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真的開了一部破舊不堪毫不起眼的麪包車去了渝慶市警察局……
和大多數(shù)城市的警察局不同,渝慶市的這個就在紀(jì)念碑,最繁華的地段背後,一個相當(dāng)大的院子。
還在對面的陸文龍看看警察大院門口需要詳細的登記,就不怎麼想過去,打電話給武剛:“武叔,我已經(jīng)到大院外面,要登記……”
武剛可能稍停了這麼一會兒,情緒穩(wěn)定一點,又是那種充滿譏諷的口吻:“嘿嘿,你還知道小心翼翼不留痕跡?車牌多少?滾進來!”
陸文龍報上車牌號,能看見門口執(zhí)勤的警察接了個電話,才試著把車開過去,警察果然是隻敬個禮,就放他進去了。
大院裡面車輛密度遠比街上高,陸文龍不知道去哪,但明白領(lǐng)導(dǎo)一定會在好地方,所以朝最新最大的一棟樓開過去,果然就看見武剛一臉怒氣的從大門走出來,一眼看見他的車就更是怒髮衝冠的走過來,幸好沒穿警服,不然那警帽會不會給頂起來?
陸文龍就自己一個人來的,趕緊從駕駛座欠著身子伸手開副駕駛的門,感謝小麪包車狹窄的空間,很方便打開,但武剛顯然是個不走尋常路的,直接走到後面的滑門邊,提腳就是一踹:“格老子的!這麼破個車,擠死人啊!”
陸文龍真心要翻白眼,從駕駛座又翻著身子伸手到後面推開滑門:“我……”
武剛餘怒未消重新開罵:“一看就是事故車!假的套牌車!你特麼的還有膽子開到警察局來!”
陸文龍無辜:“您讓我來的……”
武剛一屁股坐到後面,用腳尖關(guān)上門,惡狠狠:“你怎麼給我個交代!前後六個月的追蹤時間,花費老子一百多號人馬,前前後後十一個省市,三個傷員警察在醫(yī)院躺著,一個人在緬甸失蹤!老子要收網(wǎng)了,你!你特麼的給我個交代!”
這一刻,陸文龍似乎終於從武剛的臉上看見一點點警察應(yīng)該有的那種憤怒,頓時氣餒:“我不知道,我只是不願意他們在我的場子賣毒品,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對能夠奮勇抓賊的警察,他是真心佩服的,原來武剛他們在放長線釣大魚,還折了人手在裡面,真心有點愧對。
武剛用鼻孔哼哼:“怎麼辦!老子恨不得把你卸了……老子現(xiàn)在是要他們繼續(xù)上路……”語氣卻逐漸放平靜,能上位的人當(dāng)然明白暴怒於事無補,實在是太久的心血和投入眼看要化爲(wèi)泡影,能當(dāng)著陸文龍發(fā)泄就不錯了。
陸文龍坐在駕駛座上,扭著身朝後:“背夫……是要親自揹著毒品翻山過來麼?”
武剛還是哼哼兩聲:“開車的,現(xiàn)在都開車了……毒品是邊境上的當(dāng)?shù)厝艘呀?jīng)弄到國境內(nèi),他們交錢到國境線那邊,但是在這邊提貨,我所有的偵查員都是盯著那個黃毛準(zhǔn)備動手的,怎麼,你打算自己填坑揹回來?”
陸文龍小心翼翼:“我現(xiàn)在怎麼可能主動去要求當(dāng)背夫,我的弟兄……”他本來想說弟兄們肯定也不許的,武剛倒是眼睛一亮:“讓你的弟兄去!混進去,你太出名了,肯定不合適……不行!這個關(guān)鍵時候張平怎麼可能允許一個新人跟著上路,他只會用手下知根知底但沒案底的小嘍囉!老子想著都是氣!”說著說著又有些冒火。
陸文龍的思路顯然不同:“他要了貨,那就會弄到境內(nèi)來,肯定還是要去的……我……我讓小弟兄們?nèi)ザ⒆∷麄儯课业娜藳]警察味兒,肯定不會被發(fā)現(xiàn),就算髮現(xiàn)了也是我在防備他……”
武剛一皺眉就看向他:“說說?!”
陸文龍說自己的臨時想法:“反正我還要放人回去,讓我的小崽子撒過去盯住他們的行動,有了動靜再給您彙報?”
武剛眉頭緊鎖,隨意的在麪包車上看見有包打開的煙就抽出來,陸文龍知道抓打火機幫他點燃,一支菸都燒了一半,武剛纔沉聲:“這個案子非常重要,我的目的不是抓住他們和那一百五十萬,我要的是人和毒品在一起人贓並獲,就這三四天之間,他們肯定要趁著春節(jié)各處比較忙亂,人流量也大的時間完成,陸文龍,我再次警告你,我已經(jīng)損失了警員,現(xiàn)在更是無數(shù)警察都在盯著這幫人,我沒有人在他裡面當(dāng)內(nèi)應(yīng),最明顯最可靠會被派去開車回來的黃小虎被你打斷了手腳……這個案子的變數(shù)全都落到你身上了!你必須要負(fù)這個責(zé)!不然你就到牢裡面給老子過元宵節(jié)!”說完,武剛狠狠的把菸頭一扔,拉開門就下去了!
陸文龍有點發(fā)愣,自己反毒還反錯了?!
摸出座椅底下那個曾經(jīng)立功的小錄音機,打開聽了一遍,現(xiàn)在他越來越小心,跟武剛能留點退路就要保留點,可現(xiàn)在聽上去,沒有任何意義。
楞了好一會兒,他才把小錄音機扔到手套箱裡,很有些挫敗的打著車,回到自家院子,餘竹等人一下都圍上來,看著他,等待發(fā)話,陸文龍回來想了一路,咬咬牙還是按照最穩(wěn)妥的方式:“阿林……你把人放了,問他們?nèi)ツ?,阿竹安排點人手散開,跟過去,查到張平的窩子,盯住他,警察可能也在盯,別靠太緊……先盯著,估計就是到春節(jié)前後兩三天的事情?!彼闼銜r間,還有六七天就大年三十了,原本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發(fā)去看阿生的。
再要求其他人:“能動手的儘量留足做準(zhǔn)備,防止張平報復(fù)我們,也預(yù)防萬一我們要去他那邊動手……這事兒特麼的牽扯到販煙土!真煩人!”
一個個都領(lǐng)命而去了,陸文龍才上樓,湯燦清和楊淼淼正在廚房裡面忙碌,蘇文瑾在洗衣服,自家的衣服,蔣琪勉強找了點清潔的活兒在做,看起來都在忙碌的樣子,其實是找點事情做免得擔(dān)心,看見陸文龍推開門走進來,除了湯燦清,都扔了東西要過來問,相互看見動作又頓了一下,就蘇文瑾隨意的抱著點衣服過來:“沒事兒了?”蔣琪站她背後伸脖子看,楊淼淼搖搖鍋鏟,吐一下舌頭,又回到竈臺邊,但還是伸脖子看,湯燦清年紀(jì)大點,還是要沉得住氣一些,何況她跟陸文龍一起見識的場面也不算小了。
陸文龍搖搖頭:“有點麻煩,這沾了毒品就沒有小事,警察賴上我了……沒事兒,只要我對得起良心,我沒沾毒品就不怕!”他還是明白武剛那是氣話,自己有點遺憾而已,想盡量能幫幫忙,受到荀老頭和龐爺?shù)挠绊?,雖然是袍哥,對煙土可也是很仇恨的。
楊淼淼心態(tài)最穩(wěn)定,招手讓陸文龍過去品嚐她新?lián)v鼓的湯,說起來她就是個絕頂聰明的姑娘,現(xiàn)在除了每天一早跟麻子一幫人到游泳場去訓(xùn)練一番,帶帶練游泳的孩子,就剩下做菜這個愛好了:“粵菜的味道,我以前到粵東比賽的時候就嘗過,很喜歡,也問過田螺哥,他教了我一點,但是他也不太懂……”
陸文龍有點食之無味,但還是能喝一口豎大拇指,只是吞下去以後正要說話,他從張揚那裡拿過來的移動電話就響了,平時都是張揚或者蔣琪替他拿著,今天有點特殊,所以一直揣兜裡。
不過卻是阿林的電話,有點慌亂:“出車禍了……”
啥?
等陸文龍十多分鐘以後帶著一大羣弟兄趕到現(xiàn)場,都有點不敢置信,阿林他們開了兩部車,因爲(wèi)對方十來個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捆綁之下不方便坐麪包車,所以就用了江小船的貨車,有蓬的那種,裝了一車外面也看不到裡面有啥,阿林帶人駕駛麪包車在後面跟著,到了一個路口轉(zhuǎn)彎,側(cè)面斜刺裡衝出來一輛貨車,攔腰從右側(cè)這麼一撞,貨車就滾下了路基。
渝慶是山城,到處都是爬坡上坎的路,經(jīng)常路邊有點落差,不高,五六米,駕駛室的三個小崽子只有皮外傷,跟在後面看管的兩個小崽子也沒大礙。
但是這十來個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傢伙就跟不倒翁似的,摔也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試著被捆住手腳,摔一下就明白了,人在極端時刻是會有一些下意識保護動作的,何況只要能抓住帶蓬的車架,真不會摔得多厲害,可這十多個傢伙就完全好像一堆被砸中的保齡球,全摔在一起!
頭破血流!
阿林本來是怕對方路上鬧,打算到了點兒再解開繩索放掉,現(xiàn)在也有些傻眼,還不敢報警,就大罵著讓肇事司機滾蛋了,修車又不是什麼大事兒,關(guān)鍵是人……
他按照陸文龍的吩咐在倉庫那邊是砸斷了黃小虎的手臂,但其他大多數(shù)人除了昨晚的打鬥痕跡,倒也沒什麼傷害。
現(xiàn)在呢?
幾乎是個個帶傷,他的弟兄衝上去把人全都割掉繩子拖出來一看,骨折的起碼都六七個,有兩個壓在下面的甚至氣兒都喘不上來,趕緊送醫(yī)院急救去了!
不是帶血,就是在呼痛的傢伙們躺了一地,還好這個地方不是什麼熱鬧場所,楊森指揮一大羣人,先把貨車用人和麪包車拖正,還能打著火就撤離現(xiàn)場,陸文龍和餘竹看著張平的手下全都被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真有些面面相覷。
這是要徹底惹毛對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