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插好了，漂亮嗎？”她拿到我面前來，放在牀頭。
“要快點好起來。叔叔和阿姨的婚禮往後推遲了兩個月。原本由你做捧戒指的那個人，可是……你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狀況。沒辦法，由我來了，看，我又搶了你的位置。恨我吧？”
她像一個淘氣的精靈用微涼的手指戳戳我的額頭。“你呀！永遠都是這樣，每到關鍵時刻就會出狀況。神經這麼大條，以後有哪個男人敢娶你?！?
好像，是國小的時候，她們開著玩笑，說以後要是哪個先結婚，就又誰做她的伴娘。她總是用很老成的語氣對我說，“你呀！神經這麼大條，以後有哪個男人會娶你。要是以後嫁不出去，我就把我的男朋友給你好了，讓他娶你。”
那時候我們都不懂什麼是愛，更不懂，有些東西不是說讓就能讓的。抿抿一笑，“回來了怎麼不早點回來看我？害得我那麼擔心，又那麼多想念你?！?
她輕輕一笑，渾身散發著媚人的魅力，這是她獨特的氣息，獨有的美麗。
原來，她也長大了。她給了我一個擁抱，“我有事，要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點點頭，她妙曼的身材站起來，走到門邊，回過頭，“其實，我很恨你?！?
我點點頭，“我知道?！彼Φ恼驹陂T邊，發出一個諷刺的笑聲。
“我真是傻！你總是這樣，會輕易的原諒所有的人。你也永遠是你自己。這一點是我卻羨慕你的。”房間裡，慢慢開散芬芳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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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人心脾，門半開著，她站在那裡，沉醉在有些回憶裡。
“華醫生！重癥監護室裡的病人醒了！他醒了！”走廊裡響起護士的聲音。
“醫院，每天都上演著生死離別，真正放開的又能有幾個人？好好珍惜，知道嗎？”
她失神的看著外面，最後搖搖頭走了。好像說的連她都否認了……
走廊外，是奔走的醫生和護士。生離死別，有誰能放得開？
只有，等到時間長了，悲傷沖淡的時候，回想起，某個親人，或者，某個愛人的，離去。
或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雙腿在雪地裡被凍著了，多久？
久到肺也受了傷，久到渾身冰涼。宮錫悱一直陪著我，他像個保姆一樣盡心盡力，我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他都知道，每天坐在牀前讀報紙給我聽，帶我出去散步，他總是小心翼翼地，格外的憐惜。
爸爸和媽媽來看過我，爸爸在我的慫恿下當著醫生和護士的面向媽媽求了婚。
媽媽感動得淚流滿面，嬌逞的捶著爸爸的胸膛，幸福的在爸爸懷裡微笑。手指顫顫巍巍地戴著戒指。
宮錫悱似意無意地看著媽媽手裡的戒指，手指緊緊地握住我手指上的各個關節。
攬著我的肩膀，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會給你更好的。”
我抿抿嘴，笑了。沒有說話。
宮錫悱，你永遠不能給我更好的。
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沒有暖人的溫度，只有死亡一樣的冰冷。
越是冰冷，越是疼……
記不清
今天是第幾次痛了。
醫生說，我在雪地裡凍死了腳和肺部，情況不算太嚴重，以後行走可能有些不方便，不能做一些體力活，只能在家好好的修養。
他說的跟含蓄，含蓄到，我以爲他指的是搬運東西。
很多年以後，我在牧場裡，只有坐在草地上，看著兒子和丈夫在不遠處放風箏，我也只能含笑看著，深情不移的看著。就連小跑也不行。
原本還有幾天的婚期變成了遙遙無期，我，又一次拖累了他們。
下午，消失了很久的媽媽出現了，她比以前更消瘦，更憔悴，頭上戴著一頂帽子，臉上化著淡淡的妝。
她溫柔的手一遍又一遍撫摸我的頭，我靠在她懷裡，忍著一陣陣熱浪，壓抑住鼻腔裡的酸澀。
“熙茹，媽媽要走了。這次，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
“那你去哪裡？”
“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個明明知道的原因，卻又裝作不知道。
“熙茹，媽媽以前做錯了很多事情，錯過的，是一次又一次。直到今天，我依然在想，如果當初勇敢一點，那麼結局會不會不是這樣？可惜，這個世界，沒有穿梭時光的機器，錯過了，就永遠不會再來，重要的是，珍惜現在。愛他，就要大聲地說出來，如果你不告訴他，他又怎麼會知道。他不知道，……要是不知道…他不會不理你的。你會很難受，會很痛苦。愛他，就要說出來，這是你的權力，也是他應該知道的權力?！?
媽媽走了，但她回到了山莊，她說，她要收拾行李去旅遊。
“熙茹，看看我又給你帶來了什麼？”宮錫悱送媽媽回去，儼然已經是一個成熟的男人，她，更加的具有吸引力，我，好像還沒長大啊。
“你的禮服，我親自給你做的。要試試嗎？”她把手裡的紙帶子放在牀邊。
是一件潔白、低胸，公主裙的的禮服。很漂亮。
“謝謝。能推我出去走走嗎？”她推來一張輪椅，小心地扶住我下牀，把我推出病房。
這是我第一次出病房，宮錫悱在的時候，他不允許我出來，說我傷還沒有好，他把病房裡的窗戶也封得死死的，怕風吹進來。
今天陽光不錯，園子裡的雪融化在草地上，看上去軟綿綿的，讓人想踩上去。
“你，過得怎麼樣？”她停下來，固定好輪椅，和我並坐在亭子裡。
“熙茹，你相信報應嗎？呵！”她冷冷的笑了起來。
“我真的好懷念以前的生活，雖然沒有錢，可我一家人過得很開心。媽媽每天會炒好好吃的菜，把家裡打擾得乾乾淨淨等著爸爸和我回來。她會體貼的幫爸爸揉肩，會爲我接過重重的書包。爸爸也會因爲媽媽的關心向她說說遇到的困難，會溫柔的跟媽媽說話，給她夾菜。”
“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的，他們從不抱怨。明明是那麼美好的生活，爲什麼我就是不知道滿足呢？後來，後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她臉上浮現出疲憊的神傷?！搬醽?，我利用宮錫菲傷害你，讓我爸爸把公司的一份計劃收購書偷出來給了一家企業公司的老闆，然後他順利的頂替
了你爸爸的位子。魏董事長，魏董事長的女兒，魏千金?！?
“當時我是多高興，多滿足，我得到了你所有的一切！家世，樣貌，就連宮錫悱也回到了身邊，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瘋狂的享受著這一切。你變得一無所有，變得和以前的我一樣。我偷偷來看過你，我還想站在你面前向你炫耀這一切，我想看見你沮喪的樣子，可是，我錯了，你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幸福和滿足。我很失望，失望到在路邊徘徊，經過一家酒店的時候，
你知道我看見什麼了嗎？”她憂傷的看著我，“是我爸爸，我看見我爸爸，抱著一個女人朝酒店裡走，那個女人在他耳邊說著什麼，引得他笑得好大聲，即使和他離著那麼遠的距離也能聽見。他們相擁走進酒店，我愣在那裡，他是我爸爸嗎？爲什麼他如此的陌生？我跟了上去，知道他們的住房號後，在門外我徘徊了很久，最後我敲了門，一遍又一遍，一次比一個急，門開了，一箇中年男人走出來開門，他穿著白色的浴袍，還不忘回頭對房裡的人說‘寶貝等等我，我馬上就來’。那個人！真的是我爸爸嗎？”
“我引以爲傲的爸爸！他說完，終於看清楚門口站著的人，你沒看見他的樣子，比吃了蒼蠅還有趣。那個道貌岸然的人！居然是我爸爸！我跑出酒店，跑回家。媽媽不在，除了傭人，就是大大的房子。房子真的好大，大到自己都找不到回房間的路。後來，爸爸找到我，他說他是一時糊塗，他向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不要告訴媽媽?！?
“我就這樣幫他瞞著，一次又一次的瞞著，每次看見媽媽接到爸爸冷冷的電話說他不回來吃飯，我就知道，他又去找那個女人。媽媽每天都不用準備飯，因爲有傭人做，山珍海味，因有盡有。媽媽哀傷的看著旁邊空蕩蕩的位子，她強顏歡笑的對我說，‘爸爸公司加班不回來吃飯了，他讓我們先吃’。我知道這樣瞞著媽媽，是對她的傷害，可是她知道了，更是一種傷害?！?
“她愛爸爸，很愛很愛，愛到可以付出所有。我清楚地記著，那天是我的生日，媽媽陪著我去買生日禮物，在商場裡，我們看見爸爸，媽媽想上去叫他，可是卻拉著我匆匆的離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媽媽走的很急，腳步凌亂，渾身在顫抖，拐角的時候，我看見爸爸旁邊還有一個女的，爸爸正把一根金色項鍊戴在她脖子上，那女的，回吻了爸爸。一個年輕的女子吻在爸爸蒼老的面容上，我只覺得噁心?！?
“回頭看著媽媽，她眼裡噙著淚花。那一刻，我才知道，媽媽早就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只是她一直在隱忍她的存在，隱忍爸爸包養情人的事情。回到家後，媽媽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拆開蛋糕，插上蠟燭，我們就這樣一直坐著，等爸爸回來。從八點一直等到三點，爸爸回來了，渾身醉薰薰的，嘴裡還不停地叫著‘寶貝’，媽媽的臉一陣白一陣青，她拿起桌上的水潑向爸爸，爸爸酒醒後，看著桌上的蛋糕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以爲他會摸摸我的頭，對我說，‘生日快樂，我的女兒’?？墒恰墒恰麉s拿出一沓錢扔在桌上，對我說，‘想買什麼就去買吧’太諷刺了！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