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也變了那麼一些，不再是當初稚嫩的聲音，相比當初，現在的她，聲音倒是更像婦人。
也是，五年多了，孩子也生了，人都變了，聲音自然也變了。
看著小饅頭一點一點跑遠的身影，卻是涼音嘆了口氣道：
“你回去同你家木九說說，不要阿然一回來，就將事情全推給他，回來一年，阿然天天忙著公務，都沒時間陪我們母子了。”
小畫低了低首，“夫君是覺得，許多事情由陛下來處理的話，或許會更好。”
“你是聽你夫君的還是我的？”
涼音挑了挑眉，多年不見，這丫頭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便是將夫君的話天天掛在嘴邊，都忘了以前自己是誰的人了。
小畫有些委屈，“自然是聽娘娘的……”
“行了，不必左一句娘娘左一句娘娘，木九與白柳接觸的多了，連著你都受到影響了是吧？”
涼音好不無奈，接著又道：“不必在意那些亂七八糟的禮節，我還是與當初一樣，你可以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的。”
聽著她的一字一句，小畫忽地便蹲到了她的腳邊，然後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小姐……”
涼音揚了揚脣，“我在呢。”
小畫的心裡忽地有些苦澀。
“好像已經很多年過去了，這些年來，你過的還開心吧？”
“老樣子，在哪都一樣。”
涼音緩緩開口，心裡忽地有些沉重。
畢竟她說的對啊，也是後來才發現，只要和洛瀟然在一起，不管在哪都是一樣的。
小畫又將腦袋輕輕靠到了她的腿上。
“小姐，你知道嗎？自你離開之後，我常常會夢到你，然後醒來的時候，又覺得現在的一切纔是夢，因爲太美好了，太寧靜了，我總覺得這是我做的一場美夢，好怕夢醒之後，一切都沒了。”
說著，她又揚了揚脣道：“但是後來想想，以前的一切似乎也沒那麼糟糕。”
涼音默了默。
“我不記得以前了，是不是很遠之前，你指的是五年前，還是六年前呢？”
小畫的眸光微微一暗，“許是七年前吧？我們還縮在丞相府裡啃硬饅頭的時候，我特害怕的是，那個時候你被於若悠抓去綁起來，活活餓到半死不活，還被拖走了，那會你是我身邊唯一的一個，不嫌棄我的人，我好怕，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好怕好怕，還好後來你回來了。”
頓了頓，她又道：“你可能不知道，那會我多怕你出事，又在想到你出事時，希望你化爲鬼，將那些欺負你的一一殺了，其實那會我也很殘忍吧？心裡想的那麼惡毒……”
“不會。”
卻聽涼音緩緩開口。
怎的會惡毒呢？
如果原來的涼音在，她也會希望自己化爲惡鬼吧？
可惜她並沒有。
倒是自己代替了她。
又聽小畫嘆了口氣道：“若不是夢到以前，我都忘記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小姐可還記得於風公子呢，似乎後來他待咱們挺好的。”
涼音緩緩閉眸，卻道了句。
“我記得於若悠。”
依稀記得她囂張跋扈的模樣，卻又傻傻的分不清自己喜歡的究竟是誰。
明明最信任於若心了。
可是信錯了人。
小畫揚了揚脣，“說來小姐當年對於若心，真真是手軟了，想想後來你離開東離之後的事，碰上的那些個，多的是比她還慘的。”
涼音笑笑。
“但也多的是比她還殘忍的，以及比她心機還深沉的。”
在南雲還是一個國時，誰又知道那時的幾位公主有多複雜呢？
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呢。
這麼一回想，她竟已經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
從東離到南雲，從西璋到北漠，從天下大亂到四國統一，從天下太平到血疫橫行。
原以爲啊，血疫消失，就能隱居一輩子了。
然而這個國家，似乎已經離不開他們了。
於是兜兜轉轉的，他們又回到了宮裡，她終究變成了自己曾經最不想當的皇后。
或許一切的一切，早在一開始，就已經被安排好了吧。
這是她的命，也是這天下的命。
她與小畫聊了很多很多，從過去聊到現在，又從現在聊到了未來。
回想著過去，計劃著未來，倒也聊的十分歡喜。
她們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那時她是無家可歸的落魄小姐，而小畫則是人人笑話的啞巴丫鬟。
東離的皇帝還不是洛瀟然。
沒有內亂，於若悠還在離城耀武揚威。
於若心依舊玩著那小孩子才玩的心機遊戲，幼稚的傳出自己是離城第一美人的言語。
她還是世人皆知的醜八怪，卻能住在離王府，呆於堂堂離王的身邊。
她們像是將親姐妹般，常常溜出去啃烤雞，偶爾也會得罪一兩個人，引來人家追殺。
那會她還沒有小包子，小畫也沒嫁給木九。
於若悠還活著，洛瀟然也不知母妃已經死了。
她還沒有變成歐陽子昱的利用對象，也沒來得及莫名其妙的被他喜歡。
如果一切就此打住，她不嫁給洛瀟然，就不會讓第一個孩子死在城門口處，也不會有後來的第二個孩子被捲進漩渦。
如果她不天真的想要報仇，或許現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她望了望天，許久才收起了心思。
後便隨著小畫起身走了出去。
又在後宮呆好久了，記得上一次出去，還是在幫小饅頭買風車呢。
沒有小包子的日子，時間忽快忽慢。
慢的時候，一天要好久纔會過去。
快的時候，一轉眼的功夫，一個月便過去了。
忽然一個人影匆匆趕來，緊接著，跟在她們後頭的宮女紛紛跪下。
“參見陛下。”
一見洛瀟然來，小畫也連忙行了個禮，“見過陛下。”
洛瀟然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起來，後又拿著一張紙條衝到了涼音跟前。
“阿音，你瞧這個，咱們的人無意找著的。”
涼音有些疑惑的接了過去，卻是一眼便看清了那麼一行字。
“孃親，凌兒甚好。”
僅僅只是一行字，卻讓涼音瞬間落下了淚水，後而緩緩望向了洛瀟然。
“阿然，這個世界上，還有別的，咱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嗎……”
洛瀟然微微一怔，卻是半響也沒說出話來。
便是一旁的小畫也懵了懵，似乎不太明白他們的意思。
然而誰又明白這個意思呢？
明明他們都無比清楚。
消失的凌兒。
哪識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