不用多說,自是那舒怡。
想她進(jìn)來伏神殿,明白人都清楚是爲(wèi)了什麼。
飛黃騰達(dá),選個國師光宗耀祖。
又或者,即便沒有選上國師,也還能更同宮裡誰人拉上些關(guān)係。
日後不管怎麼樣,那日子都是要過的比在舒家自在。
不過根據(jù)岑夜的觀察,這舒怡似乎對能不能當(dāng)上國師興趣不大。
甚至進(jìn)宮這麼久,他去找紅蓮時也常常會碰到她,也都是沒有聽她提起過半句,想要成爲(wèi)國師的話。
現(xiàn)在也是如此。
叫住他,無非是送點什麼福袋香囊之類的東西,似乎和最初常去泰安院那會兒無甚差別。
“不用了,我已經(jīng)夠多了。”岑夜退回新塞來的那個避邪飾物。
舒怡也不覺得尷尬,還死著臉往回塞:“這些做都做了,殿下若嫌多,也可以轉(zhuǎn)贈給別人呀。”
轉(zhuǎn)贈?
岑夜聽到這話,愣了愣。
隨即想起了之前那個,和紅蓮有關(guān)的夢。
那個夢確是太真,會不會暗示著什麼?
何況她那一枚額頭上的玉扣,總覺得有些眼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