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緞也發現了那輛馬車。
笑道：“咦？主子，外面有輛周府的馬車，不知道里面坐著的是哪位？咱們府裡好像沒人來參加會試吧？”
“沒人。”
凌若聲音響起，半裹著面紗，扶著紅緞的手也下了馬車。
好一個身形窈窕的小姑娘！
周圍聚集或是送親友或是看熱鬧的百姓心底，不約而同地閃過這道念頭。
只見凌若穿了一身天空藍蜀錦繡飛鷺長裙，腰間鬆鬆墜著一根湖藍色的腰帶，襯出不盈握的小腰嫋嫋動人。
面上的白紗只遮了一半，露出如畫的眉目，眉目流轉間，婉轉婀娜生姿。
下了馬車，凌若在衆人的注目禮中，行到魏書生身邊。
勾脣輕笑，“魏公子一直盯著那周府的馬車看，莫不是裡面有什麼熟人？”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熟悉的疏離。
這纔是她。
魏書生的思維猛然抽回現實。
尷尬一笑，“剛纔，我以爲那馬車裡做的是你，這一碗茶，也是馬車裡的姑娘送的。”
心裡不由忐忑。
他，竟然會認錯了人……還把那人當成玉簪？
玉簪，可會怪他？
凌若聽了他的話，眼神一閃，鼻翼動了動，待嗅清楚那茶碗上黏著的瀉藥的味道後，面色發冷。
呵呵。
瀉藥，還是最利的那種，普通人誤食，還需要修養個把月才能好，更別說焦急趕考的魏書生了……這一碗茶下肚，這次應試怕是全毀了吧？
竟然有人敢扯著她的大皮來給魏書生下套？
若不是她來的巧，豈不是被那人得手了？
凌若眼底閃過殺氣。
紅緞不知實情，反而湊過來打趣道：“我說魏公子，我們家主子和你是未婚夫妻，又一路從青陽府趕到這衛京，相處的日子不算短吧？你這樣都能認錯人？”
“嘖嘖，這回可不是我不替你在主子面前說好話了，而是你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
魏書生心裡也愧疚，難掩沮喪，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紅緞來了興致，還要再言，卻聽凌若道。
“
不知馬車上坐的是誰？一家人見面了，也不夠個臉？難不成還讓本小姐親自過去請？”
言語之中，隱帶威脅。
許久，那馬車裡傳來一道柔柔的女聲。
“原來是姐姐來了，妹妹這廂有禮了。只是身有不便，不能親自下馬車行禮，還望姐姐恕罪。”
周莞顏！
果然是她！
凌若瞇眼，“原來是王姨娘家的外甥女啊……呵呵，我倒以爲是咱們丞相府的公子小姐，沒想到是你。”
“一個妾的侄女，也敢打著周府的名頭在外行事，還坐著周府主子才能坐的馬車……尊卑之別，難不成你不懂？”
人羣陡然安靜。
許久，指著那周府的馬車指指點點。
“原來只是個妾的外甥女，我聽那聲音還以爲是周府的小姐……嘖嘖，這身份也敢乘著周府的馬車出來囂張？”
“可不是，剛纔嚇得我趕緊給她讓道，早知道是這種身份，誰懶得理她？”
……
車廂內，那小婢女已經白了臉，毫無剛纔的機靈勁兒，哆嗦道：“小姐……這，這怎麼辦，大小姐竟然來了，咱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周莞顏也陰著臉。
本以爲今日，能假冒凌若將那茶水餵給魏書生，斷了凌若的一根臂膀，讓魏家對她惱恨交加，沒想到會碰上凌若本人！
事情全打亂了，那茶水不僅沒被喝下去，還被凌若逮了正著，她待會兒若不借題發揮，就不是那個在丞相府呼風喚雨的大小姐了！
不過越到緊迫時刻，周莞顏越能沉住氣。
掃了一眼那婢女，示意她閉嘴別哭哭啼啼泄氣後，這才柔聲道。
“姐姐是來送魏公子的吧？那妹妹便不打擾了，周府還有事兒，妹妹先回去了。”
見勢不妙就想跑？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凌若眼神閃過冷厲，繞過魏書生，堵到那輛馬車面前，笑道：“你要坐這輛馬車回去？”
周莞顏的聲音有些忐忑，“姐姐還有事嗎？”
凌若笑道：“當然有事。你不覺得你的身份坐這樣的馬車有些不合適嗎？”
周莞顏神色微僵，“姐姐的意思是…
…”
“就是你聽到的意思。”凌若挑眉，“這車我用了，你要麼走路回去，要麼我那輛油布馬車就先賞給你，載你一程也不是什麼難事。”
車廂內傳來長久的靜默。
許久，周莞顏帶著委屈的聲音響起，“姐姐真要如此？”
凌若樂了，笑道：“不是我要如此，而是你確定——你可以不如此？”
話到終了，隱帶威脅。
周莞顏在車內恨得差點捏碎了手裡的帕子。
這個賤人。
大庭廣衆之下戳破她現有的身份不說，還要讓她拋頭露面地被外人指著鼻子辱罵，欺人更甚的是，還要她換馬車！
她凌若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今日之事事了，她豈不是要成滿京城的笑柄？
可心中再氣，卻不得不做。
她知道凌若的脾氣，若此刻她不下馬車，那賤人絕對會揪著她的頭髮把她拖下馬車！
掀開簾子，穿著白衣帶著素色簪花的少女擡腳下了馬車，行至凌若身前，委委屈屈地欲要行禮。
“當不得。”
凌若閃身避開，“不是有急事嗎？這馬車就借給你用了，快回去吧。”
“妹妹謝過……”謝字還沒出口，周莞顏便瞪圓了眼。
她看到什麼！
天殺的，那油布馬車外面的油布誰取下來了？四面遮擋的油布一取，簡易又廉價的馬車內部構造便裸露在大廳廣衆之下。
一個斜矮的板凳，兩根已經生了鏽的扶手，破破爛爛的車板，還有那頭渾身骯髒的小馬。
她真要坐這麼個四面漏風的馬車回去嗎？
那還不如殺了她！
笑容有些僵硬，周婉若嘴角抽搐地開口，“姐姐……這車……”
“怎麼？”凌若掃她一眼，“這車我坐著來的，怎麼？你不願坐著回去？”
周莞顏艱難道：“不是……只是我們閨閣女子，畢竟……啊！”
紅緞已經趁她不注意，敲上了她後腦勺的大穴。
應聲墜地。
凌若看也不看倒地的周莞顏，用對待死狗一樣的態度道：“扔上車。”
“拉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