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趣的說笑使得太后的目光柔和了幾分：“你這孩子，臉色已經這般不好，還要堅持著，哀家看你還能撐多久。”

說著，太后便看向了皇帝，皇帝雖與太后暗中不和，但一接到太后的視線也還是明白了。

皇帝轉頭道：“來人，傳兩個御醫到後庭，待安王世子何時想要去後庭休息了也方便守在一旁診治。”

樓辭遠輕笑，卻是又接連咳了咳，九月下意識的忙去拽住他的衣袖，卻見他已經咳的臉色徹底沒了了血色：“世子……”

樓辭遠反手輕輕握住她的手，一邊咳一邊慢慢的搖頭，意思是他沒什麼事，不需要聲張。

九月有些擔心的看著他這臉色，但他既然堅持也不好開口，略有所憂心的雙眼緩緩擡起，驟然迎上了一雙黑如曜石卻深沉澈然的目光。

這是在太后的壽宴開始後九月第一次與樓晏的目光相對，她僵了僵，忘記自己的手還被樓辭遠輕握在手中，樓晏亦只是與她對視了一眼，便淡淡的移開了視線。

然而那股子淡而涼的眸光就這樣掃過的剎那，九月下意識的將手從身邊之人的衣袖中輕輕抽了回來。

太后此時斂了情緒，笑望著宮殿中的衆人：“瞧哀家這記性，這聊著聊著都差點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說著，她又笑看向樓晏：“老十六，這婚事啊哀家自然是不勉強你，不過你若是何時打算娶妻了，一定要記得告訴哀家，哀家好幫你多挑選幾個好姑娘。”

樓晏淡淡一笑，姿態優雅從容：“孫兒記住了。”

“嗯。”太后點了點頭，稍微挑眉道：“皇帝啊，這老十六都已經口口聲聲的打算回漠北去了，那萬民跪拜之事你也就不要再惦記了，至於那個膽敢拿了炸藥來殘害百姓陷害忠良的藍衣女子，來呀，先把她帶下去，待哀家的壽宴結束後，再好好盤問盤問她的底細，必要弄清楚了她背後的主使是誰。”

太后的手一揮，幾個從後面走出來的大內侍衛便快步上前將那始終跪在地上說不出話的藍衣女子連拉帶扯的拽了下去。

九月有注意到，這幾個將藍衣女子帶走的大內侍衛並不是最開始樓晏叫進來的那幾個。

她擡眼看向樓晏，見他安靜端坐在案幾之後，眉目不動，他必然是心中有數。

那個藍衣女子該是兇多吉少了，太后將她就這樣帶走，絕對會先滅了口，再隨便找個理由罪狀什麼的含糊過去。

藍衣女子剛一被拖走，眼尖的禮官便上前呼喝道：“希羅國所呈的賀禮已至殿外——”

一時間樂聲再度四起，太后亦是笑著點了點頭：“好，帶進來看看。”

見皇帝和太后都已不再對剛纔所談之事繼續，在坐之人皆是暗中鬆了一口氣，但在今日沒有達到本來目的那幾個人自然也不敢表露出太多的遺憾之色，只能跟著一起堆出滿臉的笑來。

希羅國使臣走至大殿中央，接過門外的隨行之人送進來的賀禮，衆人只見那希羅國使臣是拿了個以黃金打造的鳥籠，只是四周蒙了布，不知籠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就這樣拎了進來。

“太后，皇上，皇后。”希羅國使臣向他們行了一個國禮，恭敬的俯身道：“我等代表希羅國國君恭祝元恆皇朝的太后千歲福壽安康，特送上國寶金靈鶯呈給太后千歲。”

“金靈鶯？”太后當即笑著向那籠中看去：“使臣說的可是貴國的那種壽命可過百年，通身金羽，天生便會唱歌的金靈鶯？”

“是的，太后千歲。”希羅國使臣將籠子上的布摘下，果然黃金打造的籠子裡有一隻全身都是金色的羽毛，長的比尋常的鳥兒好看許多的金靈鶯。

希羅國百姓專門以調教各類飛禽走獸爲生，幾乎每年元恆太后過壽時都會送些至寶來，不是熊掌便是蛇膽，再就是各類走獸體內至元至純的內臟，聽起來似乎血腥了些，卻都是大補的東西，而今年卻竟送上了國寶金靈鶯。

這種金靈鶯自然是讓太后很是開心，太后本就是時常會在後宮逗逗鳥兒，如今得了金靈鶯更是滿意無比。

“好，好。”太后笑著點頭：“替哀家謝謝貴國的國君，這金靈鶯哀家就收下了，日後在這後宮中若是心中沉悶，至少還有這麼一隻漂亮的鳥兒爲哀家唱歌哄哀家開心。”

皇帝這時卻是忽然仿若無意的笑道：“母后這是說的哪裡話？好像朕平時讓您受了多大的氣似的。”

皇帝這話聽起來像是玩笑，希羅國使臣便鞠躬微笑，將賀禮呈上後退了下去。

一衆人跟著皇帝一起笑了笑，太后卻是橫眉道：“皇帝畢竟是天子，日裡萬機，怎還有時間來哄哀家開心？哀家當年也就那麼幾個兒女，至今也只剩下你一個了，這心中自然是鬱結多年，怎麼？皇帝難道連哀家要在宮中逗個鳥也要干涉不成？”

“母后說笑了。”皇帝似笑非笑的轉眼對太后點了點頭，然後挑眉看向身旁的皇后：“皇后的宮中也有幾個會唱歌的鳥兒，哪天給太后送去兩隻，皇后，你若是有時間，定要替朕多哄太后開心。”

皇后點頭：“皇上說的是，平日裡是臣妾疏忽了，日後定會常去太后宮中走動。”

太后冷眼瞧著皇帝和皇后，沒有說話。

九月這時正給樓辭遠倒了杯溫水，好讓他喝些溫水得以順順氣，聽見那上頭的對話，無語的朝著宮殿上方翻了個白眼。

又開始了。

這所謂皇宮大內，天家之地，明爭暗鬥的戲碼真的是讓人聽著都覺得心累。

禮官自然不會放過此時宮殿之中難得恢復的一片觥籌交錯的和樂盛景，直接繼續道：“迦爾國賀禮已至殿外……”

九月是第一次看見除了她孃親赫連錦枝之外的其他迦爾國人，見那迦爾國使臣著了一身與元恆的中原人沒什麼區別的衣服，但仔細看來，他們在頭冠上卻是與許多人不同。

迦爾國的使臣頭冠上有兩條錦帶，垂在身後，走起路來飄飄欲仙的，像是國師似的那種打扮，而整個十方大陸上只有迦爾國最爲信奉神明，自然也是有國師的這一官位，不過瞧這兩個使臣應該並不是迦爾國的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