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湖最出名的地方就是景色,而蘭湖景色中最出名的,就是這如鏡面一般的湖水。
每年都有許多遊人來到這裡,在這裡盪舟遊湖,爲了這周圍絢麗的風光而讚歎。
一艘中型畫舫輕輕在這湖面上盪漾,船頭端坐一人,靜靜地望著這湖水出身。畫舫中的船孃雖然美豔漂亮,那人似乎也全無和她說話的興致,那船孃也不敢湊上前去搭話,這蘭湖上每日的遊人雖多,可是心思卻各不相同,能在這畫舫上謀生計的船孃,多少都有些玲瓏心思,看著那人就知道,此乃一個失意之人。這蘭湖上風流之人多,失意之人也多。尤其是那明月樓開張以來,每年不知有多少人爲此傷神,風流才子有之,青年俊傑也有之,那明月樓就如一盞燈火,無數人爲之心甘情願的撲火而去。這船頭的客人顯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船孃對那明月樓中的兩位仙子卻並沒有任何惱怒之心,兩位仙子美若天仙,當真可以稱得上是整個蘭湖的寶貝。就因爲有了她們,船孃的生意也好了很多,尤其是那雲銀小姐飄然而去,只剩下雲心小姐一人之時,整個蘭湖就變得更熱鬧了,誰都要到這明月樓來看上一眼,一位美人已經離開了,誰知道這位美人還能在這裡滯留多久。
許順龍卻沒有那許多心思,他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前方的湖水發呆,腦海中不時的出現那亮麗的影子。朝堂上的失意,讓他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倒了雲心身上,那雲心越是對他不冷不熱,他越是覺得心如煎熬,反而更加想要見到她。
“呵呵,沒想到,我也有淪落到如此境地的一天。”許順龍嘿嘿一笑,自嘲的搖了搖頭,一開始他只是被那雲心的美貌鎮靜,不由自主的開始接近她,而且,他也抱有幾分其他心思,許順龍知道,自己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住,隨時通報給京城,所以他也想借此來表明心跡,表示自己只願意陷入醇酒美人的享樂之中,讓京城那些對他頗多猜忌的人放下心來。可是現在,他卻發現,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竟然真的陷了進去。
“天意弄人……”這四個字突然出現在許順龍腦海之中,他第一次很深刻的理解了這四個字的意思。
“輕舟動,採蓮蓬,魚兒左,船兒東,水清清,推搖櫓,晨色中,柳葉樹下柳葉舟!”
一陣清脆的歌聲從遠處慢慢傳了過來,許順龍微微一愣,擡起頭來,只見遠方慢慢的劃過來一葉輕舟,一名少女站在舟頭手持搖櫓,輕聲歌唱,身後的船上放著不少的蓮蓬。那少女臉上帶著面紗防曬,遮住面孔,身上的衣服爲了涉水方便,露出了一截白嫩的手臂和一截如玉的小腿,看慣了那華麗美服,再看這青衫小袖,當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許順龍看著那小船上的美貌漁家女子,微微一笑,在這湖光山色之間,有這麼一名美貌的女子陪伴身側,倒也是一件雅緻之事。
那漁家女子顯然也看到了許順龍的畫舫,晃動手中的搖櫓,讓那輕舟調轉船頭,向著畫舫靠了過來。遠遠地就向坐在船頭的許順龍大聲喊道:“這位公子,請問要不要蓮藕蓮子呢?剛剛撈上來的,清脆爽口,可是我們這蘭湖的特產,來到這裡的客人都要買一些嚐嚐新鮮的。”
“哦,真有你說的那麼好?”看到那漁家女子聲音清脆,舉止可愛,許順龍忍不住就生了逗弄她的心思,大聲的問道。
“當然嘍!不信你可以問問畫舫上的諸位姐姐,我們蘭湖這裡的蓮藕蓮子都是出了名的,誰來我們這裡不要嚐嚐新鮮?尤其是剛剛採摘下來的蓮藕,這是最新鮮不過的了!去了皮,白嫩嫩的,一口咬下去滿口生津,比果子還要好吃呢!”
“這位妹妹說的不錯!”那美豔的船孃在後面笑道:“我們蘭湖的蓮藕可是很有名的,很多達官貴人都有家人在這裡專門負責購買蓮藕,以方便家中老爺食用。那蓮子還是宮中的貢品呢!”
“哦,是嗎!”許順龍呵呵笑道:“不會是你們串通一氣來騙我的吧?”
“公子這話說得,我們哪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那漁娘氣的輕輕一跺腳,“這東西好壞可不是我們一家說的算的,您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們這裡的蓮藕是不是有名?就連那明月樓裡的天下第二廚,也拿我們這蓮藕做菜呢!”
“哦?”許順龍一笑,“真的嗎?那天下第二廚廚藝不凡,原來卻有你這蓮藕的一份功勞在裡面。”
“可不是嗎!”那漁娘驕傲的一挺胸,“那天下第二廚用來做菜的東西,這位客人,你說是不是值得嘗一嘗?”
“值得,值得,真是太值得了!”許順龍哈哈大笑,這明月樓在這蘭湖的影響可見一斑,就連這賣蓮藕的漁娘都知道打著他們的招牌了。
“咯咯咯……”那漁娘也是一陣嬌笑,“反正好不好,要嘗過才知道。”說著,她從船尾拿過一截蓮藕來,拿出一把刀幾下去了藕皮,在清澈的湖水中洗了洗,隨手扔向許順龍,站在許順龍身邊的幾名侍衛臉色一變,就想擋住那扔過來的蓮藕。許順龍不動聲色的做了個手勢,幾個侍衛又安靜下來,只是一雙眼睛一直死死盯著那船孃和那白嫩嫩的蓮藕。
許順龍卻毫不在意的將那蓮藕接在手裡看了一眼,微微一愣,臉上卻露出一個笑容來,舉起蓮藕在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讚道:“好吃,這蓮藕果然有些門道!”
“是吧。”那漁娘也笑的花枝招展,“我就說我們蘭湖的蓮藕最好了,吃過就沒有說不好的!客人可要買些!”
“買了!給我挑幾根好的送上來!”許順龍笑道:“正好可以用來下酒。”
那船孃嬌笑了一聲,找了幾根粗壯的蓮藕送上畫舫,然後許順龍的侍衛付了銀子。那船孃再三拜謝之後,架著那艘輕舟慢慢遠去。
許順龍的眼角似乎不經意的從那艘小船上掃過,臉上露出了一絲頗有深意的笑容。
回到自己的居處之後,天色已晚。
“趙卓,你過來。”房間之中,許順龍喚道。
“殿下!”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站到了許順龍的身後,此人年紀倒是不大,面白無鬚,站在那裡有一股陰柔的味道。
這個人叫趙卓,是許順龍身邊的貼身宦官,從小便和許順龍一起長大,是他最親近的心腹之人。
“最近府裡的吃食吃的有些膩了,我想嚐嚐這裡的小吃野味。”許順龍淡淡的說道:“你出去,找地方給我買一點。”
趙卓微微一愣,不過他畢竟是許順龍親近之人,對於許順龍的一切命令,他從來都是無條件的應許。當下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許順龍目光閃爍,突然走到趙卓身邊,壓低聲音說了一句,“百味軒,帶人回來。”
趙卓一愣,微微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許順龍神情複雜的看著他離去,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種滋味。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趙卓回來了,手裡提著食盒,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太監。以趙卓的身份,有一個小太監隨侍也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引起任何的懷疑。趙卓帶著那個小太監**,一直來到許順龍的書房。
“殿下,吃食買回來了。”趙卓將那食盒放到桌上打開蓋子,將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奴才爲了這個可是跑了不少地方,最後聽說這家的菜餚做得最好,這才幫您買了回來。”
“嗯。”許順龍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那個跟在趙卓身後的小太監。那小太監身量不高,有些瘦弱,看起來的確和太監差不多。但是許順龍卻知道,這應該就是趙卓帶回來的那個人,只是做了一副太監的裝扮罷了。
一切的起因就在那節蓮藕上。那船孃扔上來的蓮藕上竟然有一層薄薄的字跡,雖然字跡纖細,但是清晰可見,上面只有幾個字‘百味軒飯莊’,然後是一個特殊的符號。
百味軒倒還罷了,那個符號許順龍卻認識,這些年他收攏的黨羽不但有文臣,還有武將,不過這在朝中有些犯禁,自己聯絡文臣也就罷了,俗話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就算自己聯絡的再多也不過是一羣咬文嚼字的腐儒。可是,這武將就了不得了,武將手中是帶著兵,如果讓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倒黴。
於是,許順龍與那些武將之間一直都是秘密聯絡,而這個符號就是他聯絡武將用的秘密符號。原本這件事一切都是秘密,可是,他卻在一截蓮藕上發現了這個符號,這怎麼能讓許順龍不心驚膽戰,他現在的地位岌岌可危,雖然自己的父親除了他沒有兒子,可是朝中已經在議論,從宗室之中抱養一名嬰兒作爲父皇養子,爲什麼這麼做,許順龍當然心知肚明。何況自己的父親年紀算不上太大,精力仍然旺盛,尤其是最近跟那個妖道修習什麼一罈道,精神竟然愈發好了!搞不好哪天就搞大了哪位嬪妃的肚子,那時候,自己的地位就更加危險了。在這個時候,如果這件勾結武將的事情被人爆出去,那自己必然會更加遭到猜忌,被徹底的從朝堂上排擠出去,甚至被拘禁在太子府邸不得自由出入也是很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