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靈擺出的乖巧柔順的姿態，就這麼成功的迷惑了唐小雅。
唐小雅恍然又以爲其實柏靈也沒有她感覺得那麼不好啦，不管怎麼說，柏靈對顧錦年那是真的挺好的，得知顧錦年去了醫院，柏靈竟然如此擔心。
不僅是擔心，還甚至擔心得要哭了。
“好啦，你別哭。”
“嗯……”柏靈很努力的把幾乎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憋了回去，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
不得不說，柏靈的外形是真的長得很討喜，她是那種看起來特別清純無辜的類型，所以，這世上恐怕除了跟她在一條船上的呂蒙也沒誰看出她的險惡心思了。
就連慕流光對她充滿敵意，也只是因爲他閱人無數，直覺上就覺得柏靈不是什麼好東西。
眼下，柏靈決定跟唐小雅聊聊。
她對於顧錦年在國外的生活歷程那是特別感興趣的，身爲設計師，她真的特別嫉妒顧錦年能夠直接去米蘭深造，然而她也只有在現在小有名氣之後纔能有機會受邀去國外看秀。
她和顧錦年的生活，一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一個天上。
一個地下。
柏靈覺得她就是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對於出國深造這種時期簡直連想都不敢想，所以她現在好想知道這一切，並且有機會的話她一定要超越顧錦年，唯有這樣，她那顆不甘的心似乎才能得到一絲安慰。
“小雅啊，你是小錦在米蘭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吧？你們兩個是同學嗎？一起學的設計？”柏靈故意套話。
唐小雅不知柏靈是存著什麼心思問這番話的，很單純的以爲就是閒聊，便搖頭道：“不是啊！其實我原來是學習跳舞的，畢業之後也在舞團工作，後來出了個車禍受了傷所以就不能跳舞了，這纔沒辦法改行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是怎麼認識小錦的呀？”
“……”
唐小雅感覺柏靈真的挺八卦的，簡直跟她有得一拼。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隱私，她倒是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所以唐小雅繼續實話實說：“當然是工作的時候認識的呀，我改行去做設計這塊了，工作的時候纔跟顧錦年認識的，一起做事了，說來，這世間也有挺久了。”
“這樣啊……我們小錦在米蘭的時候應該工作很好的吧？我聽說過，她是在做設計師助理來著？工作特別體面？”
柏靈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套話，但唐小雅跟她聊到這裡已經不想實話實說了。
她可不想告訴柏靈說，當初她和顧錦年相識於米蘭的時候兩個人過得有多慘多落魄。
當時因爲窮，她們主要活動範圍就在中國城，其餘什麼高大上的地方都沒去過，不僅如此，她們甚至連場像樣的秀都沒看過，更可怕的是那時候她們的收入真的很爛，在不入流的服裝店裡打雜，有時候一天三餐吃泡麪，爲了省房租甚至還睡過堆放布料的倉庫。
說得好聽，她們是在做設計，說得不好聽，也就是打工罷了。
大部分時間裡，她們也就是給一些中老年婦女做點款式保守的旗袍什麼的，偶爾顧錦年還會繡個花賣點繡品，她就慘了，每天狂踩縫紉機，其實縫製的基本就是什麼的確涼料子的老頭衫大褂之類的。
嘖嘖，現在想起來，這一切真是不堪回首啊。
這種經歷實在是太心酸了，完全和常人所理解的不一樣，一說在國外，多少人都以爲她們是在國外過著體面高大上的生活呢，想法與實際完全背道而馳。
這種經歷，唐小雅真的不想跟人分享。
唐小雅直接就拿出了自己糊弄家人的那一套說辭來，拉著柏靈就是一頓胡侃。
她編故事的能力倒也是挺強的，直接就編了一堆她和顧錦年在米蘭勤工儉學努力上進的故事來，編得那叫一個跌宕起伏，簡直能編一個海外留學版的《奮鬥》了。
不僅如此，她說她們給高端設計師做過助理，參與過奢侈品牌的秀，還給好萊塢三流小明星做過禮服。
儘管這都是是唐小雅編的，但她中文裡夾雜著時而英文時而意大利文的這種跳躍性的敘事方式還是聽起來很是高大上的，讓柏靈光是聽著就神往不已，恨不能自己現在就飛去米蘭，也接觸一下國際頂尖的時尚鍍鍍金，回來也能操著一口中西合璧的口音。
在胡扯了好一陣子之後，唐小雅似乎又有點困了。
但她還是頂著睡意，很是頑強的跟柏靈來了一個總結性的收尾：“哎，其實回頭看看，當初我們的生活還是挺有意思的，不過身處其中的話又會覺得其實就那麼回事兒啦，就是平凡的工作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淡定的語氣，簡直就是過盡千帆了一般。
要不是有柏靈在不方便，她簡直都想蹦起來給自己鼓掌，表揚自己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水平是越來越高了，竟然把柏靈給唬得一愣一愣的。
“哇塞，對你們來說這些都是平凡的工作，可對我們這些嚮往米蘭的人來說，哪怕是讓我們去給頂尖設計師排隊買咖啡都會覺得好幸福呢！”柏靈雙眼中，閃爍著嚮往的光芒，“真是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出國，去試試這樣的生活。”
唐小雅笑笑，說：“看柏小姐穿著打扮都挺上檔次的，應該家裡條件也不差吧？若是真的想著去國外看看，大可以直接去進修啊，也花不了幾個錢啊。”
柏靈是真想去。
但是她暫且也是真捨不得去。
一是她還不能放棄許致遠這邊，她得想盡辦法搞定許致遠，就這麼走了，就怕有哪個女人趁虛而入了。
二是她雖然手裡有了點錢，但也是剛拿到，這都沒揣熱乎呢，她真捨不得進修一次就全部造乾淨了，若是讓她爲了省錢去降低生活質量，她是絕對不樂意的，所以她就指望能靠男人出錢來實現這個夢想了。
事實就是這樣，柏靈卻也不想把話說得難聽，亮出了自己有點虛的底牌。
“哎，我哪有時間啊？我現在在一家服飾公司工作，每天忙得不行，根本抽不出時間，不過，等有時間的話我肯定是要去國外進修充電的啦。”柏靈裝模作樣的說著，心中暗自竊喜自己原來看起來還是很高級的，唐小雅肯定是沒有在她身上看到半點鄉氣，所以纔會說她家裡條件應該不差。
“時間擠一擠總會有的嘛，不過呢，我還是建議你有機會還是不要去米蘭比較好，去別的地方唄，什麼巴黎啊，紐約的……”
“爲什麼？”柏靈奇怪。
唐小雅心中暗自想著，這柏靈要是哪天真有機會去了米蘭，懵懵懂懂的找她們問東問西的，那她今天裝的逼不得全露餡？
就算不問什麼，柏靈真的跑到米蘭一看，發現一切不是她說的那麼回事兒，還不是最後坑了顧錦年？
唐小雅反應還是很快的，立即隨口編了一個好理由：“你不知道啊，美國人最能作了，這幾年那幫名媛啊明星的在外網上不斷蹦躂，帶出了各種新潮的時尚，所以現在很多設計師都往那邊跑了，你若要進修，自然還是往高處走啊！”
“也對。”柏靈抿嘴微笑，自負之情溢於言表，“畢竟我現在在這邊也算小有成就了，什麼時候要去進修了，自然是要去最好的地方，哪怕是差一點點的我都看不上呢，既然是鍍金，就得鍍真金。”
“就是，你看我們在米蘭呆了幾年，回來後就有這個水平了，這次顧錦年爲慕流光做的的婚紗禮服多好？柏小姐你要是出去進修了，肯定比我們強多了。”
唐小雅真的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就在柏靈自以爲成功掌握到了她的蠢的時候，她也成功的掌握到了柏靈的性格弱點，那就是柏靈真的真的很沒見識。
也許第一眼看去，唐小雅會被柏靈那一身貴貨和優雅的談吐氣質矇蔽，但深入接觸一下就會知道，柏靈很做作，根本就是外強中乾，和慕流光顧錦年他們這些真的有見識的年輕人不一樣。
柏靈雖然極力隱藏，但在她們的交談中她還是暴露了出來。
特別是柏靈那種迷之自負和對某些事情的莫名崇拜，這讓唐小雅心中對柏靈莫名鄙夷。
比如說，柏靈覺得國外的就一定比國內的好，她柏靈就配擁有最好的，可在唐小雅的眼中，國內的水平未必就比國外差，不說別的，光顧琳設計的珠寶，那就是拿到國際上都能引起盛讚的頂尖設計，還有顧錦年的刺繡，拿出去絕對能秒殺某些奢侈品牌成衣的設計和做工。
再大言不慚一點，唐小雅覺得自己的縫紉水平也不錯啊，雖然她就是個才改行的新手，但她的水平對比夏雲嬌身上那些高定款並不遜色。
這種道理連她這個只有半隻腳踩在設計界的人都知道，而柏靈卻不知道。
這讓唐小雅覺得，如果柏靈身爲設計師就只有這種覺悟的話，那柏靈的設計之路也並不會走得有多遠，因爲柏靈追求的東西有些太功利太虛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