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走後的第八日,軒轅非才從牀上醒來,此期間,沈立容對外一直稱他病重,難以起身,朝中之事,由著宰相代爲管理,等著軒轅非醒來之後再說。
軒轅非慢慢轉醒過來,這一段時間,他猶如經(jīng)過了一生這樣的漫長,他睜開眼,轉頭看著旁邊的夫易,夫易見著他居然醒了,喜不自勝,立即讓人去傳喚太醫(yī),告訴太后,軒轅非動了動嘴,夫易將水遞了上去。
當沈立容看著軒轅非從牀上能夠坐起來的時候,從來不信佛的她,不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
她走了上去,關切的問著軒轅非:“皇上,你現(xiàn)在感覺怎麼樣?”
軒轅非看著她,虛弱的道:“童生婉,童生婉。”
沈立容聽著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唸的是童生婉的名字,不禁有些不高興,對著軒轅非道:“哀家知道你喜歡慕容夕,現(xiàn)在又移情童生婉,但是她現(xiàn)在畢竟是軒轅琛的王妃,你先把你的身體養(yǎng)好,這件事情等到你恢復之後再說。”
軒轅非搖搖頭:“不,就是童生婉,她,想殺,朕。”
“什麼?”
沈立容一驚,問著宮人道:“童生婉在哪裡?把她給哀家?guī)нM宮來。”
旁邊的宮人答道:“太后娘娘,攝政王妃已經(jīng)多日未來請安了,據(jù)說是童司空也不見她的蹤影,正派人四處尋找,不過考慮到皇上的事,所以童司空沒有伸張。”
“這種事情不管怎麼樣,總是要給哀家稟報一聲的啊。”
但是太后也明白,童生婉不是那種不通曉事理的人,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刺殺皇帝,其中定然有原因,她望向軒轅非道:“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童生婉爲什麼想要刺殺皇上。”
軒轅非企圖顛倒黑白,對著童生婉道:“她脫光了衣服,躺在地上,企圖勾引朕,朕喝了點酒,被迷惑住了,誰知道她突然又不願意了,好想刺殺朕。”
沈立容知道軒轅非話裡的真假,對著軒轅非道:“你有那麼多的嬪妃,偏偏要對著一個童生婉不放,你這要別人知道了,天下人會怎麼想你。”
軒轅非認爲自己已經(jīng)受盡了委屈,對著沈立容道:“母后,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不應該是把童生婉,給朕……咳咳咳。”
他本想說將童生婉抓住的,可是沒想到他居然口吐鮮血,不僅把沈立容嚇了一跳,軒轅非自己也被嚇住了。
所幸太醫(yī)及時來到,給軒轅非診了脈,軒轅非問著太醫(yī)道:“朕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下子吐出了這麼多的血。”
軒轅非認爲自己還年輕,平時也沒有什麼災禍,即使這次不小心受到了攻擊,也不應該如此虛弱。
太醫(yī)安慰道:“皇上莫急,這只是後遺癥而已,皇上只要好生休養(yǎng),假以時日,就會好起來。”
聽到這句話,軒轅非才放心的點點頭,他還想著要萬古長青,可不能讓命運在此戛然而止。
沈立容看了太醫(yī)一眼,對著軒轅非道:“你剛剛纔醒,先好好休息,哀家會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你,你先把身體養(yǎng)好,再去做其他的事。”
軒轅非此時也感覺疲憊至極,就順著沈立容的話點了點頭,又睡下了。
沈立容帶著太醫(yī)前到偏殿,讓所有人退下,她單獨問著太醫(yī)道:“皇上現(xiàn)今,是怎麼一個情況?”
太醫(yī)此時才吐出了真言:“皇上現(xiàn)在是油盡燈枯,只怕是藥石無靈。”
沈立容握緊了拳頭:“你確定?哀家可是已經(jīng)給皇上服用了鹿活草的。”
太醫(yī)小心翼翼的對著沈立容道:“太后的鹿活草,確實有奇效,但是這個畢竟不是什麼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並沒有民間所描繪的那樣神奇,現(xiàn)在皇上能保住這幾天的命已經(jīng)算很不容易了,陛下傷了心脈,就是再多的藥,也救治不了。”
沈立容閉上了眼,窗外的陽光瀉進來打在她的臉上,讓她覺得無比刺眼,外面枝葉繁茂,一片片欣欣向榮,可是這宮裡在慢慢的腐朽。
她對著太醫(yī)道:“行了,哀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沈立容望向窗外的陽光,無比的感慨道:“先皇,這就是你給我的懲罰嗎?讓我老來喪子,不得善終,這樣的懲罰爲免也太狠了吧。”
她靜默的站著那裡,整個人再也沒有之前的榮光,有的只是垂垂老矣的一面。
沈立容在宮人的攙扶之下,走到了慕容秋的宮中,慕容秋此時正在逗弄已經(jīng)快要三歲的軒轅冽,見到沈立容來了,她輕輕推了一把軒轅冽,軒轅冽立即乖巧的給沈立容請了一個安:“孫兒拜見皇祖母。”
沈立容很少來看這個孩子,但是她一見到他,就忍不住的心生喜愛。
她對著慕容秋道:“這個孩子現(xiàn)在都在學書嗎?”
“在的,啓蒙的師傅都已經(jīng)找好,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背千字文了,來,冽兒,給皇祖母背一段。”
軒轅冽轉頭看了一眼慕容秋,這才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沈立容,小聲背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沈立容聽著軒轅冽稚嫩的聲音,一邊聽,一邊笑,自從軒轅非出事之後,她就在也沒有這般的笑過了。
雖說是千字文,只有千字,但是裡面的意思極其複雜,軒轅冽能夠倒背如流,在他這個年紀,也算是不錯了。
沈立容滿意的點點頭,對著慕容秋道:“三歲看到老,哀家看這個孩子就不錯。”
慕容秋也笑:“那也是太后和皇上教導有方。”
沈立容摸了摸這個孩子的頭,慕容秋以爲她還要吩咐一些什麼,但是沒想到她什麼都沒有說,徑直走了出去。
沈立容單方面是很看好這個孩子的,現(xiàn)在宮裡只有他一個皇子,他是金國唯一留存的血脈,如果軒轅非去世了,那麼繼承大統(tǒng)的就只有這個孩子。
可是她不放心啊,這個孩子是慕容家的人,慕容秋是後宮裡最大的后妃,她的爹爹在朝堂上又是最有威信的將軍,沈立容怕將這個皇位交給這麼懵懂無知的小兒之後,慕容信會謀朝篡位,將這個金國,變成他的天下。
她這樣的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前些日子沈家的人來了信,告訴她慕容信最近有著異動,而且慕容家與沈家一直不算太友好,他們催促著沈立容,讓她快點拿主意。
沈立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纔好,按照沈家人的想法,他們是想立軒轅嫡系一脈的子嗣爲帝,好由他們掌控,可是且不說還有軒轅冽,光是軒轅琛這個皇弟這一關,他們就過不去。
沈立容嘆了一口氣,旁邊的宮人見著,扮著解語花的角色道:“太后爲何嘆氣啊,剛剛小皇孫的表現(xiàn)非常好,太后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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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立容搖搖頭:“他是很聰明,可是沒有一個好的母親。”
宮人不懂得其意,可是聽著這個語氣,不像是什麼好話,也就不問了,直接站在一旁。
夏日一天天的炎熱,軒轅非的日子也一天天的不好過起來,他一直不知道明明太醫(yī)說了他這個只要精心調養(yǎng),不日便會好,但是爲什麼過了這麼久,他除了每天咳的血越老越多,沒有任何的區(qū)別。
他這些日子都蝸居於寢殿,就算沈立容的消息封的再嚴,宮中人也知道皇帝估計是不行了。
沈立容也沒打算瞞著了,之前是因爲不想動盪時局,但是現(xiàn)在到了這樣一步,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再藏著掖著了。
沈立容通知了禮部準備國祭需要的東西,叫來了幾個心腹大臣,商討關於軒轅非死後,軒轅冽繼位的問題。
可是她並沒有叫來慕容信參加,慕容信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便想著進宮面見慕容秋,找她商量對策,畢竟這次要立王的可是他的外孫,他馬上就要一步登天的時候,怎麼能讓沈立容壞了他的好事。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沈立容這次真的做的又絕有狠,她以違反宮規(guī)的理由,將慕容秋囚禁在自己的宮中,將軒轅冽抱養(yǎng)來自己的宮中,讓慕容秋見不到自己的兒子,慕容夕的太后夢也破碎了,
慕容信此時只能孤注一擲,闖入了軒轅非的宮中,將沈立容密謀皇位的事告訴了他。
軒轅非此時才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癥,已經(jīng)沒有多少活路了。但是他此時卻像是容光煥發(fā)一樣,居然從牀上站了起來,慕容信以爲他是要去指責太后的不是,可是軒轅非卻叫他退下去。
慕容信不甘道:“皇上!”
“朕讓你退下。”
軒轅非在此刻想到了很多,他想到自己死之後,金國的命運,那些豺狼虎豹,分食金國的場景,他想著就覺得瘮人,他要立下一道遺囑,他不能讓那些人得逞。他要保住這個金國。
軒轅非讓人拿來了紙和筆,旁邊的太監(jiān)看著他起身了,對著下人道:“快去稟告太后,就說皇上已經(jīng)醒了,還有,慕容大人來過了。”
“是。”
那宮人匆匆跑去大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