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負(fù)責(zé)‘看守’的兩個保鏢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一看她出來了,手臂立刻橫在了她的面前,“沒有先生的吩咐,你不能離開這裡?!?
那表情要多堅定有多堅定,好像只要她再多走一步,他們就會吃了她一樣。
兩個人的視線交匯了一下,冷著的一張臉在看見從中橫空多出來的女人時,轉(zhuǎn)化成了錯愕,“蕓熙小姐……”
“我可告訴你們,今天,是我讓她走的,你們誰都不允許攔著,誰攔著就是和我過不去,和我過不去就是和老太太過不去!我哥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適當(dāng)?shù)臅r候,甩出老太太的名號,還是很有用的,這不,兩名保鏢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都開始猶豫了。
而他們都知道,葉琛一向慣著這個妹妹,或許,蕓熙小姐的意思就是葉先生的意思?
沙曼微微的斂了斂心神,等這兩個人將攔著她的手臂都放下了,她也被一股蠻力給推了出去,剛剛推完了她,葉蕓熙就覺得髒了自己的手,低聲命人拿來了一條手帕開始擦拭著雙手。
這一點,又是和葉琛一模一樣!
“我警告你一次,今天是我讓你走的,如果下次你還敢主動回來,讓我碰見了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你!”
葉蕓熙斜靠著門邊,冰冷的聲音從沙曼的身後傳來。
剛纔葉蕓熙推她的那一下,指甲可能恰好的從她的肌膚上劃過了,現(xiàn)在被風(fēng)一吹,只覺得火辣辣的疼。
“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我哥的世界,你根本沒有資格進(jìn)來!”葉蕓熙勾勒著自己手上粉嫩的指甲,神色淡然。
她這麼做,應(yīng)該也算是幫錦兒姐清除了一個障礙吧?
在她的眼中,只有榮錦兒纔有資格成爲(wèi)葉家的媳婦,成爲(wèi)她的二嫂!
沙曼拖著腳步向前,也不知葉蕓熙又在她的背後說了什麼,總歸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話,等她走的遠(yuǎn)了點,她才聽見別墅大門關(guān)上的聲音。
她艱難的對著空氣深吸了一口氣,仰起臉,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點半了,夕陽落山,別墅所處的位置又比較偏僻,恰恰好在半山腰,她沿著山上的公路走了很久也沒有看見有出租車的影子。
但是沙曼知道,她不能放棄,剛纔是葉蕓熙發(fā)的話讓她離開的,她總不能再腆著臉回去,更何況她心裡還對母親牽腸掛肚,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去醫(yī)院探望母親。
她用信念支撐著自己走了好幾公里的路程之後,終於越過了低矮的防護(hù)欄走上了山腳道路的岔口,她感覺到腳心鑽心的疼痛,好像已經(jīng)不屬於自己了。
幾十分鐘之後,沙曼終於看見了遠(yuǎn)處一輛亮著紅燈的出租車,她連忙的脫下了腳上的鞋子,光著腳就衝到了馬路的中央,伸手?jǐn)r了下來!
醫(yī)院的高級vip特護(hù)病房裡,除了正躺著的戴著氧氣罩的病人,空無一人,就連負(fù)責(zé)看護(hù)的小護(hù)士都不知躲哪兒打盹了。
沙曼是詢問了值班的醫(yī)生才知道了母親所處的病房,她站在窗戶口看了一陣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將病房的門推開。
病牀上的婦人看上去臉色很蒼白,打著點滴的手背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毛細(xì)血管,手指削瘦的字剩下了薄薄的一層皮,讓人心疼。
沙曼看著這樣的一幕,顫顫的淚水含著,任憑眼眶模糊。
“媽……”她坐在了靠近牀邊的小板凳上,終還是沒能忍得住,掉落了一滴淚來,恰好的滴落在了婦人的手背上。
沙曼的心裡很難受,每每看見母親這麼一副受罪的樣子,她的心就很疼。
是她沒用,是她不強(qiáng)大,沒有能力賺足夠的錢,不然她很早之前就可以替媽媽換心臟了,又怎麼會讓媽媽受這麼多的罪?
“媽,對不起。”沙曼嗚咽了很久之後,才模糊不清的說了一句。
她兩手緊緊的護(hù)住了婦人的身子,保持著擁抱一樣的姿勢,她不敢告訴母親,她和陸麟熙徹底的分道揚(yáng)鑣了,更不敢告訴母親,爲(wèi)了籌集這筆醫(yī)療費(fèi)用,她出賣了自己的身體給那個叫葉琛的男人。
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她現(xiàn)在只希望,媽媽的手術(shù)過後可以儘快的康復(fù)。
“小,小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沙曼感覺自己聽見了有人在叫她,那聲音有些虛無縹緲……
而她感覺自己身下什麼東西給硌住了。
“媽?媽,你……”是不是母親醒了?
沙曼無措的擡起頭來,恰好的避開了婦人正緩緩擡起要去摸她的手,婦人頓了頓後,用指尖輕輕的碰觸到了她的臉頰,脣角勾動起了一抹笑意。
而沙曼驚奇的發(fā)現(xiàn),婦人的眼睛也勉強(qiáng)的睜開了一條縫隙,濃濃的愛意正朝著她席捲而來。
“媽,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好嗎?”
她還以爲(wèi)這個點,母親應(yīng)該已經(jīng)熟睡了,哪知道母親竟然還醒著?那母親剛纔會不會聽見了她的哭聲?
沙曼不想讓自己脆弱的一面被母親看見,那樣母親一定會擔(dān)心的,所以她以飛快的速度收斂了眼中的淚水,強(qiáng)迫著自己綻放笑顏。
“傻,傻孩子?!眿D人聲音很是虛弱,但是手就是不願意停下,不厭其煩的撫摸著她的臉頰輪廓,似乎怎麼摸都覺得不夠,“哭什麼,我都老了,生老病死,不是常事嗎?不要哭了,看你哭的,媽媽心疼……”
她想擡手幫沙曼擦拭一下眼角,但是她的手臂實在是太沉了,和千斤重的石塊一樣,她只能放棄了這個念頭,眼皮費(fèi)力的擡著,想多看沙曼一會兒。
婦人溫和的聲音只會讓沙曼的心更加難受,“怎麼會呢,媽,你不會死的,很快,很快就可以換心臟了,心臟源已經(jīng)找到了,醫(yī)生承諾過了!”
如果母親死了,她可能連活在這個世上的慾望都沒有了。
“孩子……”
婦人只當(dāng)她是爲(wèi)了讓自己開心一點而故意說得謊言,嘆了口氣後,幽幽的開口,“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
沙曼一下子就愣住了,突然間的睜大瞳孔,凝視著婦人被微弱燈光映照下的慘淡面容。
什麼事?能夠讓母親在這種重病之下還要說出來的會是什麼事?
而她不是傻子,光是看母親凝重的神情,還有放緩的語氣也能感覺得到,從母親嘴中說出來的事情一定極其重要。
婦人笑了,眸光跳動了兩下,脣微勾動,解脫了一樣的說出一句話來。
“小曼,其實,媽媽和你之間,並沒有血緣關(guān)係……”
這一句話,柔柔的,緩緩的,一字一句的,繚繞在沙曼的心頭,迴盪在這個病房這種。
而震驚的不光光只有沙曼,還有剛剛從外面買了便當(dāng)回來,正要推門而入的程一倩,她驚的手中的飯盒都掉了,嘩啦一聲,湯汁,飯菜,灑了一地。
什麼?曼曼並不是伯母的女兒?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如果曼曼不是伯母的女兒,伯母又何以養(yǎng)了曼曼二十多年?程一倩的腦子,短路了。
而沙曼根本顧不上這麼多,溼潤的眸子眨巴了幾下,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戳入了她的心間,她剛纔究竟聽到了什麼?
她不相信,這不可能。
沙曼的表情有種崩潰的瘋狂,烏黑的眼眸裡流動的只有淚花,纖長的睫毛像蝶翼一樣的忽閃著,軟軟的脣,溢出了一聲,“這不可能。”
她不願意相信婦人口中的話,這一定是媽媽編出來欺騙她的,她和媽媽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相親相愛了二十多年,如果沒有血緣關(guān)係,又怎麼會過的這麼幸福?
爲(wèi)什麼在這個關(guān)頭,母親要說謊欺騙她呢?
沙曼的反應(yīng)是婦人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一點都不驚訝,其實這個秘密她很早就想對沙曼說了,甚至想要將這個秘密一輩子的帶入墳?zāi)?,但是她又不能違背自己的良知。
“是,以前我說過,是你爸爸拋棄了我們母女,因爲(wèi)我不想讓你知道,其實你是一個棄嬰……”話音到了最後,已經(jīng)幾不可聞,婦人也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棄嬰!這兩個字遠(yuǎn)比不是親生更讓沙曼震撼!
婦人還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但是每一個字都讓她感覺喘不過氣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正在襁褓裡,是被遺棄在聖菲教堂的石獅旁邊的,小曼,對不起,這一切我本來不應(yīng)該瞞著你,可是如果我說了,你又怎麼能快樂的在我身邊長大?”
婦人故作輕鬆的呼出一口氣來,“帶著這個秘密,我過了二十多年啊……”
現(xiàn)在說出來了,她如釋重負(fù)。
聖菲教堂是y國的聖母教堂,能夠跨入聖菲教堂的除了黑手黨教父就只有y國的名流,她當(dāng)時也是去y國遊玩的時候無意看到了被丟棄在教堂門口的小沙曼。
那個時候,她的豪門老公剛因爲(wèi)她不孕而和她離婚,這個孩子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上天掉下來的寶貝。
所以她小心地呵護(hù)著這個孩子二十多年。
“不,媽,你是騙我的,是騙我的對不對?”沙曼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她喉嚨中溢出了一聲沙啞的沉吟,不停的搖著頭,她明明是中國人,有著一雙深黑色的瞳,有著黃皮膚,黑頭髮,她怎麼可能在y國?
母親的這個謊言編的太離譜了!
沙曼的指節(jié)泛起了不正常的白色,她纔不會相信這些,她握住了婦人的手,“媽媽,告訴我你是騙我的,你爲(wèi)什麼要這麼說?是不要我了嗎?”
她的動作幅度太急,可能無意中扯到了掛瓶的針管。
程一倩聽見了滴滴滴的聲響,這纔回過神來,眼睛一掃,發(fā)現(xiàn)測心率的儀器上的那條折線開始大幅度的出現(xiàn)了波動。
程一倩衝了過去拽開沙曼,“哎呀我去!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快點鬆手,看好伯母,別發(fā)瘋了!”
“……”
她怎麼能不瘋呢?這就像是她相信了二十多年的一個信仰忽然崩塌了一樣,她以前一直以爲(wèi)自己只是被父親拋棄了,可是她沒有想到,原來,她的爸爸和媽媽都不要她了!
她是棄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