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后頓了一頓,繼續道:“只見那何皇后向那兩名身子壯健的宮女招了招手,那兩名宮女急忙擡著那一具物事走了過來。來到這裡屋之中,那何皇后向著那兩名宮女一擺手,道:“打開。”
我這時纔看清,原來那個物事是一條長長的布袋。
布袋足足有一人來高,也不知道那布袋之中裝的是什麼物事。
那其中一名宮女隨即伸手將綁縛在布袋口子上的那一根繩索慢慢解開,然後將布袋往下一帶,布袋之中的物事立時顯了出來。
我看到那布袋之中的物事的時候一顆心幾乎都要衝了出來。——原來那布袋之中的物事竟赫然是一個人,一個容顏美麗的女人。只不過此時這個女人雙目緊閉,一張臉上隱隱現出一層黑氣。”
說到這裡,我已經猜到這布袋之中的女人,正是我和姬子君二人在那西側屋中看到的那一具牀榻之上的白衣婦人。
只聽竇太后繼續道:“我看到那一個女人,雙目緊閉,氣息俱無,便已經猜到這女人必定已經死了,看這樣子竟似是中毒而死,不用說,這白衣女人一定是被這心狠手辣的何皇后所毒殺而死。”
頓了一頓,竇太后滿眼怨毒,恨恨道:“這個何皇后說什麼要給我找來一個人作伴,原來真的給我找來一個人呢,不過是一個死人。”
我瞪著何皇后,大聲罵道 :“你這個臭婊子,你殺了這個女人,不怕她死後化作厲鬼來找你算賬嗎?”
那何皇后哈哈一笑,臉上竟然滿是鄙夷不屑道:“這個賤人是建寧帝的最寵幸的女人,叫做王榮。我就是要毒死她,怎麼樣?我還告訴你,這個賤人我活著都不怕她,死了就更不會怕她。”
這一句話似乎是說給我聽,但是那何皇后的目光卻定定的望著那布袋之中的王榮,似乎這一句話也是說給她聽的。
我那時候便已經知道,眼前這個何皇后說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否則的話也不會這樣將這一句話說給一個死人聽。
何皇后定定的看著那個王榮,足足有十餘息之久,這才大聲吩咐那兩名宮女道:“去,將這個賤人的屍身放到對面那一間屋子的牀榻之上,咱們讓那位王貴人陪著這一位竇太后,省的二人在這雲臺殿裡寂寞。”
那兩名宮女隨即擡起王貴人的屍身,邁步走了出去,不一刻便走了回來,向那何皇后躬身行禮道:“皇后娘娘,已經按您的吩咐,一切妥當。”
何皇后看了看我,嘴角邊又露出一絲詭秘的微笑,隨即對那一名小宮女道:“蝶舞,來,將我帶來的那些太官府的食物,拿進來,呈給太后娘娘,請太后娘娘用膳。”
那名叫蝶舞的小姑娘隨即走了進來,將那食盒放到我的面前,躬身道:“皇后娘娘吩咐小的給太后娘娘帶來食物,請太后娘娘用膳。”
我那時看到那食盒,聞到那食盒之中冒出來的撲鼻香氣,早已經忍不住了,一把將那食盒打了開來,狼吞虎嚥的大吃了起來。
我那時候已經餓了好幾天了,那些日子以來就靠偶爾捉到的老鼠充充飢,這一次何皇后那賤人給我送來食物,又是太官府的美味佳餚,我那裡顧得上其他?就算是那飯菜裡有毒,我那時候也會張口吃了。
那一食盒的飯菜片刻之後,便被我吃的一乾二淨。
我抹了抹嘴,擡起頭向著那何皇后嘿然一聲,道:“何皇后,看在你給我這一食盒的飯菜的面子上,我也就不罵你了,不過我也懶得看你,你還是快快走吧。” wWW◆Tтkā n◆¢o
那何皇后看我下了逐客令,竟然也不以爲忤,反而臉上露出笑容,向我點了點頭,道:“好,本宮這就回去,竇太后,黃泉路上一路保重,我也就不送你了。”說罷,那何皇后嘿嘿冷笑,一擺手,帶著那小宮女蝶舞和另外兩名宮女轉身走了出去。
我在屋內只聽得那何皇后她們四個人的腳步聲出了雲臺殿,然後便是關上雲臺殿的大門的聲音,隨後便聽得四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心裡不停迴盪著那賤人皇后的那一句話——竇太后,黃泉路上一路保重我也就不送了。
我腦海裡忽然翁的一聲醒悟過來,那何皇后心狠手辣,心如蛇蠍,怎麼會好端端的在一個漆黑的晚上 ,好心的給我送來食物?那自是早已經在那食物之中下了毒,這是要我去那陰曹地府和被她毒死的王貴人作伴啊。
我心裡暗暗罵自己,爲什麼那麼糊塗,沒有看出來這是何皇后那賤人的毒計,爲什麼被那賤人的老公暗算,囚居在此,此刻卻又上了這賤人 的惡當。只不過我後來一想,那賤人皇后帶著這三個奴才來,我即使自己不吃那些食物,那賤人皇后也會派她手下那三個奴才逼我吃下。
我是左右無幸。自己吃是個死,自己不吃也還是一個死。
我那時嘆了口氣,準備就此死了算了,但心中一想,不能就這樣死了,我還要找這個賤人和她的那個奸賊狗賊老公建寧帝報仇雪恨呢,我怎麼可以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我當時心裡打定主意堅決不死了以後,隨即站起身來,將身子趴伏在牀榻之上,腦袋垂下,探手入口,努力將口中 的食物再次探出來。
我就那樣探了好久,也只探出一些來。”
我越聽越是噁心,急忙打斷她的話道:“這些噁心的事情就不要說了,你就說說你怎麼沒有被毒死的?”
竇太后嘿然一聲道:“我那時躺在牀上,心裡悲涼,以爲自己即將死去,心裡十分難過,也就此什麼都不想。就那樣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自己身上所有的肌肉越來越是僵硬,到得後來,我就覺得自己的嘴巴似乎都動不了了,四肢百骸之中更是難受的不行。
我那時候就知道自己即將死去,心裡也就聊以自慰,暗暗告訴自己要想開些,人生百年,早晚不過是一死,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早早晚晚,難免一死。更何況我已經活了三四十年了,就算現在死也夠本了。
就這樣一邊想,一邊安慰自己,忽然之間就覺得自己大拇指上一痛。我那時四肢百骸都已經無法動彈,但是我的一雙眼睛卻還是可以看到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
這一眼望去,只見不知道何時在我的這一張牀榻之上,左手之旁,鑽上來一條渾身火紅的蛇來。
那一條蛇有半尺來長,身子極細,一雙蛇眼也是通紅通紅的。
只見這一條紅色奇蛇張口咬在我的手掌的大拇指上面,然後不住吮吸。
我那時候心裡駭然不已,心道:“糟糕,糟糕,我的這一條老命不被那何皇后毒死,也要被這條紅色奇蛇吸盡體內鮮血而死。”
只不過那時候的我周身已經中毒,動彈不得。也只有任由那一條紅色奇蛇不住吸吮。
我心裡害怕,閉上眼睛,但是過了一會,又忍不住心中好奇,隨即再次睜開眼睛,向那紅色奇蛇望了過去。
這一眼望過去,只見那一條紅色奇蛇篤自吸吮不絕。而奇怪的是,我體內的鮮血似乎並沒有少了多少,與之相反的是我身上的麻癢疼痛之感似乎漸漸好轉。而我四肢百骸間的那被劇毒麻痹的感覺也少了許多。
我心裡又是恐懼,又是好氣,心中暗暗道:“莫非這一條紅色奇蛇吸走了是我體內所中的劇毒,而不是我身上的鮮血?那樣一來,我豈不是要得救了。”
我心裡高興,但還是不敢動彈,過的半個時辰之後,我四肢的麻痹之感已然漸漸消失,我試著動了動右腳,我的一隻右腳居然能夠動了。
我便又動了動自己的右手,右手也能行動如常。
我這時候便已經知道自己身上的劇毒已經解了,那麼那一條紅色奇蛇再咬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上便有害無益了,當下我慢慢伸出右手,便欲向那紅色奇蛇抓了過去。眼看自己的右手距離那一條紅色奇蛇還有數寸之遙的時候,那一隻紅色奇蛇募地 鬆開口,身子往一旁一躍而下,竟然於瞬息之間躍落地面之上,然後搖晃著身子,由那裡屋屋門的縫隙之中鑽了出去,就此不知所蹤。
我的這一條命就是被這紅色奇蛇所救。後來我一直在心裡不住思索,那一條紅色奇蛇的來歷。
想了數天之久,一個偶然的一天,募地想了起來,這一下子便知道了這一條紅色奇蛇的來歷。”
說到這裡,竇太后雙眼望著我和姬子君,似乎在等待二人發問,自己好繼續講下去。
姬子君聽到這紅色奇蛇的事情,大感興趣,急欲聽竇太后講下去,見竇太后到此頓住,便忍不住問道:“竇太后,那一條紅色奇蛇到底是什麼來歷啊?快說快說。”
我更加不耐煩道:“竇妙,不許賣關子,快講。”
那竇太后本來就想賣個關子,見我臉色不悅,急忙笑著道:“是,是杜公子,我這就講——我在這雲臺殿裡想了好幾天,終於被我想到了那一條紅色奇蛇的來歷,我小的時候,曾經聽我父親說起過,這世上有一種蛇,渾身鮮紅似血,就連身上的鱗片也都是鮮紅鮮紅的,這種蛇喜歡呆在陰涼潮溼之處,尤其是喜歡待在大片大片的牡丹花從下面的潮溼陰暗之處。這種蛇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赤鱗朱虺。”
我一呆,喃喃道:“赤鱗朱虺,這是那紅色奇蛇的名字?”
竇太后點點頭道:“是啊杜公子。我爹爹當年就是這麼告訴我的,只不過我所遇到的那一條紅色奇蛇到底是不是赤鱗朱虺,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我慢慢道:“你說這赤鱗朱虺喜歡待在那陰涼潮溼之處,尤其是那牡丹花下的陰溼之處?”
竇太后又是點了點頭。
我看著竇太后,心裡暗道:“這一條叫做什麼赤鱗朱虺的紅色奇蛇,名字怎麼這麼古怪。會不會是這老妖婆順口編出來,糊弄我和姬子君的?”再轉念一想,這個老妖婆似乎也想不出這麼古怪的名字來,而且以她所說,似乎還真的像是被那赤鱗朱虺所救。解了她自己身上被那何皇后所下的劇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