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風波，讓曹一刀的人生跌入低谷。

本來有希望進入重點班的曹一刀，卻在德字上被考覈爲不合格，打入普通班。陳立本也叼光進了普通班。而他們這個普通班，簡直是一羣烏合之衆，什麼樣的學生都有，總之都是老師最不喜歡的人。

剛開始曹一刀還想通過自己的努力讓衆人看一看，後來教學氣氛確實讓曹一刀心寒。班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女老師，屬於胸大無腦的那種。對有些辭句的解釋，簡直初中生的水平都沒有。曹一刀想不通她怎麼當上了高中畢業班的班主任。

副課老師更是常常缺課。

看來在這個環境裡想升大學機會渺茫，想考名牌更是如蜀道之難。曹一刀骨子裡的叛逆個性顯露無遺。

考不了大學就混，就是混，也不要這些老師有好日子過。

曹一刀的座位本來是編在最後排，可是分在前排的同學不願意坐，反正都是混，躲開老師的視線，總比被修女一樣沒有表情的班主任盯著省心。

曹一刀自告奮勇和一位學友換了位子，並攛掇陳立本也調了座位。兩個牛高馬大的學生坐到了教室正中的前排。

果然修女老師盯上了曹一刀。

“這位同學，你的座位好象不是這兒吧？”

修女老師還算客氣，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語氣還是柔和的。

曹一刀來了氣。開學快一個月了，一個班主任竟連學生的名字都不知道！

曹一刀懶洋洋地擡起頭，看了修女老師一眼，不答，又低下頭。

這不是在叫板嗎？修女老師也不高興，加重語氣說：“這位同學，請你回到原來的位子上。”

曹一刀終於憋不住了，拗著身子揚起頭。

“這位老師，請你指出我原來坐的位子。”

修女老師一愣，眼珠轉了一下，說：“你原來坐的位子也不知道？”

曹一刀顯出傻乎乎的神情：“這位老師，如果我知道原來的位子，也不會坐到這裡來?！?

全班四十來個同學都睜大眼，知道有好戲看了。有的人憋不住先樂了起來。

修女老師白淨的臉上微微一紅。聲音不覺提高一度：“這位同學，請你放尊重點。”

曹一刀說溜了口，也不甘示弱地頂了一句：“這位老師，請你放聰明一點。”

修女老師愕然。怎麼，這個學生出言不遜，莫非要暴力威脅？

“你、你給我站起來！”

修女老師做不成修女了，氣得手指發抖。

曹一刀豁出去了，轉身衝全班的同學問道：“你們說，班主任連學生的名字都不知道，誰該罰站？”

“老師！”分到這個班的學生大都有怨言，這當兒有人替他們出氣，一半以上的人高聲應答。

修女老師傻眼了?？磥磉@個調皮的學生挺得人緣的。其實她真的該好好反思，作爲一個班主任，她的職責盡到沒有？

這樣耗下去修女老師知道下不了臺，想了想，叫班長拿來點名冊。班長是個女學生，把點名冊放在修女老師面前，輕輕在修女老師耳邊說：“他叫曹大力?！?

修女老師掃了曹一刀一眼，這回她牢牢記住了。

修女老師站起來，指著自己說：“我姓袁，三國的袁紹袁術，初唐的袁天罡，民國的袁世凱，都是這個袁姓。”

曹一刀看了陳立本一眼，忍不住一笑。

袁老師這回莊重起來，照著花名冊一個個地點，並要被點到的學生站起來，仔細端詳一會才讓坐下。

點到曹一刀時，曹一刀望著天花板，既不站起來，也不應答。

刺兒頭的學生是不能用常理忖度，袁老師長了心眼，知道了曹一刀的厲害，陪著小心輕聲道：“曹大力同學，你怎麼不應答？”

曹一刀懶洋洋地說：“我那個名字不吉利，也太俗氣了，所以改了名?！?

袁小師怔了怔，說：“你改名我們沒權干涉，但要知會一聲，要不學校會誤會的。”

這時下課的鈴聲響了。還有幾個人的名字沒點，袁老師想點完了名再下課。

曹一刀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到講臺上，拿起黑板下沿上的半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上幾個粗大的宋體字：曹大力。

教室內雅雀無聲，走廊的窗戶上趴了幾個學友。袁老師不知曹一刀又玩什麼花樣，愣愣地看著，不敢吭聲。

曹一刀指著曹字說：“這是武皇太祖就認定的姓，我不能更改，曹姓，這個沒得錯。”

曹一刀說完，手指在大字上用力擦去人字，嘿嘿地笑：“這個大字，看起來很不錯，其實卻很空洞，很模糊，沒有氣勢！”

陳立本見曹一刀溜了他一眼，立即會意，問道：“那個一字不是比大字更沒勁？”

曹一刀搖搖頭：“非也非也！一字的氣勢與生俱來。一枝獨秀，一元初始，一統江山。一字貫天地，通古今，非宇宙之浩渺，當不住這個一字?！?

陳立本強忍著笑，叫道：“有這麼玄乎?。俊?

曹一刀點點頭：“一爲初始之數，惟我獨尊，沒有一，就沒有千萬億兆之概念。所以我選一，不要大，一之於大，是神大而非形大?！?

不少的學生喝了聲採。袁老師微微著色。

“曹同學，這可是父母給你的名字啊。”

袁老師不敢叫曹大力，用了這個含糊的稱呼，提醒曹一刀。

“父母如尊長，不是所有的都是對的，比如爲師的不教學生正經的知識，卻讓人潛移默化，勢利和歧視，這個也要學麼？”

有些同學鼓起掌來。

曹一刀不理袁老師尷尬的神情，把力字抹去出頭的半撇，說：“這個力字的粗俗就不用提了，力者，莽夫行徑也，哪裡有刀的慧根。刀者，利器也，任何劣性，一刀下去，便沒有糾纏，何其利落！鋒芒指處，所向披靡，豈不快哉！”

又是一陣猛烈的喝采聲。窗外也響起了掌聲。

見教室外那麼多人圍觀，有學生，有老師，好象校長也在，袁老師拉不下臉來。想你曹大力再狂，當這麼多老師的面，給你點顏色，還能把我怎麼樣？

“曹大力同學！”袁老師板下臉來。

曹一刀嘻嘻地笑，眼睛又擡到天上。

“曹同學！”

曹一刀低頭看著袁老師，淡淡地說：“我有名字?！?

“曹大力！”

沒有回答。

袁老師面上發燙，這麼多人在看，實在太沒面子，只好低聲喊道：“曹一刀?！?

“到！”曹一刀響亮地應了一聲，逗得教室內外笑聲大譁。

“你爲什麼這樣玩世不恭？“袁老師低聲責備道。

這句話有點母愛的溫柔，曹一刀微微一愣，旋即又昂起頭。

“你以爲坐在這個教室的同學願意這樣嗎？“

“那是你們不爭氣啊。“

“不爭氣？還沒出校門，就分成了三六九等，你們考慮了我們的感受嗎？聖人之道有教無類，現在的教育返祖倒退了二千多年？“

袁老師回答不出來。這時教室的門被推開，校長面色凝重地走進來/。

“袁大力同學！“

校長的聲音很綿和，但曹一刀不賣他的帳，亢聲道：“校長大人，我叫曹一刀！“

“曹一刀同學！“

曹一刀叉開幕雙腿，斜眼看校長。

“有何訓飭，請明示。“

“給你調個班級好不好？“

曹一刀冷笑一聲：“始作甬者是你校長大人，你是調我一個，還是給他們都調了？“

校長暗呼冤枉，這分班不是他首創，掃著教室裡的學生，一時無話。

“那就還是維持現狀吧?！安芤坏段恍?，指著袁老師說：“剛纔袁老師提到了袁氏族譜，已有王侯將相優劣之分。我輩今生命運，承你們先行鋪墊了結局。算了，我不受這嗟來之食?！?

校長和袁老師面面相覷。這堂課不歡而散，但曹一刀大名盡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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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一刀的高中生生涯在他的嬉笑怒罵中結束了。大考之後，曹一刀料想再無進修機會，便拉上陳立本到了廣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