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做出了決定,軒轅夜便隨意估計了一下,卻發現不管怎麼想,想要離開昆珝都不是一年半載能做到的。 當然,這個也看機緣了。 他現在很期望自己能運氣好點,不好也無妨,他同樣會盡力的。 小敘了一會之後,顏羽歉然起身道:“我要回去了,不知她午睡起來沒有。” 三人默默點頭,段清黎想起什麼,說道:“等她情緒好些了,我要仔細看看她,畢竟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這時軒轅夜被她一提,也想起很重要的事,神情有些尷尬地問:“冒昧問一下,令妹……的腦袋……到底是……什麼情況?” 先前因爲氣氛有點沉重,大家便是刻意沒提起這個問題,但隨後又談及婚嫁,卻是不可避免地令人想起了這件事。 顏羽神情並未變化,語氣卻放緩了很多,輕聲道:“她就是,小時候驚嚇過度,以致有幾分癡傻,膽小怕生。但她心性單純善良……” 他語氣猶疑地尚未說完,話鋒卻又驀地一轉,眉間微蹙,臉上多了幾分倔傲,似自言自語一般:“我妹妹,纔不傻呢!” 軒轅夜連連點頭表示贊同,他也算是和顏落歌稍有接觸,明白那可能不叫傻,叫笨而已。 不過那又怎樣,有些小丫頭就是笨笨的纔可愛。 像自家娘子這種早慧穩重的,說真的,有時候看著很不可愛。 會讓人生出一種不是在面對一個小姑娘的錯覺。 段清黎卻在暗想,一般來講,同一個母親生的,有個聰明的哥哥,妹妹其實是笨不到哪裡去的,只不過顏落歌小時候經歷太特殊罷了。 現在看起來,她的癡傻之癥也並不很重,起碼說話還是口齒清晰的。將來若要和他們幾個交流,慢慢來的話,不成問題。 往好裡想的話,便覺得所有問題都是有辦法解決的,儘管可能要花點時間。 顏羽又和他們簡單說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 軒轅夜這纔想起來,似乎忘了問他的傷徹底好了沒有
。雖然現在看著舉止大致如常了,但實際上,應該還未痊癒。 也罷,大家就都先安生一段時間吧。 第二日,他如前一日那般,帶著段清黎去面見女帝,準備問些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卻沒像昨日去得那麼早。 實際上,女帝採用這樣的辦法給他授課,也是頗有道理的。畢竟他不知道的東西還多,還是得先考慮一下到底哪些是最主要的,再來詢問。 至於餘下的事情,等遇到的時候再問,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也沒打算讓他馬上就接班。 經過閒散時候的仔細思考,軒轅夜已想到了些眼下很重要的問題要了解情況,但鑑於每天時間有限,最好只瞭解一個關鍵問題就好。 御書房中,輕暖而泛著淺淡香氣的空氣幾乎凝滯了,卻不會讓人覺得呼吸不暢。 端坐在華貴龍紋木椅上的女帝,今日似略施脂粉,在四周灰撲撲書籍的映襯下,明豔得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就事論事,段清黎對於她的姿容風度,還是很歎服的。世間容貌天生這般完美的女人本就不多,能經多年曆練,美得既內斂又濃烈到直撲人眼的,就更是稀少了。 起碼她是自愧不如。 注意力很快從這小小的分心上收回,她看見女帝擡起一雙黑沉詭美的鳳眼,丹脣一啓,似笑非笑重複道:“官制麼?你確實應該好好了解一下。” 女帝看著神色漠然無波的軒轅夜,眸光輕淡地移開,落在身旁的書架上,凝望了片刻。 之後,她似詢問,又似命令,徐徐道:“你這幾日看書,可有什麼收穫?或者往後,下午便去讀書,上午來上課,也省得朕多費口舌……除了朕,似乎還沒人有資格教你那些東西。” 軒轅夜淡淡眨了下眼,並未應答。應不應都無所謂,女帝既已開口,便就是這樣了。 女帝沒忘他問的什麼,這時終於作答,卻是玉指朝旁邊書架一指,面無表情吩咐道:“第三排中間,自己去找。” 軒轅夜心裡默默咒罵了
一句,然後依言去那邊找書了。 然而舉止之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變得端然許多,粗略看去,頗有幾分洵洵儒雅的味道。 段清黎看著他頎長清秀的身影,覺得這樣挺好的。想要過日子的話,滿身殺氣可是不行的。 長長久久,平平淡淡纔是真。 女帝不動聲色地以眼角餘光觀察著她,有所評價都深藏在心中,絕不表露分毫。 這小妮子眼中輕輕漾開的淺淡溫柔和歡愉,她看得明白,卻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人間情愛,因爲自己從未經歷過。 隨即,女帝心裡暗暗冷笑一聲,沒有就沒有,她既不會強求,也不會嚮往。讓很多人趨之若鶩的,未必是好東西,更未必適合自己。 幸福麼,在家國天下面前,到底還是微不足道的。 軒轅夜本是一眼就找到了那本書,果然是真如很久以前顏羽所說的那般,叫《北境官制考》。他看到的時候,心底還稍稍驚訝了一番,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旁邊的書所吸引了。 可其實,那都是些單看名字他永遠不會想去翻看的東西。 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裡,段清黎感覺到了幾分不自然,其實面對女帝的時候,她根本從來都沒徹底輕鬆過,於是便稍稍低了頭,專心望著下面的地毯。 其實她也有疑惑,想要問女帝的,比如雲叟、毒老,都哪裡去了?以及,軒轅陵現在又是如何了? 總感覺有什麼事情像是沒解決完一樣,尤其是毒老,她剛剛纔有報復他的行動,他就消失不見了,真是讓人好生鬱悶。 軒轅夜終於回過神來,按捺住了自己的求知渴望,抽出了那本書,一邊翻著,一邊悠悠踱了回來。 但一稍稍沉浸到書裡,他又原形畢露了,坐下之後,不自覺地翹起了二郎腿,好在腿長,便顯得還算優雅悅目。 他將書拿近了幾分,讓她一起過來看,一邊小聲嘟囔道:“就不信,除了掌旗使什麼的,還能有多奇怪的官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