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楓語氣微頓,朝著蘇清雪努努嘴。
“諾,你看大家都在等著你明早醒來,我們要一起喝薑湯的哦,你可不要耍賴皮!不許貪睡不醒來,知道了嗎?”
聽著慕清楓略帶稚氣的話語,陸凡莫名地覺得心底一酸。揖禮頷首之後,陸凡便退到了一旁,走到墨御兒的身邊輕聲低語。
“墨管家,可否借一步說話。”
墨御兒微微頷首,目光忍不住在蘇清雪身上留連。
兩人退至白布外,在一旁輕聲密語。
“墨管家,恕陸凡冒昧,陸凡有些事不解還求墨管家賜教,太子妃方纔是去後堂更衣,又怎麼會突然無故中毒,墨管家你又是如何發現的?”
“也是巧合,墨御兒之前無聊之時,在府中閒逛卻發現一個黑影躥入府中。隨即,我追著那黑影一直到了後堂,豈料被我看到一個跟我一模一樣裝束打扮的人正站在後堂正與太子妃交談些什麼,同時還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盒,遞送到太子妃手上。”
“墨管家,可否看清了下毒者的樣貌?”
墨御兒微微搖頭。
“看不清?”
“不是,是沒法看清真容。”
“沒法看清真容?難道……”
“是,當時我亦是心生懷疑繼而走進,才發現那人竟然喬裝易容成我的模樣。所以,我根本無法看清兇手的真容。雖然我當時已經立馬大聲喝止,讓太子妃丟掉手中的毒珠。可是太子妃手上的一顆毒珠卻突然爆裂,毒液入體,而那易容者見事情敗露便藉著窗戶倉皇逃跑。爲了及時救治太子妃,所以我放棄了追兇。”
“那麼說,兇徒有可能還潛伏在我們府上?!而且兇徒還會易容之術?!”
“是~”
“居然會易容術,這倒是件麻煩事情。總之,墨管家只需專注於太子妃的解毒與救治方可,至於追查兇手一事就交給陸凡去辦。不過,爲了以免易容術混淆視聽,我建議彼此溝通前還是先對下暗語比較保險。”
“暗語?”
“對,這個作爲是內部人的印證,如果那人對不上來,就是易容的兇手。”
“好。”
陸凡與墨御兒兩人達成一致,各自記熟了接頭暗語。
而此時的慕清楓則趁著二人的離開,自己親自替蘇清雪號脈診斷,發現確實如墨御兒所說,蘇清雪中了劇毒還是罕見的奇毒。脈象凌亂,脈搏突突亂跳,猶如火苗竄起,蘇清雪乃處子之身,身體滾燙如火,即便是在如此冰寒冷泉之下亦是滾燙火熱。
墨御兒用銀針封住了蘇清雪全身二十四處穴位,暫時抑制了體內的毒性,並藉由冷泉一方面蘇清雪過於灼熱的身體降溫,另一方面也藉由泉水純淨以及熱冷相撞的蒸騰,順著銀針取出的穴位使得毒氣緩緩從排出。
沒想到此次的墨御兒真的是救了蘇清雪一命!
不過,這也許就是他迷惑的假面,不能因此動容而放鬆了戒備。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守護著蘇清雪。
就這樣,慕清楓一直在抗著冰寒在冷泉之中陪著蘇清雪,從日出守到日落。而墨御兒也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其旁,目光緊鎖在蘇清雪身上,蘇清雪一有異樣便上前號脈,調整銀針。每隔一個時辰,墨御兒便會進入冷泉之中再次替蘇清雪重新施針。只是一旁慕清楓的目光則步步緊跟,生怕墨御兒會對蘇清雪作出任何不利的小動作。
只不過,看著銀針一次次地刺在蘇清雪的雪肌之上,伊人臉上的表情也顯得愈發地痛苦,連帶著慕清楓的心都跟著刺痛,寧願現在忍受痛苦的人是自己!
日落夕斜,暮色降臨,隨著時間的流逝,夜色也悄悄籠罩了下來。此時的陸凡已經命衆人圍繞後院點起了燈火,一瞬間後院燈火通明。只有三個黑色的剪影投射在環繞的白布之上,卻流溢出淡淡地憂傷與心痛。
此時的冷泉之中的蘇清雪依舊雙目緊閉,幸好毒氣也已然排了一半,只要再堅持到天明,蘇清雪便能清除餘毒,甦醒過來。然而,接下來夜晚的這幾個時辰纔是最難度過的考驗,也是身體最難承受的。尤其是,當一輪銀月出現在墨夜之中時,更會引得體內毒性發作。
銀月慢慢地從天空中爬升,當皓月當空之時,忽地陰風陣陣,蘇清雪體內的毒素也開始躁動不安起來。冷泉之下,被慕清楓握在手心的纖纖玉手緊緊握起。感覺到蘇清雪的異樣,慕清楓擔憂地出語:
“蘇清雪,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
“太子,你握緊太子妃別動,我替太子妃重新施針。”
墨御兒取出刺入蘇清雪太陽穴的兩根銀針,移針印堂穴。
“唔,唔~”
蘇清雪忍不出發出一聲痛苦的嚶嚀,黛眉緊皺,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下。
慕清楓緊緊握緊蘇清雪的柔荑,眼裡滿是疼惜。
蘇清雪,你一定要忍住。再堅持一會兒就沒事了,很快就好了~
銀針根根刺入,蘇清雪的黛眉皺的更緊,嬌俏的小臉擰成痛苦的神色。
而正在替蘇清雪施針的墨御兒又何嘗不痛苦,都說醫者不自醫,看到自己心愛之人痛苦難忍的模樣,自己的心又怎麼會好受!只是,如果此時自己心軟,那就等於自己親手斷送了伊人性命。
“握住她,別動!”
墨御兒冷了眸色,一面擡手緊握住蘇清雪的玉手加以固定,以免她亂動,一面將最長的銀針直刺入蘇清雪的命門之上。背部突如其來的痛感頓時無限加倍,讓蘇清雪難以忍受,身子無法動彈指,唯有指尖深深嵌入慕清楓與墨御兒緊握的手背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施針完畢,蘇清雪的手方纔鬆了勁道,一臉痛後的疲憊。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裡,蘇清雪遭受了一次比一次更甚的髮膚折磨,而留在慕清楓與墨御兒兩人手背上的血痕也加多了幾道。
夜涼如水,寒泉刺骨,一直陪著蘇清雪浸泡在冷泉之中的二人,更是飽受冷泉之水的侵蝕入骨。由於二人都沒有運功禦寒,冷泉的寒氣直直鑽入體內。陰風漸起,二人也不由得微微打了個輕顫。但是爲了蘇清雪,兩人依舊繼續陪同守護,寸步不離。
經過二人整夜的守護,直到天將泛白之時,墨御兒才進行最後一次施針。只是最後一次施針之後,蘇清雪的身體已經超過忍耐負荷,在“噗”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後,整個人瞬間癱軟在了慕清楓的懷中。
“蘇清雪!”
“太子妃!”
見到蘇清雪大口吐血,慕清楓與陸凡不禁擔憂出聲。
墨御兒連忙捉起蘇清雪的皓腕,沉吟片刻,緩緩抒了口氣:
“毒已經解了,太子妃沒事了。只是身體承受太多痛苦過於乏累,只要稍作休息幾日便能恢復。”
聽到墨御兒如是說,一旁守護的侍婢奴才們紛紛放下了心中的擔心,臉上綻放出舒心的笑容。
“太好了,太子妃沒事了。”
“太子妃沒事了?真是上天保佑!”
“太子妃那麼好,老天捨不得她離開的!”
聽到蘇清雪劇毒已經,慕清楓一直懸掛著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低眸看著懷中的伊人嘴角泛起一抹寵溺的笑容。
只是如今蘇清雪蒼白如紙的小臉不勝重負現出一臉倦容,顯得疲憊不堪。原本鮮嫩欲滴的櫻脣,也因爲病痛的折磨而微微發白。修長而捲翹的睫毛之上也沾溼了點點水珠,一時不知是淚珠兒還是汗珠兒。
“蘇清雪~”
慕清楓輕輕喚著蘇清雪的名字,無比疼惜地望著那張血色全無的小臉,輕輕替她拭去嘴角殘留的血跡。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眼前的黑暗之中似乎現出一絲光亮。
“蘇清雪~”
是慕清楓的聲音?!
我答應過他,讓他等我回去的。
我要回去!
蘇清雪心中一股執念涌動,費力地掙扎,最後終於緩緩睜開了水眸。
引入眼簾的是慕清楓寵溺而溫柔的笑容,陽光傾瀉在俊美的臉龐,沾溼的墨發輕黏在臉旁,卻顯得愈發地清靈不凡,恍如謫仙。
“慕清楓~”
輕聲的叫喚,細弱蚊聲,卻讓慕清楓的心一下子就融化了。
蘇清雪,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總算是遵守約定,我知道,你一定沒事的!
你這個傻女人,以後再也不許這麼嚇我了!
見到蘇清雪已然恢復了意識,慕清楓懸而未定的心纔算真正的放下。只覺得心底一陣陣暖潮涌起,連同眼底也泛起柔情。
只是,方纔甦醒的蘇清雪玉指輕顫,便覺得一陣陣寒氣侵襲全身,清風輕拂而過,卻是刺骨的冰寒。
“冷,好冷~”
櫻脣微微張合,彷彿已經用盡了氣力。
聽到蘇清雪叫冷,陸凡在一旁慌忙啓言:
“太子,還是抱著太子妃去後堂,替太子妃換上乾淨的衣物,喝點薑湯暖暖身要緊!”
“好,蘇清雪,聽到了嗎?我們去喝薑湯。喝完薑湯,馬上就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