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wèi)長輩的確可以對小輩們頤指氣使,但身爲(wèi)長輩,也是一種限制和掣肘。
比如現(xiàn)在,人家兒媳都這般低聲下氣的請求了,她這個當(dāng)孃的若是還要強(qiáng)行塞人,未免顯得不近人情。
皇太后想了想,沒想出什麼強(qiáng)而有力的辯詞,便有意無意的看向了安如晦身邊的天如。
天如何其懂眼色,立刻笑吟吟的上前一步,盈盈一福道:
“娘娘多慮。奴婢對皇子殿下喜愛的緊,多照顧一些日子是福分,不敢仗著這福分教導(dǎo)娘娘什麼,只願娘娘讓奴婢在皇子殿下身邊多待一些時日,便是對奴婢莫大的恩賜了?!?
她聲音嬌麗婉轉(zhuǎn),神態(tài)落落大方,讓人抓不出絲毫錯處。
皇太后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繼而帶了些挑釁的看向葉離枝,倒要看看她這次該怎麼反駁。
好嘛,這是用她的方法來壓制她了。
她要是不允的話,豈不是顯得自己小氣?
可要是允了的話,自己的兒子,便成了天如手中一枚作用最大的棋子。
葉離枝受夠了做別人手中棋子的滋味兒,自然不會再讓兒子受這份苦,當(dāng)下笑道:
“天如姑娘說的哪裡話呢,只是……嗨,我也不怕跟姑娘交個底兒,其實(shí),我並非想著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的,而是,想要將他送去他的舅舅那裡去養(yǎng),天如姑娘若是執(zhí)意要照顧他的話,大可跟著他一同前往西疆?!?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皇太后第一個拍了桌子,怒喝道:
“你敢!這可是哀家的孫兒,豈能由的你一個人來做主?你這個當(dāng)孃的,一點(diǎn)兒當(dāng)孃的責(zé)任都沒盡,這剛剛回來,就又要將兒子送去邊界受苦,你可還有半點(diǎn)良心!”
葉離枝不卑不亢道:
“媳婦自知愧對御兒。但是,母后請聽媳婦一言。常言道,窮養(yǎng)兒,富養(yǎng)女,御兒雖小,可也已經(jīng)過了吃奶的時候,該是開始踏出人生的第一步了,媳婦不願他長在錦衣玉食的宮中消磨心智,這才忍痛下了這個決定,媳婦的心裡也苦不堪言,還望母后諒解。”
沒錯,既然人人都想著藉著御兒往上爬,她就將御兒送走,送的遠(yuǎn)遠(yuǎn)的!哪怕!哪怕……哪怕他不認(rèn)她這個孃親,她亦無怨無悔。
“你要哀家怎麼諒解?!”皇太后繼續(xù)拍桌,什麼架子都懶得再端,只一個勁兒的怒吼道:
“哀家看你根本就是見不得御兒好過,你根本不配做御兒的娘!哀家可憐的御兒喲……他還那麼小,連話都說不清楚,你卻……!哀家要給御兒換娘,換個疼他愛他的娘!”
葉離枝絲毫不爲(wèi)所動,近乎冷酷的道:
“玉不琢,不成器,御兒乃陛下的長子,萬不能給底下的兄弟姐妹們帶個壞頭。且,公主殿下亦在西疆,有她照看,御兒定不會吃半點(diǎn)苦、受半點(diǎn)委屈,母后儘管放心?!?
皇太后已經(jīng)氣得喘不過氣來了,看著這個滿嘴冠冕堂皇的女人,只恨不能挖個坑直接將丫活埋了。
葉離枝頂著皇太后吃人的目光,看著窩在安如晦懷中開心的玩著撥浪鼓的安景御,心如刀絞,嘴上卻仍是堅(jiān)定不移道:
“母后說媳婦冷血無情也好,沒心沒肺也好,錯,媳婦願一力承擔(dān),只願母后能爲(wèi)御兒的日後著想,放他去打磨鍛造吧!”
“你……你……”皇太后捂著胸口,氣喘吁吁的抖著手指著她的鼻尖道:“你給我滾,愛家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滾!”
氣急之下,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葉離枝無奈的嘆息一聲,上前一步放下端了許久卻沒有人接的茶盞,恭恭敬敬的道了聲告退,便退下離開。
安如晦緊跟著道:“母后,兒子旅途勞頓,也回去歇著了?!?
皇太后拿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沒辦法,胡亂揮揮手,讓他也跟著滾蛋。
等一干人等都走了個乾淨(jìng),天如一邊輕撫著皇太后的背,一邊輕言細(xì)語的道:“太后娘娘莫要動氣,皇子還那麼小,娘娘是不會捨得送他離去的?!?
皇太后好不容易纔緩過一口氣來,聞言,立刻嘆息道:
“還是天如你懂事啊……只是那女人實(shí)非你想象的那樣簡單,她做下的事,說出來怕你都不敢聽,她說想要送御兒去西疆,便一定會送的,哪怕……她當(dāng)真心痛的要死。”
天如一聽,有些慌亂的道:“那……那奴婢該怎麼辦?”
小皇子可是皇帝陛下唯一……也許是唯二的軟肋,除此之外,皇帝陛下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繚亂美色更是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除了藉著小皇子博取陛下的好感之外,她實(shí)在想不出別的招數(shù)了。
“莫慌,”姜到底是老的辣,皇太后的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便很快鎮(zhèn)定下來,道:
“她要是想送,也不打緊,哀家便要讓她看看,宮外是多麼的險(xiǎn)惡,根本不適宜皇子的生長,逼的她不得不將御兒留在宮中?!?
天如這才放心一笑,嬌俏討巧的臉蛋上一抹得色一閃而過。
待安如晦追上葉離枝時,才發(fā)覺這個方纔還斬釘截鐵要將兒子送離身邊的無情孃親,此時已是淚流滿臉。
他頓時心疼的無以復(fù)加,一手託著兒子,一手捏著袖子給她拭淚,柔聲安撫道:“怎麼還哭了呢,剛纔是誰說不要這個兒子的?”
“姐姐纔不是不要呢,是被逼著不能要!”
霍水一邊擔(dān)憂著葉離枝,一邊猶在憤憤不平,揮舞著粉拳道:
“真是欺人太甚……瞎子都能看得出那個什麼什麼天如要靠著小皇子接近姐夫你,爲(wèi)了免得自己兒子被人利用,姐姐只好忍痛割愛了……”
她的姐姐還真是有夠可憐。
本來嘛,好不容易一家團(tuán)聚,正是皆大歡喜的時候。
結(jié)果咧,中間橫插了一個天如姑娘,還有皇太后那個老妖婆在一旁煽風(fēng)點(diǎn)火,簡直堪稱‘人見人嫌二人組’。
她們難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寧拆十座廟,不會一樁親’嗎?
也不知道還有句話叫做‘棒打鴛鴦,不得好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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