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時辰後,無悲山下。
兩日前從山上騎著偷來的馬連滾帶爬的逃下來的一幕還近在眼前,九月遠(yuǎn)望著山頂上的一片漆黑,不同於幾日前山中的那些火把的光芒,烈北風(fēng)是真的拔營撤兵走了,不打算與晟王大軍正面抵抗。
據(jù)說這晟王大軍非常厲害,九月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他和烈北風(fēng)接觸的這幾天,也知道他是帶著手下的十幾萬兄弟一路奮勇殺進(jìn)來的,多少次被圍剿都沒有怕過,更直接就在這無悲山上安營紮寨,而如今,雖然不知道晟王大軍爲(wèi)什麼遲遲不攻,可烈北風(fēng)卻選擇拔營撤離。
表面上看起來這一戰(zhàn)似乎根本就沒有打起來,可實際上,根本就沒有輸贏,一個不知道爲(wèi)什麼不再進(jìn)攻,另一個是不捨得手下這十幾萬的兄弟折損過半,互相都停下了腳步,卻彷彿在這其中偏偏衍生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在這無悲山下,看著四周已經(jīng)不如前幾天茂盛的樹林和草叢,一些矮小的草枝都已經(jīng)枯黃落敗,不遠(yuǎn)處瀑布下的那片比人還高的草叢也已經(jīng)枯了下去,將那片遮掩在其中的青湖露了出來。
在走過那片清湖時,九月忽然轉(zhuǎn)頭意味深長的看向了樓晏,樓晏察覺到她向他投去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九月當(dāng)即惡狠狠的瞪向他,趁著承封走在前邊按著地形圖上的方向開路時,九月擡起手做出一個插眼的動作,樓晏揚(yáng)眉淺笑:“阿九這是做什麼?”
九月沒料到這樓晏平日裡看起來這麼雲(yún)淡風(fēng)輕的一個人,在做起無恥之事上也可以這麼淡定非常,她嘴角一抽,在承封疑惑的回頭看他們時,她嘴角狠狠一抽,放下了剛剛隔空要去插他雙眼的手指,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敢做不敢當(dāng),枉你還是一朝王爺!”
樓晏輕笑,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只是笑了笑。
九月本來都差點忘記這件事情,見這廝這麼厚顏無恥甚至不以爲(wèi)然,便氣的心肝肺都疼,咬牙低聲說:“樓十六,看在你最近讓我覺得還算順眼的份兒上,曾經(jīng)種種我不再計較,不過你這人看起來清風(fēng)朗月的卻實際比誰都無恥,這一點我絕對是記住了!”
路途顛簸搖晃,馬背上的樓晏卻是坐的極穩(wěn),半點都未曾搖晃,他淡淡輕笑,輕握手中繮繩:“果然還是個孩子。”
九月卻因爲(wèi)他這四兩撥千斤般的話差點就炸了。
孩子?孩子?
以前在王府裡非要將她關(guān)進(jìn)大牢裡的時候不說她是個孩子!就因爲(wèi)偷看了她洗澡看光了她的身子,現(xiàn)在才說她是個孩子!這是啥意思!說她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在他眼裡和小孩子沒有區(qū)別是嗎?
九月暗暗磨牙,正要駁他一句,忽然,頭頂傳來一陣熟悉的翅膀撲騰的聲音,猛地擡起頭便看見那隻七彩鸚鵡自不遠(yuǎn)處的空中飛下,準(zhǔn)確的落在樓晏的肩膀上,又調(diào)皮的在他肩上用著那兩根鳥爪子走了兩步加跳了兩步到了他的手臂上。
“沒人!沒人!”
那鸚鵡乍一開口,九月因爲(wèi)知道它是鸚鵡而不至於嚇一挑,但還是驚訝的看著那隻晟王爺?shù)膼埒B。
“嗯,知道了。”樓晏輕聲說。
“我說十六爺,你這隻鸚鵡會說很多話?”九月忍不住好奇的問,把剛纔那事兒也暫時拋卻了腦後。
“醜八怪!”誰知那鸚鵡卻是忽然扭過鳥頭看了她一眼,大叫了一聲。
九月這回可真是呆了一下,冷不丁的盯著這七彩鸚鵡銳利的甚至彷彿放著光的眼珠子時,總覺得這鳥像是能看透人的靈魂一般讓她莫名奇妙的打了個寒顫,她疑惑的瞪著它:“你說誰是醜八怪?”
“你!你!醜八怪!”
“你纔是醜八怪!”九月臉上又沒有畫胎記,頓時就把剛剛因爲(wèi)樓晏而積了一身的火氣朝這隻破鳥發(fā)泄了出來:“你個醜的要死的鳥是不是故意把毛染成了這麼多顏色?真是醜死了!好好一隻鸚鵡不當(dāng)弄這麼多顏色玩什麼非主流啊你?”
“醜八怪,醜八怪……”
“你個醜鳥再敢罵我醜八怪我明天就把你從鳥籠子裡偷出來燉著吃!”
“醜八怪!啊啊!醜八怪!”
“她是阿九。”見這一人一鳥吵的不可開交,樓晏嘆笑道,好歹這一句話也算是幫了她,但九月可不領(lǐng)他這份情。
有他這種主子,自然他的愛鳥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除了那些毛長的漂亮些之外,估計整個鳥心都是黑的。
七彩鸚鵡瞬間飛了起來,卻是撲騰了一下忽然就飛到了九月的頭上,兩隻抓子在她腦袋上一抓,本來她剛剛臨時用一根布帶束起來的頭髮瞬間就散了開來,她立時低咒了一聲擡起手便要去抓那隻鳥,結(jié)果那鸚鵡靈活的不得了在她起身之際忽然就斜飛了起來,九月踩在馬背上一個利落的翻身伸手便要再去逮它,鸚鵡瞬間飛的更高,像是有意要氣她似的在她手上一寸開外的位置來來回回的亂飛。
山路崎嶇,很顯然之前那條最順暢的山路在烈北風(fēng)他們拔營離開之前已經(jīng)刻意將條路毀了,因爲(wèi)之前的路有太多的巨石和坑窪,所以他們選擇了另一條路走,但是這條路的陡勢驚人,格外的崎嶇難走,好在他們所騎的馬每一步都走的極穩(wěn),也比九月根據(jù)這條路最先預(yù)計的速度快了許多。
但經(jīng)九月這樣一鬧,當(dāng)身下的馬兒踏過一塊石坑時引起的顛簸,瞬間使得只靠一隻腳來撐住身體的九月整個身子一斜,失去了重心,她下意識的低呼一聲,忙要重新騎回到馬身上去,誰知那鸚鵡忽然飛下來用力在馬屁股上一啄,頓時,本來溫順可人的蹋雁小白馬吃痛的嘶鳴一聲,在九月的雙腿剛要盤迴到馬背上的剎那向前以著疾快的速度衝了出去。
“你妹啊!你個死鳥!要害死老子——”九月一聲慘叫,腳下一空便直接向下跌去。
本以爲(wèi)會因爲(wèi)失去重心而直接從這半山腰最陡峭的地方滾落,不死也會殘了,四肢也再也找不到任何支撐點來助她借力,在巨痛到來之前她尖聲咒罵。
就在整張臉正要貼到地上之前,更是千鈞一髮之際,腳腕處忽然一緊,接著她便只覺得身體在半空中被人以如雲(yún)舒捲般深厚卻並不會弄痛她的氣力拽了回去,接著腰身隨之一緊,速度快到讓她眼前一片昏花,直到在一片溫暖的懷抱裡坐穩(wěn)了,才猛地擡起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竟然將自己拽回到自己馬上的樓晏。
烏白身高體壯,承載兩個人完全沒有影響速度,九月因爲(wèi)剛纔太震驚了所以姿勢還沒調(diào)整過來,整個人靠在樓晏的懷裡,懵了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只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竟然會出手救自己的樓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