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4 戰（5）

……

小溪流水，村前人家炊煙起，孩童鬧聲相傳來。戰爭並沒有影響到這座隱在深山腳下的小村莊，熱熱鬧鬧的一羣小鬼頭跑到了村口，瞥見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地過來，又撒開腳丫跑了過去。

“可可姐姐！”

“可可姐姐好！”

藍衣女子五官精緻靈動，一雙輕靈的大眼睛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甜美又俏人，見帶頭三個孩子一身髒兮兮，她皺了皺小鼻子，輕斥道：“二狗子，小根子，四丫，你們又跑對面山裡玩了。”

三個七八歲的孩子嘿嘿笑過，個子高點的二狗子拍乾淨手，爲她提過了籃子，邊說道：“可可姐姐你好久沒下山了，娘一直在念著你們呢。”

你們兩字提醒了葉可可後面還跟著的一人，不過她自動無視。“張大嬸在家呀，那正好，我想跟她要點新鮮的魚。”

“在的！我帶你們進去！”

二狗子跑在前方帶路，幾個孩子緊追在後面，四丫落後了些距離，還故意跨著大人的步子數了數後退。正好十步站定……

擡頭只見面龐清秀的男子，正在看著她，四丫臉一紅，又跑到了前面去了，只是時不時地回頭偷偷瞧著他。

脣紅齒白的秀美五官，跟他們村子裡的叔叔伯伯們不一樣，要好看很多，高高瘦瘦的個子，她站在椅子上都夠不到。

每一次他都安靜地跟在可可姐姐的後面，爲她搬東西，供她差遣，但又不怎麼說話。四丫瞧著有些出神，直到被一聲起鬨拉回了思緒。

“四丫思春了啊喲喲~！”裝怪的聲調高迭起伏，引得村子裡不少大人都看了過來，見到葉可可身後的男子，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小根子鬨笑著，滿村口亂跑喊道：“四丫思春咯，思春咯~她喜歡大哥哥！”

四丫惱羞地瞪了眼，“小根子，你胡說！”

“四丫思春，就是思春！”一人起鬨，集體孩子都笑出了聲，葉可可回過頭，對上一雙緊盯著她的眼。而後者見她看了過來立刻低頭垂眸，不敢再瞧她，葉可可一口氣憋上來，叫道：“歐永星！”

“嗯，要搬什麼？”

歐永星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望著她，卻又不敢跨出第九步，始終保持在十步範圍。

“我要一些新鮮的菜，你去地裡摘。”

“好。”

歐永星點頭，轉身駕輕就熟地往地裡走去，只是餘光一直瞧著葉可可，似乎擔心她丟下他一個人先走。

待他走得遠了，葉可可腳步一轉，邁步向小根子走來，“你剛纔說什麼？”小根子望著葉可可笑彎的眉眼，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聽到她的問題，小根子嘿嘿笑著，對葉可可招了招手，附耳近她耳旁，脆聲說：“四丫喜歡大哥哥，她每天都在念著大哥哥什麼時候來哦！”

四丫在一旁瞪著眼，委屈地都快哭了。

葉可可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小根子的頭，恍然道：“原來小根子不喜歡大哥哥來村子裡啊……我去跟他說。”拉長了的尾音，令小根子瞪了眼，見葉可可轉身就要過去，他急得一下抓住了葉可可的手：“纔不是，小根子纔沒有不喜歡大哥哥！大哥哥對小根子跟大家都很好，還經常幫我們……”

還未說完的話被打斷，只因一隻大手突然插入兩人之間，覆上了小根子緊緊抓住葉可可的手，一大一小擡頭看去，只見歐永星抿著脣，將小根子的手從葉可可手臂拿了下來，眼睛卻不敢看著葉可可，盯著小根子道：“地裡的路我忘記怎麼走，你帶路。”

小根子茫然地點了點頭，而後被歐永星一步步地拽著往地裡走去。見兩人遠去，四丫疑惑地呢喃：“大哥哥不是去過很多次了嗎……”

葉可可望了自己的手一眼，輕哼了聲，邁步向村裡走去，只是二狗子很明顯地感覺到她的心情變了……

好像？挺開心的？

“可可，這回也要呆兩天嗎？”聽到村子裡孩子的鬧聲，張大嬸便迎了出來，慈愛的打著招呼問道。

“是呀，這一回還要麻煩張大嬸了。”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呀，”張大嬸笑說：“你們的房間還留著呢，正好，昨個日子你張大叔抓了不少新鮮河魚，你們晚上一起過來吃個飯，明天早上我把東西給你們準備好，雞鴨魚肉都不缺。”

葉可可笑著應好。

樸實的農村，沒有防人之心，沒有勾心鬥角，每一張笑靨都是發自內心，葉可可望著籬笆院內玩耍的幾個小鬼頭，坐在一旁思索，手中一支樹杈隨意畫著。

祖奶奶每隔半個月就讓她跟歐永星下山住兩天，別以爲她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想讓她原諒歐永星，纔沒那麼容易！

把她當什麼了？想拒絕就推開，反悔了就追回，真以爲她沒人要嗎？越想越氣，手中樹枝用了力。

“這是什麼？”好奇的問聲入耳，葉可可擡眼一看，只見四丫摸到她身旁，盯著地面的字歪頭沉思。

“可可姐姐，這是字嗎？”

順著四丫的視線看向地面，葉可可兩頰緋紅，竟然無意識地寫了歐永星的名字，她擡腳想毀屍滅跡，卻覺到不遠處一道炙熱的目光緊盯著她。不意外地看到歐永星迴來，她起身以腳跟推平了地上的沙，別過臉往孩子堆走去，清聲笑問道：“小傢伙們，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怎樣？”

“好啊！”

歡呼聲中，葉可可被孩子們簇擁在中間，笑聲傳來，歐永星一個人站在不遠處，望著笑鬧中的她，又微微垂了眸。

夜晚，皎潔的月光之下，一道人影坐在她白日所坐的位置上，手中的樹枝描繪著早已看不出原樣的字。

半夜過去，隱隱約約的，一個名字露了出來。

歐永星怔了一下，緊盯著地面的眼一動不動，半晌，脣角輕輕地揚起，低低地笑出了聲。

翌日，河邊，二狗子帶頭捲起褲腳，踩著水花下了清涼河水中，小根子跟四丫也沒有錯過，下水的三人互相潑水大鬧，葉可可拍了拍手，提醒說：“咱們是來抓魚的，完成了任務才能玩，知道嗎？”

二狗子中氣十足地回了聲，便小心專注地抓起了魚，三人盯著水面下的動靜，眼也不眨。

葉可可見狀輕靈地笑了笑，下意識的往後看去，笑容斂去，起身站了起來四周一看，她心頭突地一跳。

“歐永星呢？！”

她快走到岸上，四處未看到歐永星的影子，神色微變間，張了張嘴想要喊話可又想到了什麼閉了起來，磨了磨牙，心道：“這麼大的人又不會迷路，我著什麼急？！”想著便走回去岸邊，可腳步頓了頓，又不放心地轉身跑進了林子。焦急地四處尋找的身影，歐永星慢慢地現了身，看著懷裡的果子，猶豫了陣，喚住了前方的女子。

“可可。”

葉可可後背一僵，慢慢地轉過身，就見那人站在樹旁，抱著一兜子的果子望著她，手中拿著最紅最大的一個，向前伸了伸，示意給她。

葉可可抿了抿嘴，快走到歐永星面前。

歐永星腳步往後邁了一步，眼前倏地掠過昨晚的名字，他又從半空收了回來，見葉可可也沒在意，他小心翼翼地遞過果子。

“你嚐嚐。”

“你跑到哪裡去了？！”葉可可生氣地瞪著他，“爲什麼走了也不說一聲！”

歐永星再把果子往前推了推。“我去給你摘果子。”

葉可可看著他真誠的眼，生氣的話一下消散，只是重重地哼了聲，拿過果子一口咬碎，彷彿把它當成了歐永星來泄憤。踩著加重的步伐往岸邊走，待她走了十步之後，歐永星纔跟上，葉可可心裡怒道：“這木頭！說的還真聽了！”

二狗子經常淘氣跟著村裡大人出來抓魚，也抓出了經驗，這一行倒是收穫頗豐，五六條大魚令葉可可眉開眼笑，歐永星靜靜地望著葉可可燦爛的笑靨。

未等她說話，歐永星便從一旁走出提起了魚簍，與二狗子、小根子跟在了兩個女孩子的後面回村。

“大哥哥，你喜歡可可姐姐吧？”小根子嘿嘿笑問，歐永星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他昨天抓著葉可可的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小根子笑容石化，將自己的魚簍抱到了胸前，退了兩步。

二狗子大笑出聲，嗓門響亮：“這還用問嗎？大哥哥肯定是喜歡可可姐姐！”口無遮攔的聲音頗大，歐永星面色微變，見前方可可並沒有妨礙西安異樣，不禁鬆了口氣，收回目光睨了一眼二狗子，“不用害羞，同爲男人，我們懂的。”二狗子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簡單明瞭，你臉上都寫清楚了喜歡葉可可。

歐永星：“……”

“不過大哥哥你太瘦了，爹說了，男人要壯實些才能給自己的娘們幸福，你這可不行。”二狗子人小鬼大的點評道。“得多練練，跟我爹一樣。”

“……“歐永星默默地伸出手，提起了二狗子的領子，另一手提著魚簍往前走。一左一右，沉穩地向前邁步。

二狗子嚇得大驚失色，緊緊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哭道：“不是這麼練的……是練石頭不是人。”

“我看過你爹這麼做過。”歐永星平靜地將話堵了回去。又看了看一旁的小根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小根子打了個激靈，“別！我爹不練這個！”

前方葉可可噗哧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