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身上會有什麼王霸之氣之類的東西,除了魔力所帶來的一份特殊氣質,他與其他人並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差別,理所當然的,什麼一面之緣便千里投奔的戲碼只存在於普通人的幻想之中,絕對不可能會發生在現實世界。
只是在山脈鎮有過一面之緣,甚至連印象都沒有留下多少,如果不是此時又碰見的話,也許在過一段時間亞瑟都會完全把對方給忘記,但是,這次千里之外的再次見面卻沒有給亞瑟帶來任何的驚喜或者好感,只有濃濃的警惕。
當初對方給自己的感覺就不怎麼好,雖然只是直覺,但埃蘭克那張虛假的笑臉,在亞瑟看來甚至都不如佩恩那幼稚的僞裝,與佩恩的那種因爲缺乏經驗而導致的絲絲警醒不同,他眼中是徹徹底底的空洞,亞瑟無法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就像是,沒有靈魂一般。
面對著亞瑟的質問,埃蘭克不管是臉上還是氣息上都沒有任何一絲的波動,就像是面對著老友的招呼一般,等到亞瑟快要感到不耐煩的時候他纔開口回答道:“對於你們,我沒有任何惡意,這點完全可以放心,同爲魔法師,我想我們還不需要爲了一點小利益而發生衝突,不是麼?”
埃蘭克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依然是那副讓亞瑟感到不喜的表情,可無奈的是,對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亞瑟也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即便是他心底不願意和對方共處,但卻不得不開口問道:“你的目的地,也是那個新發現的地底遺蹟?”
心裡早已認定埃蘭克就是那個情報販子所說過的另外兩個買下了那份地圖的其中之一,但出於謹慎,亞瑟還是開口詢問了一下。
聽到了亞瑟的問題後埃蘭克微微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嶄新的地圖示意了一下說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想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助一下也說不定。”
埃蘭克的話讓亞瑟再一次的皺起了眉頭,說實話,他一點都不願意和對方共處,與佩娜或者是雅麗絲給自己帶來的感覺不同,對於她們兩個,亞瑟只是頭疼她們的好奇和調侃而已,並沒有什麼厭惡情緒,但對於此時站在面前的埃蘭克,亞瑟卻又一種本能的牴觸。
“我想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對方委婉的提出了同行的提議,但亞瑟卻不想答應,只好把問題拋給了一旁的佩娜,她的意見同時也能夠代表佩恩,亞瑟現在只希望她能夠如自己一樣感覺到埃蘭克身上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氣息,然後拒絕掉。
而佩娜看到問題轉到了自己身上,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猶豫的表情,看起來他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決定纔好,心思並不遲鈍的她完全能夠感受到亞瑟想要拒絕卻又不好開口的意思,但同時,他對於埃蘭克卻升起了一絲好奇,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魔法師,在她看來是一個值得“研究”一下的對象。
亞瑟一見到佩娜臉上猶豫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了,他並不認爲這份猶豫會維持多久,佩娜的性格這一路上亞瑟也大致有所瞭解,對於感興趣的東西,她從來都不會輕易放棄,而不幸的是,對於她這個甚少離開家族的魔法師來說,能夠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似乎是有點多。
默默的在心底嘆息了一聲,亞瑟只能夠無奈的接受這個現實,佩娜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立刻就同意了埃蘭克的提議,在亞瑟一臉防備和鬱悶的表情中,對方很自然的在三人身邊坐了下來,隨後微笑著說道:“之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埃蘭克的到來與留下給亞瑟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原本隊伍裡就已經有兩個不好交流的對象了,這下又來了一個更加讓人頭疼的傢伙,雖然表明身份的對方讓自己需要防備的對手減少了一個,但是,這似乎也只是表象而已,亞瑟現在完全沒有辦法信任他。
雖然亞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有什麼目的,但埃蘭克加入隊伍的事情已成定局,現在要考慮的是在之後的路程中怎麼對待這個突然出現的傢伙,一隻由四個魔法師組成的隊伍,其中最低的都有四階實力,即便是埃蘭克的等級還不清楚,但想必也不會差,至少是在大部分冒險者當中,整個隊伍的實力已經非常強悍了。
再次打量了一眼微笑著坐在一旁的埃蘭克,亞瑟緩緩吐了口氣之後便低下了腦袋,原本還打算找機會和佩娜他們商量一下之後的行程的,現在看來的話,這個問題只能夠暫時的放在一邊了,依舊防備著埃蘭克的亞瑟緩緩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而與此同時,在距離亞瑟他們的目的地不遠的地方,一場詭異而慘烈的戰鬥正在進行著,距離還遠的亞瑟他們當然沒有辦法感知到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如果他們能夠知道的話,也許就不會再繼續前進了也說不定。
佈滿了歲月痕跡的建築毫無規則的林立著,散落滿地的碎石還冒著陣陣青煙,懸掛於夜空之中的月亮毫無保留的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卻沒有辦法給這裡帶來任何一絲的光亮,一塊原本巨大的空地中此時滿是傷痕,一道道深不見底的痕跡密密麻麻的分佈在本應平整的地面之上,對於這片土地硬的像鐵塊一樣的地方來說,這種程度的創傷無疑是有些駭人。
整個空地上彷彿都被一層看不見的黑幕所籠罩,皎潔的月光被阻擋在外,裡面是一片漆黑,只有點點微弱的光芒不時閃現,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呼喊和金鐵交鳴的鏗鏘之音。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黑幕之中的可視範圍不過兩米左右,此時一個滿臉血跡的大漢氣喘吁吁的杵著一把巨大的長錘才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倒在地上,死死瞪著的雙眼彷彿想要透過眼前的黑暗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襲擊了自己,但除了密佈於眼球上的血絲之外,沒有任何的收穫。
一道道幾乎無法分辨的黑影迅速的在黑幕當中穿梭,每一次閃現都能帶起一溜猩紅的軌跡,被籠罩在這片黑幕當中的人數要比想象中更多,一聲聲悶哼讓人感到恐懼。
偶爾幾道光芒閃過,那是鬥氣外放時所造成的,超過半數的人手中的武器都籠罩著朦朧的鬥氣光芒,但這卻沒有辦法帶給他們任何的安全感,那一道道幾乎不可能被視線所捕捉的黑影依舊來去如風,已經帶走了十餘條鮮活的生命了。
他們正是最後一夥獲得了遺蹟地圖的冒險者,與亞瑟所知道的不同,他們在昨天就已經出發,今天夜裡整好來到了這裡,原本還打算在外面先駐紮一夜,等明天天一亮在進入遺蹟的他們卻碰到了讓他們膽寒的對手,如果是遺蹟中那隨處可見的陷阱到也好辦,他們可不是什麼一時頭疼腦熱纔來到這裡的冒險者,作爲一個頗有名氣的傭兵團,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了。
但是這次,他們卻碰到了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情況,此時的他們甚至連對手的面貌都沒有見到,就只能在那如死神般收割者生命的黑影下茍延殘喘。
而作爲整個傭兵團實力最強的人之一,現在卻必須依靠著武器的支撐才能夠勉強站立,滿目猙獰的大漢隨手抹了一把已經流入眼中的鮮血,有些絕望的嘶吼著:“出來啊,有本事就出來啊,躲躲藏藏的算什麼本事。”
籠罩於身周的鬥氣越來越疲軟,這個已經達到六階實力的大漢甚至沒有辦法繼續維持鬥氣鎧甲的存在了。
原本也只是發泄一般的怒吼,就連他自己都完全沒有抱著任何的希望,似這樣低劣的挑釁從戰鬥開始他就已經不知道使用了多少次了,但每一次得到的都只有沉默,以及更加瘋狂的襲擊,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第一次聽到了敵人的聲音。
“人類啊,爲何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還是如此的幼稚,以及弱小呢。”飄忽的聲音從大漢身旁不遠的地方傳了過來,語氣中充滿了不屑以及嘲諷。
聽到動靜的大漢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而是在第一時間就舉起了手中的長錘,凌厲的氣息再一次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一錘砸向了聲音傳來的位置。
“幼稚。”一聲不屑的冷哼,橫掃過去的長錘上驟然傳來一陣無可抵擋的力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這股巨力給整個挑飛了起來,本就已經精疲力盡的他剛剛浮空,沒有任何機會調整身形擺出防備的姿勢,就被一道從黑暗中竄出的白骨給整個貫穿了。
一擊解決了對手的敵人沒有在理會其他在黑幕中絕望的戰鬥著的衆人,重新退回了黑暗之中。
“這些人的鮮血,夠麼。”黑幕之外,一道渾身都被黑色所覆蓋的身影發出一句沙啞的疑問,而之前殺死那個大漢時出現過的聲音則立刻回答道:“足夠開啓法陣了,接下來的半個月裡只要沒有人來打擾我們,大門就會打開。”
“是麼。”沙啞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滄桑的味道。
“那麼,你要好好的保護好這裡了,拜爾,這可是。”
“我們榮耀的迴歸啊。”隨同著聲音一起沉寂的是那道幾乎和夜色融爲了一體的身影,只能隱約的看到他那雙血紅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透露出的嗜血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