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士貴家裡出來，石磊覺得去了好大一塊心事。之前醉酒後把衆多武將扔房頂上，還差點順手也把李二扔上去這回事，總算暫告一段落了。

藉著這個機會，也順便試探了一下各家，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其中的人情冷暖，還是很值得琢磨一番的。

不過總的來說，以石磊展現出來的實力，這些武將們都比較看好他的未來。不說別的，做好一個頂級猛將的潛力，石磊還是具備的，他們看中的，就是他的這份潛力，這時候藉著機會，結下一份善緣，怎麼說也不是壞事。

更何況今上李二關於石磊的評價，也傳了出來，石磊儼然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未來將星。

雖然以他體現出來的水平來看，成爲帥才的可能不太大，但不妨礙大家投注更多的善意。

因此回信表示要參加石磊婚禮的人大大增加，甚至超過了開始最樂觀的預計。

還好莊子上準備的材料足夠充足，規模再大一倍的都夠用了，多招待些客人，完全不是問題。

在石磊忙活著的這段日子裡，莊子上可也一點沒閒著，除了忙活張燈結綵，準備各種傢伙事以外，最重要的當然還是進行六禮的程序。

尤其是前四禮，基本都是訂婚方面的事情，肯定要在婚禮前就搞定的。

周《禮記·昏義》，規定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此後歷代大體沿襲這一禮制，包括後世的石磊所在的齊魯省，基本也是延續了這麼個過程。

首先是納采。男方想要女方結親，必須請媒妁往女方提親，得到應允後，再正式向女家納“採擇之禮”。

也就是俗話說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顧名思義，媒，指謀合二姓之人;妁，指斟酌二姓之人。

媒人出來混，其實按照古代的行規，手上是要有傢伙的。

一是斧，二是秤。

有斧是源於《詩經·豳風·伐柯》中的詩句：伐柯伐柯，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有秤，講究的是門當戶對。

偌大的長安城，自然不缺專業的媒婆，來接這樣的活計，而且能給勳貴們幹這活的，還都得是最頂尖的那些。

雖然石磊已經拜訪過老丈人程咬金，事是定下來了，可這禮節肯定是少不了。

程咬金再不講究，也不會在這樣的大事上犯渾。

石磊一心想要給程處月，一個難忘的婚禮，這樣的事情上，肯定也容不得半點瑕疵。

而納采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奠雁。

在按六禮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納徵（下聘）以外，其餘五禮均需男方使者，執雁爲禮，送與女家。

因爲雁是侯鳥，隨氣候變化南北遷徙，並有定時，且配偶固定，一隻亡，另一隻不再擇偶。

古人認爲，雁南往北來順乎陰陽，配偶固定合乎義禮，婚姻以雁爲禮，象徵陰陽和順，也象徵新娘的忠貞專一。

還一定得是活雁才行，事後還要放生的，不然不吉利。

既然這大雁這麼重要，石磊也沒打算用鵝，或者野雞來代替，自然要早作準備。

其實大雁就是野鵝，也是所有家鵝的祖先，它們之間的區別真心不大。

只是石磊不是儘量想要做到盡善盡美嗎，只好抓那些天上飛的野生貨，顯示一下自己的誠意了。

好在有煌天它們這羣巖鷹在，還有後來石磊從高原上買回來的，數量更多些的金雕，雅州周圍的一個雁羣，差點被這幫子空中霸主給禍禍光了。

石磊這不是想著多養幾隻，先備用著嗎。有那剩下的，是殺了吃掉，還是一塊放生，都有底氣。

而且爲了讓它們別變成家鵝一樣，胖的快要飛不起來的樣子，石磊還對最爲強壯的幾隻，進行了改造。

保證這些傢伙，不會關鍵時刻掉鏈子，更不會翹辮子給石磊看。

只要把這活大雁往程家一送，這誠意就足足的了。

如今北方已經天冷了，基本看不到大雁的身影，有那也是掉隊的倒黴蛋。

這時候有活雁，任誰也明白，這是石磊的重視。

過了納采，接下來就是問名。男方遣媒人，到女家詢問女方姓名，生辰八字。取回庚貼後，卜吉合八字。

卜吉兇，庚貼裡的花活可就多了。比如生肖就有講究，忌諱屬虎啊，屬羊啊，這都是有講的。

當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時沒有身份識別系統，女方事先請術士改庚帖，可算是家常便飯。

不過這程咬金都說好了，也沒有哪個算命先生，敢說他閨女哪不合適的。總之兩邊什麼都挺好，絕對的天作之合那種。

雙方合過八字，覺得可以，那就進入下一個環節：納吉。

男方問名、合八字後，將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並送禮表示要訂婚的禮儀。

也要行奠雁禮，也是下正式婚書，有一整套簽字等等程序。

放後世，大概算是登記，以及婚前財產公正程序。

然後就是訂婚的最後一步，第四禮的納吉，也叫納徵，通俗點說就是下聘禮。

這道程序因爲時代不一樣，要求肯定也不同，放後世還有什麼萬里挑一啊，百萬裡挑一這些。

主要還是看男方的財力，有就多封點禮，沒有少點也無所謂，只要女方家長不多說什麼，外人頂多也就議論一下。

其實關鍵還是看女方的意見，以後的日子，畢竟還是小兩口過的。

新媳婦不介意，什麼都好說。可要是她對這事耿耿於懷，放後世爲這事吵架動粗，甚至離婚的可也沒少了。

所以石磊這會難得輕鬆下來後，回去的路上，邊悠閒的騎在馬上，一邊就在想著，到底封多少聘禮合適。

雖然程咬金說了，隨便送點有這個意思，就可以把他閨女擡回家了，可石磊不可能真的照著最低標準來吧。

石磊可是想著讓程處月風光大嫁的，可在勳貴雲集的長安城，石磊要是弄得太轟動了，說不定也會得罪不少人呢，這裡面就有個度的問題了。石磊正在糾結的，也就是這些個東西。

至於哪些東西是他能送的，哪些東西以他侯爵的身份，還沒法享受，這些都問那些對禮儀足夠熟稔的內侍們就可以了。

石磊對於送哪些東西，倒是大體有個數，主要是他手頭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就那麼些，最後還不是在這個範圍內選嗎。

再參考下內侍們的意見，把不合適的剔除也就是了。

只是具體的樣式，石磊想想就頭疼，像頭飾要哪種樣子，玉飾選哪些，讓他一個選擇困難癥的去操心這些，著實太爲難他了一點，乾脆就先拋到一邊吧。

石磊的坐騎，有李牧給幫忙牽著，放鬆下來以後，石磊就悠哉悠哉的，看著長安城中的沿路景象。

最近他事情太多，這裡地又太大，他還沒好好逛過呢，所以對這個超級都市，他依然充滿了好奇。

“你這腌臢貨，又在這裡騙我家的酒水吃，付錢先。”

一陣推搡和挖苦聲，吸引了石磊的注意。

石磊轉頭看去，發現一個有三十許的布衣男子，正獨自抱著一個碩大的酒罈，在那自斟自酌。

只是桌上除了一個酒碗，連一丁點菜餚都沒有，這人分明在幹喝。

從這店家的態度，不難看出，這氣質不凡的文士，應當是囊中羞澀纔對。

“去問問怎麼回事。”石磊對著那邊一努嘴，自然有伶俐的手下，去詢問事情的緣由。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和石磊預想的出入不大，這個傢伙荷包不太充裕，還天天喝很多酒，時不時就要欠店家些銀錢，自然不太受待見。

不過這個客人的名字，卻引起了石磊的興趣。

因爲他叫馬周，和未來的大唐丞相同名。

而且石磊隱約記得，那丞相馬周，當年也是經歷過這種日子。

被激起了好奇心的石磊，把馬匹交給李牧照料，自己獨自朝著喝酒的客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