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祺正翻開摺子的動作頓了下，轉頭，目光落在那‘悔過書’上，然後擡頭對李公公問道：“這是什麼？”
“蕭夫人寫給晉王妃的‘悔過書’，至於上面寫了些什麼，還是皇上您自己看吧。”李公公低著頭說道。
夜祺正停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摺子，從他手裡接過。
李公公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睛都不敢亂動一下，唯恐夜祺正因爲看了蕭夫人的悔過書遷怒於他。
“嘭！”
夜祺正將悔過書摔在桌案上，神情激動。
他手指顫抖的指著，額頭上青筋直凸，看了眼李公公，他氣憤不已的道：“好她個蕭夫人，真當自己是朕冊封的，就以爲自己是主子了，竟在晉王府這般作威作福！她竟敢派人謀殺阡陌，李公公，你說這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子！”
李公公始終低著頭，聽夜祺正點了他的名，他便說道：“皇上，奴才以爲這些事跟晉王脫不開關係！”
最後一個字音剛落下，夜祺正倏地轉過身，陰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在李公公的身上，李公公忍不住一個瑟縮，然後將頭埋得更低了。
他惶恐，可是他也是實話實說。
依著夜瑾辰跟蕭夫人的那層關係，定是難辭其咎的。
而且，雲阡陌嫁進晉王府整整一年多的時間，竟還是廚子之身，這若是說出去那就是一個笑話。
夜祺正盯著李公公瞧了一會兒，什麼也沒有說，迴轉過了身，深深的嘆了口氣的道：“你覺得朕現在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晉王妃既然把這份悔過書送到朕的面前，一是讓朕知道他們的罪行，二也是向朕說明她要恢復自由身的決心。”
李公公在夜祺正身邊多年，這會兒聽他這麼說，他便知道他不會再遷怒於他，但這心裡還是很煩躁。
對夜瑾辰，夜祺正是給予了厚望的。
如果現在讓他動他，他定也是捨不得的。
但他的所作所爲，他的惡行，他又不能忽略。
他更不能不在乎雲家和凌家的反應，他是一國之君，他手中固然有滔天的權力，可這天下並非他一個人就能撐起的，還要靠他的臣子。
所以，他又不能不給他們一
個交代。
李公公想了想，開口道：“皇上，你想穩住晉王地位的心奴才明白，早上因爲這件事皇上已經跟國公大人鬧僵了，晉王妃是國公大人跟國公夫人留下的獨生女，國公夫人離開之後國公大人對她更是疼愛有加，都是自己的兒女，沒有不疼愛，也是不願看見他們受一丁點的委屈的。”
他瞥了眼那放在桌上的悔過書，繼續的說道：“蕭夫人這悔過書，國公大人和整個凌家只怕還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定是不會罷休。晉王犯下這樣的錯，許是他想法上出現了偏差，但他娶晉王妃的目的本就不單純，可說是居心叵測，就算皇上拼命的保住了他，國公大人難道就會這樣放手嗎？”
夜祺正抿脣，沒回答。
李公公小心的看了眼他，又說道：“那晚的事，不是一個人發現的，而是滿朝的官員和使臣，人口嘴雜，即便皇上下了命令，他們不敢在外多言一句，可免不了在家裡談起這事，也更有說漏嘴的時候，紙包不住火，皇上想要保晉王也只能保住一時，現在邊境外患不斷，皇上正是用人的時候，以後在朝政上也還要靠國公大人和凌家。如果皇上答應了晉王妃，全國的百姓會覺得皇上的大公無私，更會對皇上敬愛和崇拜。”
夜祺正轉眸睨向李公公，“說了這麼多，就爲了最後這一句話？”
李公公將頭埋得更低，小心的說道：“皇上，奴才知道您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剛纔那麼說只是想得到贊同。”
夜祺正手指點了點他，輕笑一聲，道：“不愧是在朕的身邊這麼多年，連朕想什麼你都看得這麼清楚。”
“是皇上沒有想在奴才的面前隱藏心思。”李公公說道。
夜祺正轉身，掂了掂蕭夫人的悔過書，他嘆口氣的說道：“或許只有答應了晉王妃，纔是最讓人滿意的結果。”
當然，除了夜瑾辰。
答應了雲阡陌，也就承認了他的錯。
下半輩子……他就沒有下半輩子了……
“皇上。”李公公微擡起頭看向夜祺正，看著他菱角分明的側臉，看著他耳邊的鬢髮，突然覺得他蒼老了許多。
夜祺正伸手揚了揚，“晉王妃是不是還在殿外？”
“是的。”李公公點頭道。
“告訴她，回家候旨。”夜祺正頓了下，沉重的說道。
這個決定，他下得有多麼的困難，只有他自己明白。
夜瑾辰再有錯，他也是他的兒子，還是他曾經最疼愛的兒子。可是，現在……已經不復以往了。
“是，皇上。”李公公領命，往御書房往走去。
走到門邊，他眼神的餘光往後瞥了眼，夜祺正單手撐在額頭上，渾身上下都透著疲憊。
李公公暗自搖了搖頭，邁步離開。
……
殿外，雲阡陌站在屋檐下，仰頭看著頭頂的烏雲密佈的天空，心情有些壓抑。
不知道夜容軒現在怎麼樣了？
是醒了，還是繼續昏睡著？
“晉王妃。”李公公走到她面前，恭敬的說道。
雲阡陌低下頭，勾脣淺笑著對李公公說道：“李公公。”
李公公抿脣說道：“皇上已經看過蕭夫人寫下的悔過書了，對晉王妃之前提出的條件，皇上也答應了。所以請晉王妃先回國公府，聖旨稍後就會到。”
“謝謝。”雲阡陌脣角的笑意更濃了。
“晉王妃，不，過了今天恐怕就是雲小姐了。”李公公笑著道：“這些都是雲小姐自己努力的，不必跟奴才說謝謝。”
雲阡陌輕搖了搖頭，說道：“皇上的性子我雖不是特別瞭解，但從這兩天皇上對這件事上的態度上看，我多少也能猜出剛剛皇上是什麼反應，剛纔在與書房裡，李公公也的定在皇上面前替雲家還有我美言了，最後皇上纔會下這個決定，所以這一聲謝謝是有必要的，而且禮多人不怪，說不定以後我們還有地方需要李公公你幫忙呢。”
“雲小姐客氣了，奴才只是奴才，又怎麼有能力幫上你們呢。”李公公說道。
然，話雖是這麼說，可心中卻再一次對雲阡陌的聰慧過人讚歎了，在這朝中能有她這般過人的千金小姐幾乎是沒有的。
而且他也相信夜瑾辰有今日這一劫，定與她也是脫不開關係的。
但不管怎麼樣，只要她將事情做得天衣無縫，不被人發現，更沒有傷天害人，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