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
天上,懸下來了一根繩索。
姬漣還算剩下一點力氣,趕緊抱著周成滾離了那頭石像鬼飛撲過來的魔爪。她看著那從飛行船上懸下來的繩索,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好。
周成的精神力已然是透支過度,陷入了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姬漣也來不及給他恢復(fù),身後那石像鬼,依然虎視眈眈!
“公主!”
凌晗高喊道。
“我們已經(jīng)顧不上他了,快抓住繩子,我把你拉上來!”
周成,此時也瞇著眼,笑著擠出了一句話……
“我早就做好了爲(wèi)你身死的準(zhǔn)備,爲(wèi)了我們那個世界的安寧……就讓……就讓師父,代我保護(hù)你吧。公主……保重……”
姬漣急了。
石像鬼又一掌拍了過來,公主咬著牙重新?lián)炱鹆朔ㄕ龋莺菀徽葘⒛请b大手盪開,自己也被打飛出去了好幾米遠(yuǎn)。
那繩子搖搖晃晃,一會蕩向周成這邊,一會蕩向那邊。
周成爲(wèi)了避免姬漣爲(wèi)難,索性神經(jīng)一鬆,腦袋一耷拉,徹底昏了過去。
姬漣,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看著那緩緩爬向這邊的石像鬼,再次用那柔弱的身軀,站在了周成的前面!
凌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背影……!王……王后大人!”
姬漣,再次舉起了法杖。一聲清嘯,放出威壓,將那石像鬼稍稍震得後退了個趔趄。
但是很快,那石像鬼又站了起來,走向了這邊。
姬漣剛想再來一次,旁邊,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公主,閃開!”
正這樣說著,又一道倩影出現(xiàn),揮舞著長長的虎骨九節(jié)鞭,帶著凌冽的真氣,三兩下將那石像鬼肢解成了碎片。
“夏……夏軍曹?”
姬漣詫異道。
夏寧“不必多問了。我們看這城八成是守不住,就改變了策略,優(yōu)先進(jìn)城營救公主大人。”
零星幾十個女侍軍,從四面八方出現(xiàn),個個渾身是血,傷痕累累。
凌晗,在上面詫然。“女侍軍就只剩下這幾個人了?”
夏寧,連忙驚喜地握住了姬漣的手。
同時,一塊似乎寫著字的小布條,悄悄順著她的袖口滑進(jìn)了姬漣的袖子。姬漣愣了一下,夏寧卻馬上開口道:
“敵軍是完全都受耶魯一個人操縱的。我們是跟著它們的包圍網(wǎng)才找到了這裡,就算是現(xiàn)在,它們也在不斷向這裡進(jìn)攻。公主,您現(xiàn)在上船,這裡是最後的陣地了,我們將誓死保衛(wèi)公主到最後一刻!”
姬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兩行清淚,沖淡了臉上的血痕。
“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們……我真的值得大家這樣保護(hù)嗎?”
夏寧,嘆了一口氣。
“原本,看到我的部隊和隨從一個個倒在敵人的獠牙利齒下,我也覺得有點不值了……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
姬漣好奇道“爲(wèi)什麼,哪兒不一樣了?”
夏寧悵然,擡頭和飛行船上的凌晗遙遙相望。“凌晗!你也看到了吧,我們的王后大人,一直還活著!剛纔公主那個表情,和王后大人一模一樣!她一直活在我們身邊!”
凌晗,咬著脣,終於忍不住,趴在船舷上哭了。
“寧香娘娘!”
最後的幾十個女侍軍,齊唰唰面朝著姬漣跪了下來,喚出了她早已逝去的母后的名號。
“我們都欠您一條命。”夏寧對姬漣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償還一切的時候。公主,請上船!”
周圍,四面八方山呼響應(yīng):
“寧香娘娘!請上船!”
姬文軒一隻手按著飛行船的桅桿,一面忍不住暗自感嘆了一句——原來,王上賜予姬漣公主的那個憐香宮,爲(wèi)她一個人而建的憐香宮,原來是這個意思……
原來,凌晗和女侍軍,即便姬漣已經(jīng)不再是公主卻還一直堅持那樣稱呼,還有這樣的一層寄託在裡面。
然而,那話音未落,兩扇高大的城門轟的一聲整個從城門洞裡飛了出來,浩浩蕩蕩飛了老遠(yuǎn),才隨著陣陣悶響轟然落在了那千萬道建築的海洋中。
緊接著,隨著兩聲悶響,兩道煙塵從遠(yuǎn)處拔地而起——城,破了。
跪在最外圍的幾個女侍軍趕忙站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拔劍迎擊衝過來的狼人們。
姬漣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隨了她們的意,擡起魔杖,用盡最後的力氣在地上一杵,生出了幾根藤蔓,纏住了自己和那昏倒在地的周成,還有那根懸下來的,搖搖晃晃的繩子。
凌晗二話不說,趕忙在船上發(fā)力。
戰(zhàn)靈級別的力量不容小覷,儘管她也受了很重的傷,但她還是硬生生將地上的藤蔓拔地而起!
夏寧,痛苦地背過了身去,拔劍面對了那浩浩蕩蕩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的狼人兵團(tuán)。
姬漣手中法杖一拐,藤蔓繼續(xù)伸出,直從背後戳向了夏寧,試圖趁她一個不注意纏住她的腿,連帶著她一起帶走。
但是夏寧,卻是悲慘地笑了笑。
一個狼獸人衝了過來,直接撞翻了三個戰(zhàn)靈級別的女侍軍,揮起怕是有數(shù)百斤重的巨劍,劈向了夏寧。
夏寧擡劍格擋,而姬漣那根藤蔓,也應(yīng)聲而斷。
姬漣,發(fā)出了不甘的吶喊。
“不要!!!”
夏寧咬緊牙關(guān),死命抵擋著那巨劍,和那頭狼獸人角力開來:“聽我的命令——憐香宮女侍軍,衝鋒!”
很快,如潮水一般的獸人,便將那零星幾十個人淹沒其中。1
夏寧看著那些獸人,冷笑了起來。
“就憑你們,也想碰到寧香娘娘的女兒?女侍軍,衝鋒!給我殺它們個片甲不留!”
那巨劍,直接對準(zhǔn)夏寧的脖子橫掃了過去——
шшш ?TтkΛ n ?C○ 姬漣不忍地別過了臉。
最終,凌晗將公主和周成先後拉上了飛行船,這纔看到了從公主袖子裡滑出來的那張小紙條。
凌晗好奇地打開了那捲成一團(tuán)的血書。
“淩統(tǒng)領(lǐng),你不必愧疚,你也不必和我們一起赴死。雖然我只是個軍曹,這麼說話也許有點不合適,但是……女侍軍最後的使命,還是交給你吧。記得替我向姬統(tǒng)領(lǐng)問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心焦的很啊……如果我真的死了,記得替我轉(zhuǎn)告他。”
接下來的字,已然被後來覆上去的血給模糊了。
但是凌晗,卻已然流下了眼淚。
“那是你自己的血。”
姬文軒好奇道“爲(wèi)什麼?夏寧到底說什麼了。”
凌晗,閉上了眼睛。
“我累了,必須好好休息一下。”
她沒有回答。
“好好開船,在正式下海之前,姬成和他的未來科技暫時起不到作用,這艘船還是需要你來導(dǎo)航。”
姬文軒沉默。
飛行船,緩緩在天空中移動,很快,便駛離了敵軍的投石機(jī)射程。
那些東西本來就沒什麼準(zhǔn)頭,這一點也不困難,困難的是周成。姬漣急於將他救醒過來,然而他一醒,立刻便衝到了整艘飛行船的後弦。
看著這座燃燒著的城池,正在屠殺無辜百姓的獸人,以及視野的盡頭——在狂妄中和他搖搖對視的那耶魯!
“喂,姬漣。”
周成問了一句。“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如果我成功地拯救了你,會發(fā)生什麼?”
姬漣:
“既然你提過的那個覺醒者陵墓,裡面的那個也是我。就算過了兩千年,我的心意應(yīng)該也不會改變太多——我會兌現(xiàn)承諾,而你將會立刻得到復(fù)活。”
周成,咬了咬牙,扭曲的臉,露出了一個扭曲而又瘋狂的笑容。
姬漣“你不要亂來。看清局勢,不要失去了神智。”
周成笑了,笑得那麼大聲,像個瘋子。
“耶魯,耶魯!不用自己的手,用自己鮮活的手去體會將他碎屍萬段的快感,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姬漣忍著心中滿腔的怒火,卻還是在不斷警告自己保持冷靜。
現(xiàn)在周成已經(jīng)快瘋了,他已經(jīng)快被憤怒徹底摧毀了神智,如果自己現(xiàn)在再失去了立場,接下來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事發(fā)生。
“此戰(zhàn),我們敗了,敗的是這麼慘。我爲(wèi)了你的那個世界,逃避了殉城的責(zé)任。而作爲(wèi)逃兵的代價,是衛(wèi)國的覆亡。父王他……啊不,王上他……”
姬漣咬緊了牙關(guān)。
“你覺得我不恨他嗎!但是我們沒有機(jī)會啊,天知道他從哪個年代取得了意志覺醒者的力量,但是我們敗了啊,成王敗寇的道理你還不懂嗎?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在登陸齊國以後警告諸國,組成聯(lián)軍進(jìn)攻耶魯大軍,然後……我們就退隱了吧。”
周成看著姬漣,無言。
“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機(jī)會了。耶魯?shù)膹?qiáng)大,簡直無懈可擊……”
周成按在船舷上的手,幾乎要將那木質(zhì)圍欄捏碎。表情,一點點恢復(fù)了正常。
“沒關(guān)係。”
他淡淡道。
“我本來就有打算,二十年之內(nèi)幹掉耶魯。時日還長的很,這場戰(zhàn)爭,我沒有理由和他計較這三年五載的得失。”
姬漣,悄悄擡起了頭,驚覺周成正在盯著她的臉看。
“姬漣。我向你保證,這場戰(zhàn)爭,我絕對會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