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陸景商一個人來了公司。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他徑自走到了我的辦公室，把裝滿錢的箱子重重砸到了我的辦公桌上，嚇得我往後退了一步，而經(jīng)此動作，桌上的文件書本歪倒一片，水杯在桌上打了一個滾砸得粉碎，而水珠順著桌角似淚一般流……
我愣愣地看著他，簡直忘記了反應(yīng)；而陸景商也盯著我，眼神十分陌生，憤懣惱怒還夾雜著一絲複雜。
直到看到他脣邊噙的那絲冷笑，我讀懂了，那是宣泄後的快感。
白澤聽到動靜，飛快地衝到我的辦公室，見我一動不動，也嚇了一大跳。
“一微，你沒事吧？”
目中的焦距陡然凝聚，我慢慢轉(zhuǎn)過視線，木訥地?fù)u了搖頭。
白澤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環(huán)顧四周，擋在我前面。
“景商，你瘋了嗎？這樣對一個女孩子，更何況一微還是你的妹妹！”
聽到他故意加重的語氣，陸景商臉上的笑容愈加深沉，他淡淡地掃過我一眼，目光疏離而冷漠。
“妹妹嗎？白澤，我記得我並非陸家骨血，如何會有這樣的好妹妹。”
聞言，我驀然一驚，爲(wèi)了雪默，他已經(jīng)決定和我這個“道德淪喪”的妹妹劃清界限了？！我心內(nèi)悲哀，糾雜了幾天的情緒幾乎在這一瞬間崩潰。
“我也沒有你這樣是非不清的哥哥，你走，白澤，讓他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他……”
“是非不清？”
陸景商冷笑，“陸一微，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這句話何嘗熟悉，只是我千想萬想都沒有料到有朝一日會落到我身上。一時間我只覺得好笑，不由也笑出聲來，歇斯底里間夾雜的酸楚與苦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很好，相信自己的眼睛。對，你看到了秦雪默爲(wèi)了你捨身求仁，看到了她失去角色落淚心傷，更看到了那一打照片出現(xiàn)在我的身上……認(rèn)定我把她逼上了絕路！但是你有沒有看到——也是她把我逼上了絕路……”
想到咖啡廳裡雪默的嘲諷與指責(zé)，我的淚終於忍不住。
“我一直把她當(dāng)朋友，可是她把我當(dāng)什麼呢？一個白癡，一個反覆能利用陪襯她優(yōu)秀揮霍愛心的白癡！不過，我也確實是個白癡，最終在你們的故事中成爲(wèi)了一個笑話……”
我想笑，可是面上的溼意越發(fā)濃，我捂著臉背過身去，白澤環(huán)住我，輕輕拍著我的背脊，沒有阻止我任何動作，目中的痛色和心疼不是假的……
這個懷抱真的讓我很安心。
陸景商僵硬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開口，語氣冷寒。
“什麼意思？”
我突然感到很累，再也沒有力氣控訴，而深藏內(nèi)心的委屈、積壓的煩惱也在頃刻間化成一團(tuán)混沌，迷地我腦袋一團(tuán)模糊。
“……總而言之我就是個壞人，你滿意了吧……陸先生。”
哽咽著說完這句話我便埋首在白澤的懷裡，再也沒有擡起頭。
“陸先生，解約手續(xù)是在人事部辦理。”
陸景商沒有說話，雖然看不見，但我似乎還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又停，有迷惑，有痛楚，更有理不清剪還亂的複雜……
直到聽到身後辦公室門關(guān)閉的聲音，淚水頃刻間糊了我的眼，我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總裁辦公室後有專門的套房，供白澤偶然休息時使用。
我記不得我是如何被白澤抱著進(jìn)去的，只當(dāng)我和他同時陷入柔軟的牀上，白澤那帶著治癒與安慰的吻一點點地落到了我的額頭與鼻尖，一點點幫我吻去淚水……等我從抽泣聲中漸漸緩過勁時，才發(fā)現(xiàn)他抱著我雙手越來越緊，而清明的雙眸似也漸漸染上了一層迷離顏色，深邃如大海，簡直讓人甘心沉溺期間不能自拔……
混亂中，我的衣裳被解開，但白澤寬闊的掌心覆上了我的胸口，我一下子回過神來，驚恐地推開了他——
雖然不排斥這個懷抱，但是不意味著就能……特別是在陸景商剛剛離去的時候……
我猛地?fù)u頭，連滾帶爬從牀上起來，手忙腳亂穿上衣服，甚至不敢看白澤的眼睛。
“既然白伯父沒有停你的卡，今晚你就去睡酒店吧，不對，你還可以住這裡。”
說完，我飛也似地逃了出去，可才走兩步，身後的溫度又覆了上來。
我渾身顫抖。
白澤從背後緊緊環(huán)住我的身體。
“一微，不要走。”他靠在我的肩上，脣角無意識擦過我的耳垂。
“我不允許你再逃開我……”
我猶在發(fā)愣，他已經(jīng)板正我的身體把我壓在門上。
我驀然睜大雙眸，白澤卻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只是輕輕低下頭，鼻尖和我的鼻尖輕碰，直視著我的雙眸。
“一微，看著我。”
我乾脆閉起眼睛，脣上一痛，脣齒間似有什麼甜腥在流動，我憤然睜眼，白澤已經(jīng)離開了些許距離。
“再這樣，下次可不是這樣的懲罰。”
一瞬間我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白澤卻顯然不打算放過我，我側(cè)過臉，卻聽他在我耳邊輕輕一嘆。
“你還在想著他嗎？”
我張了張嘴，意外地卻只覺得心中一片麻木，這個超乎尋常的感觸讓我心生恍惚。
所有的一切盡收白澤眼底，他笑了笑，彎腰打橫把我抱起。
眼見他又要走向牀，我掙扎著要跳下去，白澤蠻橫地箍緊我的手腳，而與他動作截然不同，卻低頭輕柔地在我額頭落下一吻，無奈笑道。
“別緊張，我沒有那麼禽@獸，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我於是不再抗拒，和白澤雙雙仰倒在了寬闊的牀上。
“你離開我去意大利後，我想了很多。引章是我今
生都無法磨滅的一個印記，而你，卻也是捨不得放棄的人生。”
“景商和我，大抵也是如此吧？”
見我身體微顫，白澤測了臉，緊緊握住我的左手。
“若沒有那個意外，我當(dāng)時在國內(nèi)，而景商也始終和你有血緣關(guān)係，這道平衡便不會打亂，但是偏生沒有如果。”
他停了停。
“在你去的那一年，我試著去接觸引章，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無話可說，那些過往的美好，不過是我割捨不下的美化記憶。而想到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傻瓜，憤然、失落還有那淡淡的憂傷與擔(dān)憂，讓我每一刻都十分煎熬。想打電話給你，卻在撥了電話後又沒了勇氣，開始寫郵件，才寫了幾行字又全部刪除，就連工作時創(chuàng)作，都已經(jīng)靈感全無……”
“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歌手偶像已經(jīng)完全無法勝任了，因爲(wèi)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我的生活我的大腦我的一切全部被你填滿了，只想和你在一起！而接手白家，也是爲(wèi)了組建家庭後有更穩(wěn)定和安全的未來……”
“在演唱會上你沒有來，我簡直沒有任何興致，可是看到你來了又走……直到接受了我突兀的求婚……”
白澤笑了，開懷得像個孩子。
“就像昨天的照片，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竟然認(rèn)識了這麼久，而且生活彼此交集那麼多，一起經(jīng)歷了那麼多事，已然分不開了……”
“而且……”他突然伸手過來，用另一隻手摩挲著我的嘴脣，聲音一瞬嘶啞。
“而且你並排斥我的身體……”
動作間，我的身體彷彿有一陣電流通過，而那句話簡直要我羞憤欲死，我紅著臉乾脆閉起眼。
白澤含笑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在耳畔。
“一微，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xù)逃避嗎？”
“我……”
剛睜開眼便對上他灼熱的雙眸，似有火苗在跳躍，心沒來由一緊，我張了張口，白澤的手掌卻已經(jīng)小心翼翼落在我胸口的心臟位置。
“不敢讓你這裡完全只裝著我，不過……這裡面我的位置是不是……已經(jīng)多一些了？”
我呼吸一窒，白澤的話打動了我，那樹起的心防與障礙似乎也在這一席話下瀕臨瓦解……不過不得不說，白澤真有洞穿我內(nèi)心的神秘魔力，雖然沒有直名，不過很多東西似乎在這秒鐘我一下子想明白了。
是啊，如果能最基本的彼此信任都做不到的話，還談什麼愛。
陸景商不信任我，否則也不會在我和雪默之間發(fā)生這些糟粕事的時候，明察秋毫如他卻在關(guān)心則亂間亂了分寸……
而我……大抵也是不信任他把，不然怎麼會自我感覺良好的偷偷爲(wèi)他做那些事，卻沒有直面他的勇氣，或者說連和他好好商量一下的準(zhǔn)備都沒有……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之間，以爲(wèi)墜入了愛河，其實連最開始的功課都沒有完成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