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了。我怎麼總是遇見這種讓人囧掉的事，阿飄們到底是有多喜歡在我後面尾行，怎麼個個都喜歡突然出現在我後面？
我僵在原地沒動，和她面面相覷了三秒以上纔開口問：“起夜？”
她沒出聲。
我又問：“你要紅手紙還是綠手紙？你要紅馬甲還是紅帽子？”
她眼神終於動了動，卻是眼瞳往上一翻，直接露出慘白的眼白來，我也不坑身，往旁邊一側讓她經過，她仍僵在那裡沒動，脖子旋轉90°後定定地看著我，猩紅的嘴脣朝兩邊一裂，下一秒又突然幻覺般地消失了。
我沒動，扶著門慢慢地呼吸，良久，又突然覺得一陣冷汗滴了下來。
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的？
爲什麼我完全沒發現她出現？
從臥室出來前我一直在屋裡上網，聽到聲音第一時間也是切搜狗拼音叫叟枸，怎會綠光閃過出現這貨？
正太還在屋子裡睡著呢，這眼睛朝天的傢伙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他也沒醒麼？
我探頭朝屋裡看了看，正太果然睡得很沉，背對著我還悠悠地翻了個身。
我又躡手躡腳地摸到電腦前，打開記事本叫了聲叟枸，仍然沒聽見迴應，心裡一驚，冷汗也慢慢地流了下來。
不對勁，這情況確實有點不對勁。
正太劍靈在女鬼出現後一直睡覺我可以不去在意，叟枸過去卻是有叫必應，像個召喚獸一樣隨時候命。往常在泳池鬥呂軌也好打混沌也好，叟枸都是一句話就立刻彈出來。這次我連著叫了他兩聲，他卻連個人影都沒有，這種情況……著實有點反常。
不過叟枸變出的筆記本還在，他應該沒什麼大礙。
我走到牀邊探了探正太的氣，呼吸平穩，氣息通暢，目前看來沒什麼問題，便罩了個防禦屏障又打了個感應屏障，回頭把筆記本小聲地合上，才墊著腳尖往客廳移動。
門不知何時關了，我開門前明明記得有把門打開，現在卻只虛掩著一條縫。濃濃的黑暗從門縫裡滲透進來，像在侵蝕空間一般。我留神聽了聽四周，沒聽見客廳裡有任何聲音傳來，回頭又看了正太一眼，才慢慢地將收搭在門上，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猛地拉開了門。
客廳沒有任何人。
只有窗簾無風自動，影子看上去像羣魔亂舞。我貼著牆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檢查，直到走到窗邊都沒察覺到靈力波動。推開窗又往外面看了看，仍然沒發現任何異常，便皺著眉回頭。
一瞬間出現在我眼前的，是數十個直直盯著我的“人”。
人，滿客廳都是人。且所有人都臉色蒼白，眼睛發直，視線的終點，毫無疑問都落在我身上。
這不科學。原諒我，那一瞬間，我腦海中所有的想法就是這句：這不科學。
此不科學非彼不科學，而是我對這些人的出現表示這不科學。我當然知道他們都不是人，但他們從無到有的過程中我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對怎麼說也算半個道士的我而言，這並不科學。
但也只是一瞬間，滿屋面色慘白的人立刻又消失不見，只有沙發茶幾被月光照過後在地上投出的層層陰影。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術，畢竟眼前的一切都很反常。叟枸不聽召喚，劍靈一直在睡，客廳裡數十個亡靈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而這其中我完全沒有任何感覺……把所有異常聯繫起來，我能得出的結論只有兩個：中了幻術，或者我在做夢。
在做夢的可能應該不大，畢竟之前我在牀邊探正太呼吸時感覺非常逼真，若是做夢，我不可能連正太呼吸時細小的氣流都能感應到，只可能是我中了某位高人的幻術，纔會覺得異常。
但會是誰下的幻術呢？他下幻術的目的又是爲了什麼？爲了這麼個除了裝修外沒有什麼特點，拿出去賣還不一定有人買的房子下這麼大的幻術，有必要麼？
耳邊突然傳來有人吹氣的聲音，我猛地一驚，快速回頭去看，眼前卻沒發現任何人。疑惑中只見一雙手慢慢地從我臉旁伸過來，勾住我的肩膀後猛地往後一拉！用力將我朝著地面按下。
我被扯得身子一仰，整個人幾乎背靠地板面朝天地直接栽倒在地上，慌亂中我腳下發力穩住重心，腰身跟著在空中一挺，堪堪在離地兩三公分的地方頓住。
定睛一看，之前憑空消失那女鬼面無表情地把我看著。她的眼睛仍是白色，翻到天的瞳孔卻慢慢向下移動，移到最後終於將整個瞳孔全部露出來時，她又買一贈一地裂開嘴角露出裡面滿是腐肉和鮮血的牙，慢慢地就著這個無比彆扭的姿勢，低頭朝我湊來。
我說那啥……
她不會是想吻我吧？！
這情景要換個高瘦白萌的美少年把我託著，我絕對想也不想就直接擡頭往上湊，他媽偷工減料換成個嘴裡淌血的女鬼我就不能接受了。看著她脣角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毫不猶豫乾脆利索地，朝著她就使出了恐怖片中鮮少有人對厲鬼使用的一招絕活——戳眼球！
剎那間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眼前面無表情的女鬼立刻就鬆開了按著我肩膀的手，雙手亂舞著去捧眼球。我一個旋身從要摔不摔的狀態中站穩過來，擡手就是一道劍訣指向女鬼腦門：“滾！”
瞬間客廳炫光大作，從我指尖召出的光劍徑直飛向那女鬼腦門，臨到女鬼面前卻突地被從半道插入的力量打斷。我轉頭一看，卻是之前睡得沉沉的正太劍靈笑瞇瞇地雙手交疊站在旁邊，看著我露出兩個酒窩：“別這麼激進唉，她沒惡意的。”
“毛纔沒惡意！”我信都不信，“她要沒惡意，剛纔那算什麼意思？”
“她在和你開玩笑，至多算個惡作劇。”正太擺擺手，右手在女鬼臉上搭了一把才笑瞇瞇地朝我走來：“你反應太激烈了，其實完全不用這麼緊張，他們都沒什麼惡意的。”
他們？
我一徵，跟著就見正太笑瞇瞇地拍了拍手，窗邊紗窗一飄，之前消失在客廳裡的數十個人又齊刷刷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呆了，真心的。半天才看著正太問：“這是怎麼回事？”
“如你所見，他們是在這裡暫時停留的過客。”他拱起手看著我，表情仍是笑瞇瞇的，看著十分討人喜歡，“你應該有聽過‘驛路’這個詞吧？”
“驛路？”我恍然大悟，書上是有說過，驛爲舊時供傳遞公文的人中途休息、換馬的地方，後時也可爲普通過客使用。人世過客歇腳處爲站，常世亡魂停留處爲路。照正太這說法……“這房子難不成是驛路？”
他點點頭：“古時驛路與現在不同，有建在山上亦有修在水上，但地點總是比較固定，一般幾百年內不會換。這房子自宋朝起就是驛路，幾百年來一直沒人用。這次房屋改造時把它建成商品房銷售，當然不能怪遊魂野鬼們還在這裡停留。”
我頓悟，難怪之前看房時沒發現這裡有具體的靈氣殘留，看來看去都是四散的靈力，且正太說這房子沒法賣，敢情是因爲這原因。
正太在旁邊笑瞇瞇地點頭：“這些遊魂其實很安分，平時在這裡歇腳，大多也只在客廳裡坐坐，是那炒房的人太狠，直接在房裡潑了黑狗血，這些過路的遊魂沒地休息，才忍無可忍地找她抗議。”
這點我覺得可以理解，好比你們院裡那塊地，幾百年來一直都是大家納涼聊天跳舞的地方，某天卻突然有個和街道辦沾了點關係的人跑過來圈地，說這塊地從現在起你們不能在用，你也會跑去抗議。
我回頭想了想，果然結合之前叟枸和我的推斷就能得出結論，於是看著正太遲疑地問：“那這委託我明天就找她結了？”
正太點頭：“不然你還想多住兩天？”
……說實話在知道這房子不鬧鬼只是鬼們暫時休息的地方後我還真想……多住兩天。
“我要讓她留著這房子不賣，她會答應？”
“這就要看你怎麼說了啊。”正太笑瞇瞇地坐在沙發上挑眉，“炒房的人大多迷信，你要和她說這是她命中註定買進的房，留著可以積陰德，她保證打死也不賣。”
事實上也真算積陰德了。聰明點的只要留著房子不賣，三五.不時再來這裡打掃一下除除灰，帶點瓜子水果來祭拜，逢年過節再來燒點錢給過客用，十個裡總有一個會在閻王爺前說好話。到時別說投胎轉世大富大貴，死了不甘心的要求穿越還陽都行。
想著我回頭去看女鬼，她仍然捧著臉在那裡啜泣，看上去雖然詭異了點，但還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我琢磨著這事好歹也算我的錯，便蹲下去十分關切地問：“沒事吧？需要我幫忙揉揉嗎？”
她躲瘟神一樣地退開了。
我默默鼻子，神情無辜地站起來，剛轉頭就發現正太在旁邊看著我笑，見我看他還十分開心地開口道：“現在也沒什麼事兒了，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說。”
“你推門出來看見這一堆人時，爲什麼沒用道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