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馬千里和餘暉兩人變著法兒地精心調配飲食,保證充分的睡眠和休息時間,可包小小的孕吐癥狀非但沒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嚴重。
包小小每天早晨吐,上午吐,下午吐,晚上吐,夜裡吐,少則五六次,多則十餘次。
原來甭管誰掌勺,多多少少還能稍微吃點東西,現在完全吃不下任何食物,整天躺在牀上,虛弱不堪地吐酸水。
長期以往包小小的結局只有兩種,不是吐死就是餓死。
實在沒辦法,在馬千里和餘暉的陪同下前往醫院,求助於醫生。
到了醫院才瞭解,類似於包小小這種情況的人不在少數,醫生均是見慣不怪。
孕夫不可濫用藥物,醫生照常規開了維他命B6和維生素C及B1,按醫囑服用。
包小小嚴格按照醫生的處方服藥,每天50毫克維他命B6、25毫克維生素C以及5毫克維生素B1,可惜孕吐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喝了三天藥,包小小該吐還是吐,該吃不下還是吃不下,終日吐得昏天黑地。
再者,不服藥的時候,偶爾一頓半頓勉勉強強還能稍微進食,喝了藥反倒是一丁點兒食物都咽不下去,連喝白水都吐。
餘暉不顧馬千里的反對果斷停藥,停了藥的包小小照舊嘔吐不斷,不過好歹可以略微喝點稀粥麪湯這類流食。
包小小對氣味兒的敏感度已達巔峰,傢俱的味道、地板的味道、牆面的味道、衣服的味道、洗漱用品的味道、炒菜的油煙味兒、窗外飄來空氣的味道等等,他彷彿狗鼻子般地靈敏,任何正常的味道在他體內都能轉化爲促使嘔吐的奇怪味道。
客廳、臥室、衛生間、廚房,家裡的全部空間都放置了檸檬味兒的固定空氣清新劑,他們的臥室專門購置了空氣淨化器,門窗二十四小時關閉,饒是如此,包小小在家也要戴口罩。
餘暉下班回到家,首要的任務是必須衝個清水澡,洗掉滿身的氣味,並且嚴禁使用任何沐浴產品。
“怎麼樣?今兒覺得好些嗎?吐得厲害嗎?”餘暉洗乾淨換了件衣服,坐在牀邊。
“就那樣吧?!卑⌒★柺茉型抡勰?,萎靡不振面如白紙,懨懨地倚著被褥,對餘暉愛答不理。“什麼都吃不下,有什麼好吐的?!?
餘暉摸了摸包小小的額頭,溫度不高放下心,手搭在他的小腹上,嘆息:“這兩個磨人的小妖精。”
“你纔是小妖精呢!”包小小滿肚子的火氣正愁無處發泄,餘暉自動自覺地送上門,狠狠地擰他的手背。
“行行行,他們倆是小妖精,我是老妖精?!别N暉湊近他,嬉皮笑臉地吻他的脣。
“你身上什麼味兒?”包小小推開餘暉,手指擋住鼻孔,感覺胃裡少許的胃液即將涌出,指了指地下的小盆。
餘暉眼疾手快地拿過小盆,舉到他面前,爲了怕包小小走得太急滑倒摔傷,特意準備小盆,方便他隨時嘔吐。
“什麼味兒?”餘暉倒掉小盆裡的少許酸水,放下小盆,左聞聞右嗅嗅,不覺得身上有特殊的味道?!拔蚁丛枇搜剑覄偫u衝了個澡,還換了衣服,有什麼味兒?”
“不對,你身上就是有味兒,你離我遠點。”包小小回手拿過口罩戴好,這才長舒口氣。
“這倆小事精兒!”餘暉親了親包小小稍有隆起的小腹,走向廚房堅守崗位。
包小小目前的飲食結構異常簡單,大米小米玉米薏米各種雜糧熬成的稀飯或者稀粥,海草萵筍蘿蔔茄子等清拌蔬菜,偶爾的加餐必須是指定品牌的全麥消化餅,食量少得可憐。
餘暉將西紅柿雞蛋掛麪湯和溫拌海草端進臥室,紅綠相間,清爽可口,包小小肚子裡的小傢伙們挺給面子,斷斷續續地喝了大半碗麪湯,吃光了小碟裡的海草。
餘秋風和馬千里以及餘暉和餘玥兒現在必須在廚房就餐,如果他們在餐廳吃飯,即便是關著臥室的門,包小小都能聞到飯菜的味道,從而引發嘔吐。
爲此,全家人唯有移駕廚房,四口人寒酸地圍著料理臺吃飯,亦是無怨無悔。
不過,餘秋風家是開放式的廚房,隔離氣味兒的效果差強人意,所以還要開著抽油煙機,確保臥室裡的包小小聞不到一點兒氣味。
包小小對於氣味兒的敏感度尚未消減,又添了對形狀產生不良反應的毛病。
不知何時,瞧著家裡的橫紋狀的地板,頓覺頭暈噁心,嘔吐不止。
家裡重新裝修不現實,餘暉急中生智,買了許多拼圖地墊,鋪在臥室,反正包小小的活動範圍有限,只要鋪他看得見的地方即可。
結果這招僅限當天有效,鋪了兩天,包小小受不了拼圖地墊的鏈接縫隙,每每瞥見,都要引發洪水般地嘔吐。
無奈之下餘暉撤了拼圖地墊,轉手賣給培訓中心,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馬千里見狀,花費重金丈量尺寸購買羊絨地毯,包小小對藏青的地毯倒是沒有反應,索性,除了廚房和衛生間,家裡的各個房間都換成藏青的地毯。
“老餘,你快把你這寫字檯搬走吧,我每次看見這些網眼兒都要吐。”包小小捂著嘴,拿餘光瞟了眼角落裡的寫字檯,嫌棄道。
“哪兒有網眼兒?”餘暉正伏案備課,聽見他的話,四下查看寫字檯,終於發現原來寫字檯支架的背面是網眼的擋板,平時根本沒注意。“你沒事兒看這個幹嘛?你別看不得了嗎?”
“嘔...”包小小乾嘔,怒道。“是我想看嗎?你這寫字檯正對著牀,我擡眼就能看見。”
“好好好,怨我怨我,你別生氣,我想辦法?!别N暉低聲下氣。
餘暉苦思冥想,換個寫字檯成本太高不合算,忽地靈光閃現,找了塊素淨的布遮擋住網眼兒,成功地阻斷了包小小的視線。
“嘔...嘔...”包小小探身稀稀拉拉地吐出些酸水,吐完漱了口,倚著枕頭,閉目養神。
“這回又是哪兒?”餘暉端著盆接酸水,去衛生間倒了污穢刷乾淨盆,回到臥室。
“那個?!卑⌒械〉刂噶酥敢聶櫋?
“衣櫃?”餘暉納悶。
原來真正作祟的不是衣櫃,而是衣櫃的圖紋和櫃扣。
餘秋風家都是中式傢俱,衣櫃繁雜的刻花和掛扣惹得包小小噁心反胃。
餘暉故技重施,拿來素淨的布將整個衣櫃完全遮蓋,又添了個簡易衣櫥放置衣物。
連實木牀的雕花都都要被掩住,凡是入不得包小小的眼的一切物品都要實施遮擋手段。
剛剛平息了形狀的困擾,接下來不等餘暉全家人喘口氣,再次出現新的問題,包小小對顏色又產生了敏感。
除了草綠色之外的任何顏色對於包小小來說都是催吐的罪魁禍首,牀褥被單、毛巾牙刷、飯碗筷子、水杯等等凡是包小小的用具都換成草綠色,連同全家人的衣服鞋襪,只要是出現在包小小面前的一切人和物都必須是草綠色,餘秋風他們就差染頭髮。
雖說是處處遷就包小小的喜好,孕吐卻是不減反增,權衡再三,終究要選擇去醫院找醫生,醫生對於像他這般的極端情況,只有安排住院依靠輸液等手段補充營養。
包小小住院,自然少不了前來探望的好友。
陶行書和蔣文明攜林子韜和董禮貌他們四人相約而來,餘暉站在病房門口挨個發衣服。
“這什麼呀?我就知道去無菌病房還得發身隔離服,怎麼這還發衣服呢?瞧瞧這顏色,真難看。”蔣文明抖著草綠色的體恤牢騷。
“你就將就將就吧,包子現在見不得其他顏色,就瞧著這草綠色好看,別的顏色瞧見哪個都吐?!别N暉發完衣服,監督他們穿戴整齊。
四個人好似穿著農業基地的工作服進了病房,包小小氣色不太好,不過精神還可以,大夥兒無非是噓寒問暖,說些常識性的叮囑,包小小要安靜休息,不宜久留,又聊些閒話便各自打道回府。
在醫院苦熬七天,包小小的孕吐癥狀逐漸減緩,終於在懷孕十五週的時候極大緩解,除了早晚略有噁心反胃,白天夜裡都不會出現孕吐,飲食恢復正常,照舊是少食多餐,每頓飯和加餐都能攝取相應的數量和營養,全家人這纔算是徹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