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閩長出了一口氣,立刻吩咐人鳴金。
哪裡想到,不知什麼時候,整個大軍已經(jīng)被那些詭異的破船給團團包圍了起來。想要離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轟!”恰在此時,水面之下發(fā)出了一聲巨大聲響,也不知怎的平靜的河面之上似乎突然就起了一個漩渦。
眼看著南疆的軍隊立刻就失去了方向感,所有的船隻都在漩渦當(dāng)中劇烈的打起了轉(zhuǎn)。
饒是南疆水軍訓(xùn)練有素,在這樣高速的旋轉(zhuǎn)當(dāng)中,也一樣的吃不消。立刻就有不少人伏在船頭哇哇吐了起來。
等到漩渦好不容易停止下來,衆(zhòng)人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少戰(zhàn)船上的士兵都被剛纔劇烈的晃動給晃了下去。而那些看似沒有規(guī)律的破木船卻一下子就到了眼前。
“哈哈哈?!弊钋邦^的木船上終於響起了一聲大笑:“南疆王,我們公子這份大禮,你還喜歡麼?”
嘹亮的聲音在水面之上傳出級遠,南疆王狠狠咬了咬牙。此刻他要是還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別人的埋伏,他就是個十足的蠢貨。
可是,剛剛明明沒有感覺出對面船上有人的氣息。這些人突然之間是哪裡來的?
“什麼人?”
“靈刃!”
兩個字,瞬間叫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南疆軍隊再度騷亂起來。
每個人眼底似乎都難掩著一絲恐懼,是靈刃麼?傳聞中從來沒有敗績的那一隻神秘軍隊?
南疆王冷笑:“原來,靈刃只會躲躲藏藏,都不敢出來見人的麼?"
“就來?!?
話音剛落,眼看著剛纔還空無一人的鬼船上,一下子就密密麻麻站滿了人。而那些靜止不動的船隻則箭矢一般朝著南疆軍隊直直衝了過來。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玄色衣服的靈刃已經(jīng)縱身躍上了大船。
接下來,南疆軍隊便徹底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無與倫比的默契配合。
靈刃的人數(shù)明明不多,但每個人都好似有著千手千眼一般。將南疆軍隊迅速割裂成個一個個小小的方陣,然後集中砍殺。
當(dāng)南疆軍隊反應(yīng)過來準備反撲的時候,那些人卻又奇蹟般的消失了。
於是,南疆的戰(zhàn)船上,頃刻之間就開滿了遍地血色大麗之花。
“王爺,末將護著您撤退吧?!比f閩也顧不上自己受了多少傷,破開血路殺到了南疆王身邊。
南疆王眸色一沉,終於不甘的點了點頭:“好?!?
於是,偷偷下了主船,萬閩親自滑著船朝著西昌撤退。也不知怎的,眼觀六路的靈刃卻好似並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離開,仍舊沉浸在與南疆水軍的拼殺之中。
南疆王站在船頭,難掩雙眸之中滔天的恨意:“暗月鳴羽,總有一天本王要你葬身南疆!”
話音剛落,眼看著方纔還拼命劃著船的萬閩突然就毫無徵兆軟到了下去。
下一刻,寬闊的河面上便傳來一道仙樂般動聽而華麗的聲音。
“王爺來了林州,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
南疆王眸色一沉,扭頭看去。河邊乾巴巴的蘆葦蕩裡飄出一隻小船,船頭站著個頎長的身軀。
那一襲豔紫繡金蓮的袍子,幾乎叫天地都失了顏色。如今,那豔麗無雙的桃花眼正深情款款看著他。
“玉滄瀾!”南疆王臉色微沉,雙眸中卻已經(jīng)沒有了方纔在戰(zhàn)場上的昏庸和急切:“我跟蒼穹山並沒有過節(jié),玉世子這麼攔著本王做什麼?”
“南疆王說的不錯,你跟蒼穹山是沒有什麼過節(jié)。可惜,卻惹了不該惹的人。”
美人出浴的鑲金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緩緩搖著,語調(diào)輕緩而溫柔,臉上的笑容也如往昔一般的風(fēng)流不羈。卻叫任何人都不能小覷。
“若我此番回去立刻帶著人退出西昌,不知能不能彌補先前的不愉快?”
“我想是可以的?!庇駵鏋扅c了點頭:“羽公子一向?qū)捄甏罅?,最喜歡交朋友?!?
南疆王顯然鬆了一口氣:“那……”
“別急。”玉滄瀾將手裡的扇子一攏,輕輕在手心裡敲著:“南疆王能想到的,有人比你想到的更早?!?
南疆王眸色一閃:“是伍景龍?”
玉滄瀾笑了一笑:“南疆王今日帶著這麼多人來送死,不就是爲(wèi)了削弱南疆世子的力量麼?老子能算計兒子,兒子憑什麼就不能算計了老子?”
南疆王立刻就閉了嘴,眼中泛起一絲毫不掩飾的冷芒。
他今天帶出來的這隻水軍,早就私下裡成了伍景龍的軍隊。
他不過是藉著那個侍妾的死將這些人給帶了出來攻打林州,若是贏了自然是好的,死了也剛好替著他消滅了伍景龍的私軍,一箭雙鵰,實在沒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主意了。
哪裡知道,玉滄瀾居然會守在了西昌的河邊?
“本王纔是南疆的王,他不過是個世子。本王叫他做世子他就是,本王說他不是,他就連個狗都不如。玉世子該知道,選擇什麼樣的夥伴才更有價值?!?
“王爺是不是忘了,您活著世子才能叫做世子。若是有天您死了,那麼這世上自然不會再有世子。因爲(wèi)他已經(jīng)成了王爺。"
“所以說,你今天是來殺我的?”
“有什麼法子?”玉滄瀾勾脣笑道:“誰叫南疆世子更容易控制一些?”
所以,不容易控制的南疆王只能死一死了!
南疆王眸色一瞇,雙眸陡然爆發(fā)出一陣難以言表的光亮,脣齒間溢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冷笑。
“你想殺了本王,未必就是容易的事情。”
玉滄瀾也笑了一笑:“世人大約都不知道,南疆王實際上是世間少有的武林高手。所以,本世子覺得你有資格作爲(wèi)本世子的對手?!?
下一刻,玉滄瀾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了。豔紫色的身軀周圍立刻便包裹著一層白霧般的氣息,霜雪一般。即便離得再遠,似乎也能叫人感受到刺骨的森寒。
南疆王立刻就後退了一步,眼底終於升起一絲凝重:“這是玄玉訣?!”
“難得你識貨?!庇駵鏋懳⑽⑿Φ溃骸俺蔂?wèi)本世子玄玉訣下死的第一個人,你該感到榮幸?!?
南疆王一陣大笑,顯然很是抒懷:“你以爲(wèi),只有你會玄玉訣麼?”
說著話,他一雙手掌攤開,顯然掌心之中也凝聚起一團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流。
玉滄瀾一雙桃花眼裡明顯的就浮起了一絲意外。
他看到的是玄玉訣麼?不應(yīng)該??!
“今日你我玄玉訣對玄玉訣,就看看誰的更精純吧。”
“轟~~~?!?
兩道乳白色的氣流相撞,西昌城外的天幕之下,立刻就起了一聲悶雷,十里飛霜,天上地下似乎瞬間便降下了一場雪。
兩條人影不斷變幻,起先還能瞧見你來我往一招一式。頃刻之間,卻只能瞧見一團白色的霧氣拔地而起。將裡面的兩個人給重重包裹了起來,氣團當(dāng)中發(fā)生了什麼,肉眼再也看不到了。
靈水河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結(jié)冰。
文青羽正站在鴻門關(guān)上,水面上的戰(zhàn)鬥已然結(jié)束。斥候剛剛來彙報過傷亡的人數(shù)。
儘管這場戰(zhàn)爭事先就在計劃當(dāng)中,自己這一方的人馬卻還是難免出現(xiàn)傷亡。這一次,南疆軍隊滅敵一萬五,俘虜三萬。寧北軍傷亡三千。
這樣懸殊的傷亡比例,已經(jīng)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勝仗,卻還是叫文青羽心底裡多少有些不痛快。
鴻門關(guān)下的戰(zhàn)鬥徹底拉開了天下紛亂的序幕,自此以後,伴隨她的將是一片血雨腥風(fēng)。
“怎麼?覺得愧疚?”莫言殤站在她身旁,冷冽的眼底中極快的閃過一絲譏諷。
到底是女人,才見了這麼一點子鮮血就受不了了?
“沒有?!蔽那嘤饟u了搖頭:“現(xiàn)在死人,是爲(wèi)了將來能夠不死人?!?
莫言殤頓了一頓,現(xiàn)在死人是爲(wèi)了將來不死人?他打了半輩子的仗,從來不知道打仗是爲(wèi)了什麼。如今乍然聽到她這麼說,心中一動。
原來打仗和傷亡,也能成爲(wèi)挽救天下蒼生的一種手段麼?這就是所謂的不破不立,先破後立?
靈水河邊的戰(zhàn)鬥也已經(jīng)見了分曉,白色的霧氣散盡,豔紫繡金蓮的頎長身軀束手而立。
南疆王站在他的對面,一張臉孔之上有著難掩的蒼白。好似方纔那一團白茫茫的霧氣已經(jīng)盡數(shù)鑽入了他的體內(nèi)。
“不可能。”他陡然一聲大喝:“這不可能!”
玉滄瀾一把展開美人出浴的扇子優(yōu)雅的搖著:“玄玉訣本就不是你該擁有的東西,會被反噬有什麼奇怪?”
南疆王蒼白的面色上終於閃過一絲怒氣:“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敢騙我?”
玉滄瀾眉峰一挑,自然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關(guān)鍵,女人?
“是一個女人教給你的玄玉訣?”
南疆王咧嘴一笑:“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本王告訴你,她就是我們南疆的大祭司?!?
玉滄瀾撇了撇嘴:“你是想要我替你報仇麼?本世子可沒那麼傻。誰的仇誰自己報去。”
南疆王一愣:“你放我走?”
“當(dāng)然?!庇駵鏋懻f道:“本世子膽小心善,從來就不忍心看見殘忍血腥的事情。最不喜歡的就是殺人?!?
南疆王嘴角抽了一抽,他膽子小,他不喜歡殺人?上回在鴻門關(guān)外是誰佈下了鎖魂陣,一下子就收走了南疆上千條的生命?
“說起來本世子打了這麼久也累了,是時候該回去休息去了。告辭?!?
說罷,便縱身躍上了剛纔藏在蘆葦蕩中的小船,也沒見他揮動船槳。小船居然就自己朝著林州方向飄了過去。
直到那一團豔紫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南疆王才狠狠踹了萬閩一腳。
萬閩立刻就醒了過來:“王爺,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