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望了她半晌，看著這朵夜風(fēng)中綻放的白百合，陳豪嘆了口氣，與她握了握手，“我叫陳豪，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蘇洛洛嘻嘻一笑道，就跑了過去，略有些笨拙地打開了車門，自己爬上了車子去，向陳豪一個勁兒地招手。
“這麼隨便上人家的車子，不怕我是壞人對你不利麼？”陳豪也上了車子，打著了火，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正在扎安全帶的蘇洛洛。
“你不是壞人，我爲什麼要怕？”蘇洛洛反問了一句，也讓陳豪一陣無語，難道，他非要把自己說成是壞人麼？
“你太沒有提防意識了，這樣以後在社會裡很容易吃虧上當?shù)摹！标惡绹@口氣道。
“吃虧就吃虧嘛，有什麼了不起了？難道要佔盡天下的便宜纔是最好的麼？整天提防來提防去的，不累呀？”蘇洛洛再次反駁得陳豪啞口無言。
定了定神，陳豪哼了一聲道，“不一定非得佔便宜，但也不能擺明了吃虧還要吃吧？”
“起碼你現(xiàn)在沒有讓我吃虧，不是麼？”蘇洛洛小嘴巴倒是挺厲害的，也讓陳豪再一次發(fā)現(xiàn)，跟女孩子辯理，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陳豪只好轉(zhuǎn)到正題上來。
“我呀，唔，你先送我去海濱大道好了，我想去看看夜裡的海。”蘇洛洛狡黠地一眨眼道，原來是事先“策劃”好的，她根本沒想著現(xiàn)在要回家，陳豪自覺被她擺了一道，有些小憤怒。
“先送你回家。”陳豪瞪了她一眼。
“先看海。”蘇洛洛依舊堅持。
“先回家。”陳豪加重了語氣。
“我就要去看海，你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蘇洛洛鬧起了脾氣。
一陣毫無營養(yǎng)的激辯，你來我往，最後陳豪敗了，只得先打著了車子，去帶著看夜幕中的海。
“爲什麼非要看晚上的海？白天不行麼？”陳豪皺眉開著車子道。
“當然不行。白天太
明亮了，把所有的一切都那麼清楚地呈現(xiàn)在眼野中，甚至清晰得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就比如虛無飄渺的海市蜃樓。而夜晚，纔是去掉了一切以讓你看清楚的名義的僞裝，虛僞的一切也累了，去睡覺了，所以，這個時候的海才能品出真正的味道來。”蘇洛洛從麥兜小豬的脊背里居然掏出了一袋零食來，撕開來，邊吃著邊含含糊糊地道。那小豬居然是一個小包包，這倒是陳豪事先沒有想到的。
“你這句話好像有所指？”陳豪皺眉問道。
“你想多了。事實上，夜晚沒有人打擾，才能把一切看得真切，並且，有了黑色做底色，海才漂亮。儘管看不清楚，卻能感知得到，那是一種多美妙的感覺？有時候，看不到卻存在的感覺要比看到卻體會不到的感覺要美妙且真實得多，不是這樣麼？”蘇洛洛遞給他一片薯片，陳豪搖了搖頭，她自己塞進嘴裡去，格格吱吱地嚼吃著道。
“你這番理論哪裡來的？是不是學(xué)藝術(shù)的人都是這樣的思維方式？”陳豪弄不懂小姑娘的心思，不過他覺得蘇洛洛說的其實不無道理。
“也不是啦，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的。”蘇洛洛搖了搖頭道。
“你很有藝術(shù)家的天份。”陳豪由衷地讚道。
“或許，我也這樣覺得。”蘇洛洛一陣猛點頭，毫不謙虛。
海濱大道，並不是沿海建成的。早年春明市爲了加強人文景觀，挖了一條人工渠，將海水引入了春明市內(nèi)，海水將春明市一分爲二，又繞回了海中，讓市民在市裡就可以領(lǐng)略到海的風(fēng)彩，所以，沿著這條海道，春明市修建了觀光旅遊線路，也就是濱海大道了。
夜風(fēng)中，坐著車子，蘇洛洛打開了車窗，任由寒凜凜的風(fēng)吹進了脖子，撩起了秀髮，儘管凍得起了滿脖子的雞皮疙瘩，卻是毫不在乎，只是扒著車窗，靜靜地望著那條是海又不是海的海道，怔然出神。
陳豪也不說話，只是將車速降下來，穩(wěn)定在四十公里左右，緩緩地行駛在路旁，既然她想看，就讓
她看個夠吧，或許，不久的以後，兩個人這樣靜靜地在夜幕下看海的日子並不多了。
繞著海濱大道，轉(zhuǎn)了一圈兒又一圈兒，也不知道轉(zhuǎn)了多久，是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兩個人始終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默默地相守著，一個看海，一個在看看海的人，雖然默守無言，卻有心有靈犀！
“我餓了。”也不知道在海濱大道上轉(zhuǎn)了多少圈兒，蘇洛洛才縮回了頭來，關(guān)上了車窗，靠在座椅上，呵著小手，轉(zhuǎn)頭望著陳豪。
“那我送你回家。”陳豪看著她凍得有些發(fā)白的小臉，長吁口氣道，莫名地有些心疼。
“我不，我想吃東西。”蘇洛洛一陣猛搖頭。
“你不回家，家裡人會惦念你的。”陳豪勸道。
“惦念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蘇洛洛發(fā)出了一陣奇怪的笑聲。
“你這樣笑是什麼意思？”陳豪皺起了眉頭。
“你不記得我剛纔說過的話麼？有些時候，有些你親近的人，會借關(guān)心你的名義控制你的一切，我不想要這樣的生活。”蘇洛洛吸了吸鼻子，眼裡就閃掠過一絲幽怨。
“有人關(guān)心和控制總比沒有人關(guān)心的好，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陳豪搖搖頭道，有一種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的酸楚感。
“那如果你媽媽逼著你跟一個不喜歡的人訂婚呢？美其名曰一切都是爲了你好，以愛的名義掌控你的生活，讓你失去自我，你會怎樣？”蘇洛洛一下直起了腰來，瞪視著陳豪道。
“我會怎樣？”陳豪一怔，喃喃地反問了一句，突然間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答。如果說不，就是自己反駁了自己的觀點。如果說順從，那真是非從本心。
“我餓了，很餓，還很冷！”蘇洛洛狠狠地一擦自己即將涌出來的眼淚，向著陳豪叫嚷道。
“好吧，我?guī)闳コ詵|西。”陳豪嘆了口氣，車子轉(zhuǎn)向，駛回了市裡，準備帶她去吃些什麼熱乎的東西，填補一下空虛的胃，順便暖暖身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