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個青衣男子，凌若心臟澀澀的。
許久，旋起一絲嗤笑，都是前塵往事了，她如今已嫁爲(wèi)人婦，六七年的時間，顯得異樣遙遠(yuǎn)。
不知他現(xiàn)在怎麼樣了，簡兒有病，她一門心思全鋪在簡兒身上，未曾關(guān)注過朝政，也沒向衛(wèi)央詢問過魏書生的近況。
過的好嗎？可否娶妻？
眼神再次落在信紙上。
信寫的極長，有十幾頁字，涉及到自身的內(nèi)容並不多，通篇都是在跟凌若描述南疆的風(fēng)土人情，信的末尾，問凌若可否喜歡這些禮物？還邀凌若有空來南疆遊玩。
沒有提他成爲(wèi)城主之事，也沒有提自己尚未娶親，更沒有提南疆最大的城池是他的麾下，而他，則以凌若的名字命名。
這些都不重要，因爲(wèi)她不想讓若兒因爲(wèi)他的感情而活的不自在。
世界上最讓人痛苦的感情，是愧疚。
他唯一願做的能做的，就是跟一個經(jīng)年的老友一樣，訴說著近況，關(guān)心著彼此，然後各自走各自的人生，把那些沉到心底的愛戀壓下去，直到死去。
看完長信，天已經(jīng)大亮，簡兒還未睡醒，送早膳的宮女中間來過幾回，都被凌若遣退。
她也提起毛筆，書了一封長信。
給魏書生寫的。心照不宣，沒有提起簡兒的病，沒有提起後宮瑣事，沒有詢問魏書生的家事，而是給他講了講陽城的一切，告訴他贏國和衛(wèi)國的交界處有一個桃花鎮(zhèn)，每年桃花開滿山頭，豔紅仿若夕陽，美的驚心動魄。
信寫到最後，又附上一副藥方，是關(guān)於除溼去漳毒的，魏書生久居西南，那邊氣候極其潮溼，如果年輕的時候不注意，老了怕是會得風(fēng)溼病。
提早預(yù)防的好。
寫完信，吹乾了，塞進(jìn)信封裡剛封好口，紅緞蹦跳著從院外竄進(jìn)來，滿臉紅光，好像有什麼開心事一樣，臉頰燦爛的仿若三月的桃花。
凌若詫異道：“你這是怎麼了？都快十月份了還思春？”
語氣裡帶著調(diào)侃，卻沒想到一句話就猜中了。
紅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兩頰紅成蘋果，瞪著眼睛
，“十月份怎麼了？正好是書生們進(jìn)京趕考的日子。主子您不是常說我老大不小的了？趁著這次我給您找個妹夫怎麼樣？”
說的理所當(dāng)然。
凌若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這丫頭不是在開玩笑吧？”
紅緞撇嘴，坐到凌若旁邊的椅子上，爲(wèi)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瞇瞇地喝下，迎著凌若驚異的眼神，吊足了氣氛，這才吐吐舌頭，眨巴了眨巴眼睛，“你猜？”
凌若白了她一眼，“有什麼看上的公子哥提前跟我說，省得最後別家貴女搶沒了，你主子我還得爲(wèi)你拆散別人姻緣去。”
“恩……”確實是這麼個理。
紅緞胡亂點頭，含糊地應(yīng)下，“行，選好了跟你說一下。”
這是真有目標(biāo)了。
凌若長舒一口氣，總算是要把這磨人的丫頭給嫁出去了，這幾年她愁得頭髮都白了，還是衛(wèi)央說的對，緣分到了，說不定明天就嫁人了。
果不其然。
凌若捏了捏手裡的信，遞給紅緞，“你幫我件事兒?！?
“恩？”紅緞接過信封，詫異道：“主子要給誰送信？直接找陛下不就行了？哪裡用得著我？”
凌若苦澀一笑，指了指御書房的方向，“要讓他知道我給魏書生送信，哪怕是最普通的問候話語，他都會吃好幾天的醋?！?
“還沒老呢，心眼就這麼小……”
抱怨幾句，將魏書生的地址報給紅緞，卻發(fā)現(xiàn)紅緞神色有些變幻，心裡一突。
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恍惚了？
凌若蹙眉，腦子靈光一閃，想起魏書生還在衛(wèi)京時發(fā)生的往事，心底不安。
紅緞依舊恍惚，連凌若叫她名字都沒聽見。
看到這一幕，凌若的心緩緩?fù)鲁?。在局中時，不知道事情真相，可五年之後，再回頭看自己和魏書生相處的曾經(jīng)，再回頭看紅緞那時的行爲(wèi)和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又豈會察覺不出什麼？
凌若喃喃開口，神色凝重，搖著紅緞的肩膀，將她搖到現(xiàn)實，“緞兒，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魏書生？”
“沒有！”
紅緞下意識地開口，猛然坐直身體，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緞兒！”
凌若抓著她發(fā)顫的手，“我想聽實話，你是不是曾經(jīng)喜歡過魏書生。”
說這話時，不是生氣，不是懷疑，不是責(zé)怪，凌若滿滿的都是心疼。
紅緞豈能聽不出？
沉默許久，在凌若眼神的逼視I下，緩緩點頭。
“你怎麼這麼傻??！”
凌若有些生氣，“你喜歡魏書生早點說啊，瞞我瞞了這麼久，把自己生生拖成一個老姑娘！你告訴我，這五年是不是因爲(wèi)魏書生？”
紅緞不說話，等於默認(rèn)。
凌若心疼死了。
這個明豔開朗的傻姑娘，爲(wèi)了不讓她難過，把自己的愛戀藏了五六年，在她面前更是從來沒表現(xiàn)過半絲！
“你喜歡不會去追?。 ?
凌若握著她發(fā)涼的手，恨鐵不成鋼，“我跟魏書生沒有可能，你不用顧忌我啊……”
“不?！?
紅緞?chuàng)u頭，擡眼，定定地看著凌若，“主子，就算您跟魏書生沒有可能，我也不會跟他在一起?！?
“爲(wèi)什麼？”
“因爲(wèi)他是喜歡主子的男人，而主子，也曾和他有過婚約?！?
“可這不影響啊！”凌若急了，這丫頭腦袋怎麼就不開化？
“我不是覺得膈應(yīng)?！?
紅緞知道凌若在想什麼，搖頭，脣角舒出一絲淡笑，“如果他喜歡的換成別的女人，礙著我路了我殺人清場都可以，我會發(fā)誓把魏書生死死攥在手裡不鬆開?！?
“可你不一樣?！?
“主子，哪怕魏書生再好我再喜歡，我都不會碰他一根指頭，不是我膈應(yīng)，而是我心疼你，不願讓你膈應(yīng)?！?
凌若眼眶發(fā)熱，握著紅緞的手指微微顫抖。
紅緞卻突然笑開，眉眼散成愉悅的弧度，既是安慰凌若，又是安慰自己。
“再說了，現(xiàn)在我找到一個不必魏書生差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心裡眼裡……只有我一個。就跟陛下對主子一樣?！?
“他，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