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柔儀殿已在眼前了。婉貴人瞧著那扇緊閉的銅門,心裡多了些淒涼,明明是一國皇后,處境卻是這般的寒酸與不堪。這裡沒有奴才守門,沒有奴才打點,沒有人願意到這裡來瞧上一瞧。皇后說皇上是在保護自己所在乎的人,可他這叫個什麼‘保’啊?這倆人一味地活在自己的陰影中,真要等到對方嚥了氣才能醒悟麼?嘆了一口氣,婉貴人道:“容梅,叫門!”
容梅幾乎是拍了數(shù)十下後,才見玉萍來開了門,“玉萍姐姐,皇后娘娘睡下了麼?怎麼這麼半天才來開門?”玉萍比劃了陣,容梅便驚道:“皇后娘娘不舒服?”顧念琳心一提,急忙盯緊了玉萍;好在玉萍搖了搖頭,她才鬆了一口氣。
“進去再說吧!”反正也看不懂玉萍的手勢,婉貴人便率先走進了屋裡。皇后正在翻看一本《春秋》,見了顧念琳進來,先是一驚,後又歡喜。“姐姐可好?”婉貴人乖巧地走了過去。
皇后放下書,笑著道:“一切都好,妹妹如何?想必是許久未睡過好覺了吧?這黑眼圈濃得都跟那竈上的鍋碳一樣了!”
“姐姐又笑話我,這不想趁皇上去了端陽宮的當兒到姐姐這來偷個懶,睡個好覺嘛!”
皇后便玩笑地問:“妹妹就不想今夜再讓哪個宮弄出點動靜來?”
婉貴人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說:“姐姐,我的最終目的可不是像這樣的小打打鬧,我是要雲(yún)妃與蘭妃先倒一個下去才甘心!”
皇后搖了搖頭,勸道:“妹妹,咱們的目標不是雲(yún)妃或蘭妃她們,讓她們受些教訓(xùn)也就罷了,何苦一定要讓她們倒下呢?後宮的女人本就可憐,雲(yún)妃與蘭妃再怎麼強,終究不過一顆棋子,咱們又何苦女人爲難女人?本宮看得出,你鍾情於皇上,既是如此,何不讓他少一些煩惱?”
但是顧念琳哪裡聽得進去,做爲一個現(xiàn)代人,人格與尊嚴的完整化,已在她的心裡根深蒂固,她可以接受如今的一夫多妻,因爲這裡畢竟是古代,龍允軒是皇帝,這是她不能改變的事實;可是雲(yún)妃與蘭妃還有水恨藍她們害她當衆(zhòng)裸身,這就不是一口怨氣的問題了,它早已轉(zhuǎn)化成了一種仇恨;除非她們受她一樣的侮辱,否則她死也不會罷休!
“姐姐,太后固然可恨,但蘭妃與水恨藍她們同樣讓人切齒,如果不能除了她們,我還做什麼貴人?”顧念琳恨恨地說道。
皇后知是勸不動她的,其實她也理解婉貴人的恨。想想看,進宮後她受了那麼多的難與辱,這要放第二個女子身上,恐怕早已想不開而自盡了,可她卻越發(fā)地活得堅強,爲的就是爭回一口氣。再想想自己何償不是一樣呢?爲了扳倒太后與安賢王的勢力,替親人報仇,她是忍了怎樣的孤寂與白眼,就算是剩下最後一口氣時,她還堅信著會有那麼一個人來替她實現(xiàn)一切,這如今果然就有了顧念琳。
“好吧,妹妹,姐姐也不勸你了,只是妹妹接下來想怎麼做?”
顧念琳不答反問:“姐姐,這些夜裡,宮裡派了那麼多的人手監(jiān)視著,玉萍是如何辦到的?”
皇后看了一旁的玉萍一眼,然後說:“你們忘了,宮中有禁地‘德容軒’,有‘玫園瑰苑’,有她蘭妃的‘鬱蘭閣’,處處是禁地,想要安全地回到柔儀殿著實不難!”
婉貴人將這幾處的地形位置暗想了一遍,即撫掌讚道:“原來姐姐是讓玉萍從皇宮禁地回來的,絕,誰會想到去監(jiān)守這皇宮的禁地呢?別人肯定以爲那裡沒人敢去的,只是辛苦玉萍了!”一旁的玉萍聽言,趕緊擺手搖頭起來。
四人聊了一陣後,顧念琳便又回到了先前在這裡住過的房間躺下。這一晚宮中沒了走水的鑼鼓聲,龍允軒睡得很好,整個宮裡的人都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除了顧念琳。是的,顧念琳失眠了!原以爲,她可以在柔儀殿偷個懶,好生地睡上一覺,然而她卻突然發(fā)現(xiàn),只要她一閉上眼,腦海裡就會出現(xiàn)龍允軒與水恨藍纏綿的鏡頭。她有些煩,最後索性起了身,披衣走至了窗前。
天邊的一輪明月不知何時已躲進了雲(yún)層中,沒有了喧鬧的夜晚,此時的皇宮變得格外的漆黑、格外的靜,靜得可怕,有種讓人腦槳迸裂的撕裂感。顧念琳嘲諷地笑了,暗道:“我這是怎麼了?他愛在哪睡在哪睡,我心裡幹嘛不好受?”
雖然這樣想著,可是再回到牀上時,她還是情不自禁要去想龍允軒與水恨藍,如此反覆折騰,直到黎明將近了,她才睡了過去。夢中,她見到了劉顯俊,她大喊著撲過去:“阿俊,阿俊!”劉顯俊也微笑著向她走來,近了近了,就在她感覺到已抱住了他時,突然一個力量將她狠狠往後推,她一個趔趄沒站穩(wěn),身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接著水恨藍就出現(xiàn)在了自己眼前,不,她不是水恨藍,她是......藍冰,對,她是藍冰。顧念琳腦海一片混亂,有種抓狂的衝動。
她用力地爬起來,衝了過去,藍冰卻死死地攔在了劉顯俊面前,她大聲地罵她:“藍冰,你這個狐貍精,他是我的,你憑什麼搶我的男人?”
藍冰笑得很嫵媚,她的聲音也很嫵媚:“顧念琳,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到這個男人,在現(xiàn)代你搶不過我,在古代,你同樣會輸給我,哈哈哈!”
“你......不,你不是藍冰,你是水恨藍,你搶了龍允軒也就罷了,爲何還要來搶我的劉顯俊,你還我男人,你......”顧念琳氣急敗壞,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水恨藍卻並不爲意,依然笑著說:“你的男人?如果他真是你的,爲何還會與我在一起?顧念琳,讓我實話告訴你吧,劉顯俊不是你的,龍允軒也不是你的,你這輩子註定失敗,註定沒男人真心對你!你看他是誰?”說完,水恨藍便側(cè)開了身子,著了龍袍的龍允軒便出現(xiàn)在了顧念琳的眼前。
顧念琳流淚了,用哽咽的聲音對龍允軒說道:“爲什麼?爲什麼連你也不愛我,你說過會疼我、會愛我的,你說得都是假的嗎?君無戲言哪!”龍允軒看著她,眼裡有著心疼、有著失望,更有著無盡的失落!顧念琳心碎了,搖著頭問:“你爲何不說話,你爲何這樣看著我?”
龍允軒聽言想過來安慰她一番,水恨藍見狀立馬攔住了他,說:“皇上,難道您能原諒她的背叛嗎?她愛的不是您!”
“你讓開!”龍允軒朝水恨藍吼道。
水恨藍毫無懼怕地回道:“我不讓,就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在一起!”
顧念琳急了,她想衝上前去,無奈腳底像被定住了似的,任她如何努力也移動不了雙腿,她只能著急地大叫:“皇上,皇上!”
“琳兒......”龍允軒同樣很焦急。
水恨藍終於發(fā)狠了,說:“既然我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得到他,我要與他同歸於盡!”水恨藍說完,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懸崖。
“不要......”顧念琳只來得及叫出這兩字,便見水恨藍拽著龍允軒從懸崖上跳了下去。“皇上......”顧念琳大叫著從夢中醒了過來,全身已汗溼一片。
“娘娘,您又做惡夢了?”容梅端了洗臉水,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婉貴人的驚叫聲,她一凜,便趕緊進了來。
顧念琳下了牀,將雙手浸在清涼的水中,無力地說:“沒事,只是夢罷了!”
容梅皺了一下眉,道:“不是呀,娘娘,您好像經(jīng)常做惡夢,有人說,夢有時也預(yù)示著某些事情的先兆呢!不知娘娘夢到了什麼,會讓您如此害怕?”
“預(yù)示?先兆?會有這種可能嗎?”婉貴人用手擰乾了毛巾,一邊洗臉,一邊回味著容梅的話。
容梅一邊整理牀鋪,一邊說:“信則有,不信則無,這就要看娘娘信還是不信了!”
婉貴人便回想著夢裡的情景,暗想:明明是劉顯俊,爲何又突然變成了龍允軒?明明是藍冰,卻又爲何變成了水恨藍呢?她突然些迷惘了,她甚至開始懷疑到底有沒有劉顯俊跟藍冰這兩個人的存在。但是夢中的情景太真實了,就像是她親身經(jīng)歷的一樣,再加上容梅的話,她更加不安起來。
一夜沒睡好,顧念琳簡單地梳洗了一遍,又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寧壽宮,聽太后訓(xùn)千篇一律地廢話。漸漸地,她的眼皮越來越重,頭也越來越低,就在她即將陷入夢鄉(xiāng)之時,只聽太后一聲大喝:“婉貴人!”
“嬪妾在!”顧念琳心一驚,睡意頓時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