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首映的那一天，貝蒂出了車禍。

她像一隻白天鵝一樣躺在血泊裡，霞姐躺在另一側，而沈清禾站在馬路的另一邊，剛剛伸出一雙手，想要牽過她。

“不！！！！”沈清禾衝過去抱住貝蒂：“快！快打120！！！快！！！”

慕瑤趕到時，沈清禾正坐在手術室門口，雙手抱頭，很是痛苦。筆挺的黑色西裝上染上了血跡，像梅花一樣大朵大朵盛開著。

“沈……導演。”慕瑤猶豫了一下，叫了他一聲。

沈青禾擡起頭，看見慕瑤時衝她解釋：“還沒出來。我怕， 怕她出不來……那輛車開得那麼快，就那樣撞了上去。撞了我的珈皙……”

一個二十好幾的男人，哭起來像個孩子。

“別哭了，給珈洛打過電話了沒有？”慕瑤看著“手術室”三個紅色的字體，皺著眉頭問。

沈青禾搖頭，說：“我沒有他們的電話。”

慕瑤扶著腰坐下來，掏出手機後手指在頻幕上按出一串數字，按完了，卻打不出去。

是什麼時候記住的號碼？

又爲什麼打不出去？

他們剛剛見過面，就在幾天前。而現在？他在哪裡？

人們總是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之間，又有多少情可言？

慕瑤猶豫了，將手機遞到沈青禾面前：“你打吧。”

沈青禾愣了愣，接過手機時手還在顫抖，隨後按了撥出。

慕瑤靠在那一排座椅上，皺著眉，時不時瞄一眼緊閉著的手術室大門。手機那

頭傳來熟悉的聲音，語調冷冷的，像是盛入海底：“喂，這裡珈洛。”

沈青禾，頓了頓說：“是珈皙的哥哥麼？我是沈青禾。珈皙出了車禍。”

“你說什麼？！這不是慕瑤的手機麼？！那慕瑤呢？”

“慕瑤沒有事，你能過來嗎？”

珈洛放下手中的簽字筆，起身：“你在哪裡？”

“市中醫院急診手術室。”沈青禾緩緩報出了地址，沉重的樣子，沒有絲毫的緊張和焦慮。

珈洛收了線，大步走向地下停車場，經過Jason身邊的時候說：“通知董事長，她那個不孝女兒出了車禍。”

一路狂飆到醫院，奔到手術室前，看見了垂著頭的慕瑤，不知爲何竟舒了一口氣。走過去，大手拍在她頭上：“還沒出來？”語氣溫柔都嚇了自己一跳。

慕瑤擡起頭，看見來人，眼淚涌了出來不斷點頭，重重的。

珈洛說：“不要怕，沒事的。”

沈青禾看見珈洛，站了起來：“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珈皙。”

珈洛搖搖頭：“不怪你。會沒事的不用擔心。”

然後轉頭看了一眼慕瑤，眼窩子陷下去，好深好深的黑眼圈，說：“你回去吧，這裡我在就可以了。”

慕瑤搖頭：“我要在這裡看著，等她出來。”

珈洛心裡一陣，不知爲何出口的話變得好尖銳：“你在這裡有用麼？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在這裡？！貝蒂的專職化妝師？”

或許是因爲李素楊說鈕釦是慕瑤的緣故，她明明就知道那紐

扣是她的卻不知道告訴自己，不知道去爭取自己的幸福，讓自己差了一點點就永遠失去了她。

現在兇她，以後再補回來嘛。珈洛是這樣想的，於是想將她趕回去睡覺。

然後，手術室的燈暗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誰是病人的家屬？！”

珈洛走上前，說：“我是她的哥哥。”

“病人現在屬於昏迷狀態，已經脫離了危險區，就看病人自己想不想醒來。今天誰陪牀？”

沈青禾說：“我吧。”

他說：“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跟珈皙說，讓我陪著她吧，求你了。“

慕瑤一直坐在椅子上，拽了拽棉大衣希望遮住自己並不是很明顯的小腹，吸了吸鼻子，看著珈洛的側臉。

這就是珈洛啊，不論發生什麼都能鎮定自若的珈洛。哪怕是自己的妹妹躺在自己的面前說永別，他也同樣冷靜。到底什麼才能讓他難過呢?

珈洛啊，我多害怕，害怕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爲我難過一次。

看著沈青禾跟醫生交涉，慕瑤叫了他一聲：“珈洛，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兒？等珈皙醒來，幫我跟她說，不能再給她當化妝師了，我很抱歉。”

珈洛點點頭，沒有多想什麼。

有很多很多離別，總是讓人猝不及防，真正反應過來時，早就物是人非，只是恨自己當初爲什麼沒有多看一眼，多說一句，人生啊，太匆匆。

慕瑤說：“珈洛，再見。”

珈洛愣了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見。”

珈洛，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