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都看得出來，LEE的心情很不好。
甫一進門就一臉凝重的樣子，座位附近的空氣更是集結了巨大的怨念，讓靠近的人紛紛煞到心驚膽戰。
與此不同的是，BOSS親自介紹來的銷售部新任命的經理ALEX，倒是一張喜笑顏開的清秀娃娃臉，和LEE的臭臉形成鮮明對比。
“當然是嫉妒啦！你看新來的銷售經理和BOSS那麼親密的樣子。”
“男生女相，說起來BOSS的口味還真是不錯。”
謠言的結論總是令人哭笑不得。
LEE捏了捏太陽穴，收到了TITAN的郵件，被通知說今天早晨10點左右，上星期brief下去的某家公司，已經率先做出了proposal，等一下就會過來提案。他另外附上了花了一個週末的時間總結的調查報告和數據，讓LEE難看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順便問，是哪家公司來提案？”他電話給TITAN。
“JWT。”智威湯遜，好，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就是莫臻所在的公司。
收拾好一些必要的文件準備去會議室，卻無意中與程西的目光相撞。他總是改不了一走出辦公室便要順便去看一眼程西的座位的習慣。
“早。”禮貌性地打了個招呼。
程西欲言又止，只是點了點頭，轉過視線去專注屏幕。
莫臻和同行的幾個人明顯睡眠不足的樣子，紛紛掛著憔悴的黑眼圈，想必這個案子他們耗費了心力，且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一見LEE的出現，莫臻的表情有些奇怪。等待LEE遞上名片，他這纔有些尷尬地回過去一張名片，然後心虛地坐下。
似乎當著這個案子的總負責人追問BUDGET的事情，他還是第一人。
“空調打得不夠嗎？莫先生好像很熱的樣子？”LEE微微笑道。人前人後，他還是會學著尚學長的樣子，斯文有禮，並且越是討厭的那個人，他越是禮貌有嘉。唯有禮貌才足以劃清楚兩人的距離，唯有禮貌才足以冠冕堂皇地將人逼入退縮的境地。
“夠，很夠。”莫臻只覺得此刻涼意從心底而起。
JWT的客戶總監顯然不太瞭解兩個人之間的過節，微微寒暄幾句便進入正題。
“這一次SOFY衛生棉給過來的BRIEF是希望在瞭解市場上所有競品的情況下，找出一塊屬於自己的消費羣體，並對這些消費者有針對性地進行情感和功能上的傳播，以達到增加銷售的目的。”
LEE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沒有錯。
然後投影儀上的PPT立刻轉換了下一頁。只聽那個客戶總監繼續就策略層面進行闡述。從SOFY的競品資料以及SOFY現有消費者數據分析，得出一個結論——越來越多的女性日用品都看準了時尚白領這個區域，衛生棉的產品也紛紛推陳出新，包羅萬象，幾乎女性能想到的所有需要，任何一個品牌都有相關的產品去滿足她們。所以，在功能上宣傳產品，無異於落葉置水，雖然一時間可以漂浮在水面之上，但是說到底還是會被水面淹沒。
因此，JWT的提案，便是建議以情感訴求爲主，功能訴求爲輔。說白了，便是用一種情感上的理念來打動消費者，而不是單單隻宣傳SOFY的衛生棉有多麼好用。
不得不承認，雖然有那個討厭的莫臻在場，LEE還是被那個客戶部的總監的一通策略分析引到頻頻點頭。
“引申出我們的core-idea便是‘舒適你的心扉’，其中舒適和心扉合起來就是SOFY的諧音，並且也將情感訴求點UP到內心的高度，讓消費者知曉這個產品是真正且全方位地爲她們的舒適感著想的。基於這個概念，於是我們推出了以下的創意……”客戶總監的話題完畢，伸手將話語權轉給創意總監莫臻，示意由他來闡述下面的創意部分。
“好的謝謝。”莫臻擦了擦汗，穩住情緒，儘量不去注意LEE冷冰冰的眼神，而專注地看著大屏幕上的投影。儘管參與過無數次提案會議，他的聲音還是不由自主有一些緊張和顫抖。
“我們的創意從OFFLINE和ONLINE兩個方面都有涉及。OFFLINE方面，TVC和平面我們都有做出幾套DEMO……”屏幕的畫面一轉，出現的是一張頗具創意的平面廣告圖。
在一片碧綠可愛的青提之中，加入了一些青色的葡萄乾。而那些葡萄乾組成的便是一個護翼衛生巾的形狀。目的是爲了突出說，SOFY衛生巾有多麼的好吸收，以至於把青提都變成葡萄乾了。
另外一套的創意也和這個類似。在一片春光中，地面上有一灘融化的雪水，唯獨有一小片未破壞的雪，也仍然是護翼衛生巾的形狀。
衆人都輕笑出聲，分明是感受到了這套平面廣告的創意和幽默。
單單LEE蹙眉說：“奇怪，剛纔明明在策略方面有說道是需要從情感訴求上來打動消費者，爲什麼出現的設計卻是從產品的功能上來表現的呢？”
“雖然是這樣沒有錯，但是隻談論情感訴求也是不行的。剛纔我說的是情感訴求爲主，功能訴求爲輔，這套平面廣告其實是用幽默的成分來凸顯出產品的功能，達到讓人印象深刻的效果。如果需要修改的話，我們可以再討論。”客戶總監連忙上來幫腔。
LEE的微笑顯然有些牽強。
莫臻有些口乾舌燥，繼續解釋在ONLINE上的互動創意。“我們想設計一個mini網站，用flash的形式來展現一個SOFY收納盒的概念。因爲SOFY的品種太多了，初識品牌的消費者也許弄不明白具體的功能點。這個收納盒容納了從立體護圍系列，到彈力貼身系列，再到動感絲薄系列的各種不同的衛生巾，表示說每個人每個月都有不同的需求，比如夜晚和日間使用的就不一樣，外出和呆在家裡的也不一樣，甚至是某些習慣也各有不同。通過這個收納盒希望消費者能夠更加充分了解SOFY的各種系列的功能，從不知道，到知道，從知道到試用，從試用到喜歡，從喜歡到養成購買習慣。”
LEE敲了敲桌子。“還是產品功能？爲什麼客戶部和創意部都沒有達成共識就來提案了呢？”他起身站了起來。“其實時間還早，你們不用那麼趕拿出方案的，等你們統一了意見再跟TITAN約時間吧。”
“……”對方的客戶總監幾乎冷下臉來，又不能發作，只好瞪了莫臻一眼，不知該如何挽回錯局。他覺得自己明明講得沒有問題，都怪創意部的闡述完全偏離了他原本的方向！
“李先生，如果你是因爲那一天的事情而故意刁難……我有權要求跟尚先生直接提案。”莫臻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好啊。”LEE頭也不回。連他這一邊也過不去的話，更別說那個挑剔致死的尚易辰了。他絲毫不擔心這個提案會再度被原封不動打回去的結果會有所改變。
莫臻握緊雙手，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咦，大哥？你怎麼在這裡？”ALEX被尚易辰領著在全公司轉了一圈，走到門口的時候，卻正好見到莫臻和同事臭著一張臉走出來。而那聲招呼，明顯是對莫臻打的。
“小松，你怎麼在這裡？”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的親弟弟應該在國外呆到老死吧？自從父親母親知道莫賢鬆的性取向之後，就與他斷絕了往來，卻沒有想到會在這家公司遇見他。
ALEX當然是不記仇的，兄弟好多年沒有見，不免喜形於色：“我來這邊工作啊，你呢？”
“來提案。”莫臻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他每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總是喜歡低下頭摸一下鼻子。
ALEX是他的親弟弟，自然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攬過哥哥的肩膀，“不順利？”
“嗯。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
“好啊。”ALEX笑得毫無心計。
LEE在辦公室看著一同走出門去的莫氏兄弟一眼，無語地望天。他對姓莫的果然是沒有愛啊沒有啊！
此刻LEE的門被敲了幾下，進門的正是尚學長。按照常理來說，尚學長沒有義務來關心他的感情生活，不過此刻他的話題非常有私人化的傾向：“你有沒有發現程西今天的臉都陰霾地要死？你得罪她了？”
LEE的垂下了眼瞼，濃密的睫毛和英挺的眉型形成了一個糾結的角度。他想起程西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對不起”，應該是象徵性地被髮了好人卡吧。
尚學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瞭解”的神情說：“那也用不著在會議上刻意針對她的前男友。人家有跟我投訴說你的態度很兇。”
“投訴我？”他又沒有學某嬰兒用品的甲方那樣騷擾乙方的女員工，乙方有什麼資格投訴他？哼哼，LEE皺了皺眉。
“如果你不喜歡，大可不必叫他們公司來提案。”尚易辰瞬間轉換了一張公事公辦的臉：“我請你來是希望能幫我樹立品牌的，不是來處理私人恩怨的。私下裡我不管你們互毆也好，看對方不爽到死也好，希望工作上，乖乖給我帶笑臉。”
LEE露出八顆牙的標準笑容，僵硬地說：“這樣可以了嗎？”不爽，他心裡嚴重不爽！拜託，又不是他想來這家公司做這種勞心勞力還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的！若不是尚學長一紙協議將程西的資料賣給他，他纔不會來這種鬼地方受氣！
尚易辰隨手摸出一枚保險套，在他臉上拍了一拍。“乖，這個賞你了。”說完塞入他西裝的口袋中。
LEE被這個熟悉的動作勾起了回憶。果然，程西不愧是尚易辰的員工，連用保險套拍人臉的姿勢，都學得出神入化。好！即使被髮了好人卡，他和程西還是有賭約在先的，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可以！
LEE握了握拳頭，怒火中燒地瞪著電腦桌面的四個大字。
他的電腦桌面，用淡黃色的文件夾圖標密密麻麻累加而成了“銷售翻倍”四個大字。還曾經被尚易辰嘲笑說“要是你不坐在辦公桌前，光看你的電腦還以爲到了銷售部”。
不就是銷售翻倍嘛！他拼死也要做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