堀田正睦聞言，臉色不由得一陣難看。
但卻是不敢當場爆發，只能是神情略顯委屈巴巴的開口說道。
“這些條件實在是事關重大，小人無法擅自決定，還需上報幕府將軍決斷。”
“還望上使能給我一點時間！”
趙鑫培聞言，表情笑嘻嘻的說道。
“嗯，如此也可！”
一旁的李武再度冷哼一聲道。
“最好是能快些！”
“將士們從大唐遠道而來，這人吃馬嚼的可都是錢。”
“你幕府要是拖的時間長了，呵呵，那賠償可就得加錢了！”
堀田正睦聞言，只能一個勁兒的應是。
然後從威遠號上告辭離去。
在堀田正睦離開後，李武轉頭看向趙鑫培，開口詢問道。
“趙大人，你說這德川幕府會答應大唐的要求嗎？”
趙鑫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笑著說道。
“不好說！”
“所以，李司令這邊要做好隨時發兵作戰的準備！”
“如果德川幕府拒絕大唐的要求，那便發兵，進攻江戶，待我大軍打進江戶城，幕府方面一定會妥善考慮我大唐的條件的?！?
對於戰爭，趙鑫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李武聞言，點頭表示明白。
剛剛他所說的將士們正在渴望軍功可不是說說而已。
如今的大唐，正處於開國初期。
正是軍功晉升最爲快捷的時候！
只要有軍功，很快就能從大頭兵到位極人臣，封妻廕子。
看著上面那些十多年前還和自己一樣都是平頭老百姓，可十年間就憑藉軍功位極人臣，富貴至極的前輩們的真實案例，當兵的怎麼可能不狂熱？
聞戰則喜，說的就是現在的唐軍！
……
堀田正睦返回了江戶城內。
第一時間趕去幕府官邸，同衆人議事。
大家各自落座，堀田正睦開口向所有人介紹起了大唐所開出的幾個條件。
待堀田正睦講述完畢，包括安藤信正，阿部正弘，松田忠固，以及最上面的德川家茂在內，一個個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凝重的神情。
“不可能！”
“大唐提出的這些條件，幕府絕對不可能答應！”
德川家茂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
大唐提出的這些條件中，除去第一點嚴懲兇手之外。
剩下的，要麼是在割幕府的肉，要麼是在打幕府的臉。
不說別的，光是1000萬塊銀元的賠償。
就算是踏馬把幕府賣了，也湊不齊這麼大一筆款子。
德川家茂話音落下，安藤信正等幾人也是表現的很是激動。
堀田正睦目光掃視一圈，神情凝重的說道。
“但我看大唐那邊的態度很是強硬，這些條件大概率沒的商量……”
衆人聞言，不由得一陣沉默。
一張張臉上，表情都滿是凝重。
就在這時候，德川家茂開口詢問道。
“若是唐軍進犯江戶，江戶有把握守得住嗎？”
既然面對上次英軍來犯，幕府新軍成功擋住了英軍對江戶的進犯。
那麼，這次德川家茂便也想著要試試對上大唐之後會怎麼樣。
在他想來，幕府如果能在唐軍的進攻下守住江戶城，那麼大唐所提出的這些條件，說不定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還是那句話，在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也休想。
但反過來說，如果你能在戰場上打出優勢，那麼談判自然也就好談了。
德川家茂如今打的便是這個主意。
但是，德川家茂此言一出，會議室內的氣氛卻更爲沉凝了起來。
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多少有些無語！
“將軍大人，如果對上大唐的話，幕府新軍恐怕很難發揮出正常戰鬥力?！?
“目前，新軍之中有大量軍官告假……”
阿部正弘開口說道。
如今幕府最大的武力依仗，便是幕府新軍。
但是幕府新軍非但使用中式操典，中式兵法，中式武器，甚至就連相當一部分的軍官，都是直接從大唐僱傭的。
這些軍官在對上英夷時，指揮軍隊作戰自然是用心用力。
可如果要對上大唐，軍官直接告假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是戰場上帶人臨陣倒戈，也並非不可能！
阿部正弘一句話直接給德川家茂幹沉默了。
德川家茂深吸一口氣，然後詢問道。
“所以，幕府現在是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幕府如果全盤答應大唐的條件，恐會被倒幕派藉此大力抨擊，一但幕府威望大損，後果不堪設想?！?
在說這話的時候，德川家茂用力握拳，心中只感覺一陣屈辱。
但屈辱的同時，他更多感受到的卻是畏懼。
因爲，幕府一但答應大唐的這些條件，威望必然大損，到時候，幕府對日本的統治或許都要被動搖。
這種事情，可就實在是太嚴重了！
就在這時候，堀田正睦卻是忽然開口說道。
“將軍閣下，我倒是有一個主意，或許可行……”
德川家茂聞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追問。
“堀田老中若有主意便請講出來！”
堀田正睦沉吟一下，稍微組織了組織語言。
“大唐不是要求我幕府賠款1000萬塊銀元嗎？”
“我幕府肯定是給不起這筆款子的，想要賠付，只有向大唐借款這一條路?！?
“我想，幕府在向大唐借款時，不妨乾脆多借一些?！?
“如此的話，一來是我幕府可以有錢支付賠款?！?
“二來是我幕府有錢可以效仿大唐進行改革?！?
“三來則是大唐就是我幕府的債主了！”
堀田正睦話音落下，幕府衆人先是面面相覷，旋即便是恍然。
他們瞬間便都明白了堀田正睦心中所想。
俗話說的好，欠錢的纔是大爺！
如果幕府欠大唐的錢，那大唐爲了不讓自己的債務打水漂，肯定不會讓幕府倒臺。
如此一來的話，幕府便能夠得到大唐的支持。
而如果幕府能得到大唐的支持，那就不用怕倒幕派藉此時機來搞風搞雨！
甚至還可以藉此事的機會乾脆清剿打擊一下倒幕派……
德川家茂聞言，臉上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此時的他依舊有些遲疑。
“幕府如果借的多了，大唐會借嗎？”
堀田正睦聞言說道。
“可以談！大不了我們利息給高一點。”
對幕府來說，錢很重要，但有時候卻也不那麼重要。
只要你能保住權力，就不怕沒錢！
德川家茂聞言，表情凝重的說道。
“如此的話，事情便都交給堀田老中了。”
“幕府興衰，全擔於老中一人啊！”
堀田正睦聞言，只是用力點頭。
而後，他便又帶著最新一批的犒軍物資，準備出發去和江戶灣中的大唐艦隊談判。
……
威遠號，會議室內！
趙鑫培和李武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在他們的對面，堀田正睦表情略顯拘謹。
“關於大唐方面提出的條件，幕府在仔細考慮之後，將軍大人表態可以答應?！?
“但是，以幕府現在的歲入情況，恐怕無法支付該給大唐的賠款?！?
“所以，幕府想要向大唐借貸一筆款子。”
“一是賠付大唐的賠款?！?
“二是幕府也想效仿大唐進行改革……”
趙鑫培聞言，臉上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幕府要向大唐借款。
這從某種程度來說，其實是好事。
因爲，大唐皇家銀行雖然在面向民間時，有低息甚至是無息貸款。
但在面向國家層面時，貸款的利息卻是絕對低不了。
這裡面的利潤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
稍稍思慮一陣，趙鑫培開口詢問。
“不知幕府方面想要借多少？”
堀田正睦深吸一口氣，然後說出一個數字。
“一億塊銀元！”
當然，堀田正睦沒指望真的能拿到這麼大一筆款子的借款，而是先獅子大開口而已。
至於說借款的具體金額，大家慢慢談也就是了。
趙鑫培聞言，忍不住吃驚。
“多少？！”
堀田正睦表情不變。
“一億塊銀元！”
趙鑫培忍不住嘴角一抽，一億塊銀元，即便是對大唐來說，也是天文數字。
甚至就連大唐皇家銀行中，如今有沒有一億銀元的款項都是一個未知數。
趙鑫培呵呵一笑道。
“一億塊銀元，大唐即便拿的出，幕府方面拿什麼做抵押？又拿什麼還？”
說句不好聽的，即便把幕府給賣了，也不值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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堀田正睦聞言，表情一動，知道有門，忍不住詢問道。
“不知大唐這邊能借幕府多少款子？”
趙鑫培表情一動，明顯是在思索。
“此事還需上報朝中，請朝中決斷。”
動輒幾千萬上億的款項，不是趙鑫培一個駐日大使能夠決定的。
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李奕這個皇帝，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纔敢下決定。
堀田正睦聞言，當即說道。
“拜託了趙桑！”
“幕府需要這筆款子來穩定局勢！”
“還請大唐多多幫忙！”
……
大唐皇家銀行總部！
大唐皇家銀行是如今大唐規模最大，存銀量最多的一家銀行。
在大唐的金融業中，大唐皇家銀行是真正的霸主。
地位不可謂不高！
在如今的大唐，大唐皇家銀行的定位，並非只是一個單純的銀行，他還有發行貨幣，售賣國家債券，宏觀調控經濟等職能。
說白了，大唐皇家銀行，其實就類似於後世各個國家的國家央行。
每年年末，大唐皇家銀行都會開一次大會，各省分行行長齊聚京城，對一年的業績進行一個大盤點。
然後，好向朝中，向皇帝做彙報。
大唐皇家銀行的總部，位於京師內城。
位置就在龍潭湖附近，距離天壇不遠。
這是一棟共六層，高24米的圓柱形大樓建築，大樓樓體圍成一圈，中間是一個菱形的公園。
如果從天空往下看，整棟大樓完全就是一枚銅錢的形狀。
值得一提的是，這座銅錢大樓不光是用作辦公之用，在其地下，就是大唐皇家銀行最重要的幾個銀庫之一。
其中的存銀量，最少的時候都有三五千萬塊銀元！
多的時候，裡面甚至是金山銀海。
時間到了年末，一年一度的總結大會就要召開，宗端行作爲大唐皇家銀行的行長，手頭的事務也是異常繁忙。
每日裡，都有海量的各類文件，賬目被送到他的面前，需要他親自過目。
宗端行鼻樑上戴著一支金絲眼鏡，穿著一聲得體的衣裳，整個人都顯得文質彬彬，像是個老好人。
只不過，在眼鏡後面，那雙眼睛裡所閃爍著的神采，卻是令人明白，這並非什麼老好人，而是一個老謀深算的老狐貍。
“山西分行那邊是怎麼回事？”
“今年的營收怎麼比預期少了這麼多？”
宗端行合上手中的一份文件，臉色難看的詢問道。
在他的對面，秘書開口說道。
“回行長的話，根據山西分行方面回報，晉商銀行於今年年初在山西境內全面鋪開?！?
“晉商銀行爲了搶存款，搶貸款，進行了大範圍的漲利降息，晉商銀行通過增加存款利息，降低貸款利息，從我們手中搶走了好幾筆大的貸款生意?！?
“所以，山西分行方面的利潤纔會有所下降！”
如今的大唐，不光只有一個大唐皇家銀行。
如晉商搞出來的晉商銀行，廣州那邊的南洋開發銀行，徽商搞出來的江南銀行等都在不斷的鋪開生意。
說一句百花齊放，那是毫不爲過！
所以，大唐皇家銀行在渡過剛開始的高速發展期之後，如今也要開始面臨來自民間的競爭者的威脅。
宗端行聞言，臉上的表情略顯複雜。
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晉商銀行的行爲是再正常不過的商業競爭，他即便不滿，也說不出什麼來。
秘書見此，開口詢問道。
“行長，我們是否也可以學著晉商銀行一樣，漲利降息呢？”
“如果我們也漲利降息，相信很快就可以把流矢的用戶都給拉回來。”
宗端行聞言，先是沉吟一陣，然後說道。
“這倒也是個法子，不過此事畢竟事關重大，還是得先召開董事會，請董事們一起商議才行?！?
宗端行雖然是行長，但很多事情並不是他所能夠一言而決的，而是需要開會決定。
秘書聞言，點頭將此事記下，記在了宗端行的行程之中。
就在這時候，伴隨著一陣敲門聲。
另一名秘書從外邊走了進來。
“行長，圓明園方面傳信，陛下召見！”
宗端行聞言，先是一愣神，旋即立刻吩咐道。
“胡秘書，你立即命人備車，準備出發前往圓明園！”
胡秘書聞言，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轉身下去安排。
宗端行則是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桌案上的文件，將有關今年大唐皇家銀行業績的報告拿上，然後大步向著辦公室外走去。
走出辦公室，宗端行帶著秘書來到電梯前，然後坐著電梯下到一樓大廳。
而後，又帶著秘書往大唐皇家銀行總部大樓外走去。
當他走到大樓門前時，另一名秘書已經命人將車子開了過來，正站在車門前等候。
車子啓動，一路向著圓明園的方向駛去。
如今大唐的京城雖然常駐人口數量已經飆升到了五百萬，但是，由於如今汽車高昂的價格，哪怕京城人口暴增，可街頭的汽車數量卻依舊沒有多少。
宗端行的車子駛在柏油馬路上，一路向著圓明園而去，全程都沒有堵車。
他僅僅用了半個小時不到，車子便駛到圓明園外。
嘎吱一聲，車子停下，幾名禁衛上前來進行安檢。
在完成安檢之後，宗端行被領進了圓明園。
走在圓明園內的道路上，擡眼打量著四周的景觀，宗端行忍不住側目。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前來圓明園向皇帝彙報工作，但對於圓明園，他真的是看一次便忍不住驚歎一次。
這地方當真是繁華精美，好似人間仙境，不愧被人稱之爲萬園之園！
宗端行將目光收回，跟著前來迎接自己的小太監，一路進了圓明園，沿著迴廊向著皇帝所在的九州清晏行去。
很快，宗端行被帶到了九州清晏的一間書房內。
在進入書房後，他第一時間向李奕欠身行禮。
“微臣參見陛下，陛下金安！”
李奕見此，只是微微擡手，示意宗端行坐下。
一旁的王忠十分有眼力見的，上前來爲宗端行搬來一張椅子。
宗端見此，略顯拘謹的在椅子上坐下。
李奕見此，這纔開口說道。
“今日朕傳喚卿家前來，是有一件事需要諮詢卿家的建議?！?
“事情是這樣的，我大唐的新任駐日大使趙鑫培傳回來最新消息，德川幕府有意向我大唐籌借一筆款子?！?
“數目還挺大！”
“朕畢竟不是專業人士，不好專斷，是故請卿家來諮詢?！?
宗端行聞言，深吸一口氣詢問道。
“敢問陛下，德川幕府方面要借多少款子？”
“又是以什麼做抵押？利息是多少？”
借款，肯定是需要抵押物的！
如果沒有抵押物，萬一對方賴賬，那問題就大了。
哪怕是國與國之間的借款，照樣需要抵押才行。
李奕聞言，笑笑說道。
“幕府方面主動提出的借款，款項是一億塊銀元，至於說抵押物和利息，對方沒提。”
“便由我大唐說了算吧！”
宗端行聞言，忍不住吃驚。
一億塊銀元……
這個數字也實在太大了些！
“陛下，一億塊銀元，大唐皇家銀行不是拿不出來?！?
“可真要是借出去，那銀行的存銀只怕就是要枯竭了，如此一來，如果發生擠兌事件，只怕銀行要無法維持……”
如果是千八百萬的借款，宗端行巴不得可以借出去。
因爲，借款是要給利息的，而利息就是銀行的盈利，這點毋庸置疑。
否則的話，款子待在銀行裡，非但沒盈利，甚至還得支付存款利息。
這一進一出，差別可大了去了。
所以，一般而言，銀行對於借款肯定是歡迎的。
但是，這次的情況卻是實在特殊。
一億塊大唐銀元，快趕上大唐歲入的兩三成了，數字實在太大，宗端行不敢冒險。
否則的話，一但這筆款子借出去收不回來，那他宗端行可背不動這口大鍋。
李奕聞言，笑呵呵的說道。
“朕知道！”
“但是，誰說這一億塊銀元的借款，只能用現銀來兌付的？”
“給日本的借款，用紙幣和實物來兌現也就是了?！?
大唐如今的貨幣制度，並非是單純的金銀貴金屬貨幣，而是貴金屬貨幣與紙質貨幣並行。
並且，隨著工業革命，經濟發展，貨幣需求量越來越高，紙幣在日常的生產生活中所佔到的比重，正在逐漸增加。
而且，如今大唐工業發展進度頗快，地大物博，外加整個東亞，東南亞，乃至於南亞，都是大唐的勢力範圍。
在這些範圍內，大唐的紙幣可都是硬通貨，使用紙幣，幾乎可以購買到一切需要的商品。
所以，大唐的紙幣的含金量還是很高的，用於對外借貸，對方大概率得認。
嗯，不認不行，如果不認的話，大唐不介意打到他認爲止！
至於說用實物兌現，則是李奕知道，日本方面之所以向大唐借款，便是想要借款來效仿大唐發展工商，進行改革。
而日本若想發展工商，則各類工業設備就是少不了的。
這些東西，日本只能向大唐購買！
說白了也就是，日本要用從大唐借來的款子，購買大唐的設備和商品。
裡外裡一倒手，錢是大唐的，商品訂單是大唐的，訂單創造就業崗位是大唐的，就連貸款的利息也還是大唐的。
這些綜合起來所能帶來的利益，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如果有後世人在這裡，估計會忍不住驚歎，這踏馬哪裡是借款，明明是黑網貸?。?
這麼說吧，在這場借款中，日本可能不虧，但大唐肯定血賺。
並且更加重要的是，用紙幣來支付借款，可以最大程度上將借款的風險給降到最低。
嗯，如果日本敢賴賬，大唐直接宣佈從某個號段到某個號段的紙幣統一作廢就好了。
宗端行聞言，表情微訝，心中滿是吐槽皇帝的心是真黑啊。
竟然這麼玩！
李奕笑呵呵的繼續說道。
“接下來我大唐這邊需要考慮的，就是幕府方面借款所需的抵押，以及利息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