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身的裝束，簡直不可思議，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孫雲之已經徑自解釋道：“看來凌少監是被奴才嚇到了，也難怪，畢竟皇后娘娘或許沒跟您說過關於奴才的事情，宮中人多嘴雜，傳出去了對娘娘也不好，奴才便沒告訴過別人。”
凌瑾瑜合上嘴巴，眼神始終沒有從他身上離開，聲音都帶著微微的顫抖。
“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你爲何會進宮？還到了千慕的身邊？”
公孫家的公子竟然在宮裡頭當太監？
傳出去之後恐怕整個風京城都要震驚，家境殷實，長相英俊，溫文爾雅，想要說媒的媒婆已經踏平門檻，怪不得已經好長時間沒聽說過他的消息了。
誰也沒想到，竟然會在後宮之中遇見，若不是今日碰巧來找千慕，恐怕都不會發現。
他看起來比一年前瘦了不少，也許是環境的關係，眼神之中也沒有了往日的凌厲，意氣風發的模樣也不見了，這般卑躬屈膝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公孫公子嗎？
凌瑾瑜內心的震驚無法形容，愣愣看著他好長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兩家關係也並不疏遠，只是他消失之後，凌瑾瑜也因爲皇上下了命令，到了外地去，才導致他一直不曾關注過好友。
“凌少監，我們借一步說話如何？”
凌瑾瑜壓下心底的震驚，緩緩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御花園一處假山裡，藉著曲折的地勢，遠處很難看到兩人身影。
凌瑾瑜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向公孫雲之，滿是疑慮，皺著眉頭等他開口，直覺告訴他，面前之人一定是有什麼理由纔會進宮，否則誰能給他一個解釋？
“凌少監，奴才想來你一定有許多話想問吧，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了，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便是。”
凌瑾瑜擰著眉毛，四處看了一眼，確定四處沒人之後，才問道：“你什麼時候進宮的？”
“一年前。”
想起公孫家也是一年前開始沒了他的消息，心中感到了震驚，原來竟然是這個原因。
“你進宮究竟是因爲什麼？”心中隱約有了答案，只差他點頭。
凌瑾瑜死死瞪著他，看著他一字一頓的開了口，用極其緩慢的聲音說了一個讓他渾身一震的名字。
震驚之餘感嘆，果然如此！
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他竟然能爲千慕做到這個份上，難怪她這一年多以來，都不曾麻煩過自己什麼。
沒想到背後竟然是因爲公孫雲之，只是他的身份竟然沒有人被人發現，倒是隱瞞得好。
“你果然是喜歡她？”
想當初千慕拒絕公孫家的提親，不久就進宮的事情，他並未放在心上，只當公孫雲之之後是出去雲遊了，沒想到竟然進宮陪在她身邊。
這份用心，就是他也感到了不可思議。
“千慕知道這件事情嗎？”
他點頭又搖頭，“無論知道不知道，不重要，現在她已經是皇后了，再去回憶前塵往事，只會惹來更多麻煩。”
“你真的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樣？木已成舟，當初既然下了決心要陪在她身邊，無論經歷什麼風雨，就都不會放棄。”
凌瑾瑜沒想到他用情至深，當初若是千慕沒有拒絕公孫家，說不定就不會如今日這般黯然垂淚，他知道容景的心並不在她身上。
而凌千慕是個性子柔軟之人，容易受到傷害，她進宮的時候自己也沒有阻止，更多的是爲了凌家，如今看著公孫雲之所做的一切，只能嘆息。
“你難道沒想過公孫家會如何？”
“那已經不是我要想的事情了，自從進宮過後，我從未關心過外面，二孃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相信爹也接受了我不在的這個事實。”
凌瑾瑜大驚：“你竟然沒跟你爹說過你進宮之事？”
孫雲之笑了，無奈又複雜，“斷子絕孫的事情，你覺得我跟我爹說了，他不會被氣死？”
倒是真，任誰知道了自己的兒子要去當太監都會被氣死，何況公孫家在風京還算名門望族。
只是爲了千慕，終究是害了他，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到這個份上。
“難道你真的打算在宮中呆一輩子嗎？公孫家二公子如此不成器，你爹爲了他可是操碎心，你如今竟然……”凌瑾瑜不知該如何將話往下說，他爲凌千慕所做的一切，就連他這個做大哥的，也不及萬分之一。
“難怪當初聽見孫雲之這個名字的時候還覺得熟悉，卻沒有細想太多，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你，千慕又是怎麼肯答應？”
那張斯文的臉，如今臉上更多了幾分蒼白，沒有了蓬勃的朝氣，瞳孔中透出死一般的寂然。
公孫雲之笑了，“若是以公孫雲之的身份進宮，恐怕被帶來麻煩的還是娘娘，至於孫雲之，一字之差，卻沒有人會猜到我的身份。”
“可你守在千慕身邊，就不擔心有一日會控制不住自己，被皇上看出來嗎？不單饒不離了你，甚至千慕也會被牽連的。”
凌瑾瑜想，他是自私的，到這個時候仍舊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凌千慕受了什麼罪，凌家就會跟著遭殃，雖然他做的那些事情並不光彩，可也很難保證哪一日就跟一顆棋子一樣被丟棄了。
他淡淡的笑了，這個樣子，有些像是記憶中那個公孫家的公子，然後看看見他緩緩搖頭。
“不會，比起別人在她身邊，我來照顧她纔是最放心的，後宮是什麼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你捨得將她丟到這裡來，以她的性子，你難道沒有想過，要面對的是什麼嗎？”
說來公孫雲之心中也有氣，當年凌千慕進宮，多半的原因都在於凌家，如果不是爲了讓凌家平步青雲，她也不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如今只有我留在這裡，才能保證她會過得好一些，至於皇上，你覺得他多長時間纔會過來看她一眼？”
所以她想要做的一切，他都會盡可能的替她做到，這是自己進宮的原因。
“你真不會後悔？”
公孫雲之一笑，“你覺得我如今還有後悔的餘地？”
斷子絕孫，跟公孫算是脫離了關係，他並不準備有機會離開皇宮，除非凌千慕不在這裡了，可她是皇后，只要她在這裡的一日，自己就不會離開。
“我當真沒想到，你竟然會爲了她……”凌瑾瑜微微嘆息：“當初是不是該阻止，就不必……”
公孫雲之只是笑，卻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