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沁聽到宮裡傳來的消息,當下換裝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如此時候,太子也是要進宮商議的,所以,她還那般著急做什麼。
慢悠悠的換好衣裳,還來得及喝杯茶,還才帶著紫河出門。
不過,臨出院門時,發現一個極其詭異的現象。
那便是,一向相處甚好的紫河和硨磲,二人還是那般好,可是眼神交換間,有種莫名詭異的微妙。
“你們相互借銀子了?”謝靈沁斂了斂眉睫,拉著二人問。
“沒有啊。”
二人異口同聲。
“那你們這……”謝靈沁看了看二人,眉心微擰,“互相喜歡上同一個男子了?”
“當然不會。”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
謝靈沁眸光揪著,“那還不從實招來。”
“奴婢覺得小姐和太子在一起最好。”
“奴婢覺得小姐和許公子在一起最好。”
二人被謝靈沁的眼神看得發怵,立馬道。
謝靈沁……
“你們倆再胡思亂想,我就把你們一個個的全打發了。”
謝靈沁略帶威脅話一落,一人頭上拍一下,然後對著紫河招手,“走,出府。”
“誒,小姐。”
身後,硨磲訕訕上前。
謝靈沁瞅她一眼,“說。”
“那個許公子,奴婢覺得啊……”
“硨磲,小姐喜歡的是太子。”
“可是,我覺得許公子是真不錯啊,清風俊逸,書香氣足,對小姐又好……”
“你……”紫河本來就是個內斂沉穩的性子,嘴皮子可沒硨磲利索,只得憤了聲,“早知道,不與你說許公子和小姐的事了。”
謝靈沁看看紫河,又看看硨磲,“我看你們倆都上心得緊,要不,把你們嫁給他們?”
“不……不用。”
二人立馬擺手。
“硨磲留院,紫河跟我走。”
謝靈沁語氣一重,二人對視一眼,再不多話了。
謝靈沁看似沒什麼情緒異樣,實則,心裡鬱悒。
這都什麼鬼,一個宇文曜,一個許怡然,還讓她這倆忠心的丫鬟起內鬥了?
“大小姐,我有事向你稟報。”
前方花園拐兒處,謝玉樹突然匆匆走了來,攔在謝靈沁面前,看上去,神色凝重。
謝靈沁看了眼四下,瞧著他,聲音略微輕了輕,“怎麼了?”
“家裡來信,要與我說親。”
謝玉樹快速說完,一臉難色。
謝靈沁……
“就這個?”
“對。”謝玉樹面色更難了。
“這麼是事兒,你弄得跟要死人似的。”謝靈沁撫額,“娶親是好事啊,沒事。”
“可是,我不願意啊,我在這都城裡是想做一番事的,做好將軍管家是首要,可是,我更想來年參加秋試,爲北榮江山獻力,我……”
“嗯,目標很宏偉,作爲我的堂哥,加油,我精神支持你。”
謝靈沁點點頭,還對著謝玉樹極玉潤溫和的笑了笑,然後,在謝玉樹發怔中,一揮手,帶著紫河,飄一飄衣袖,不帶走半點兒雲彩。
謝玉樹……
大小姐就這樣走了?也不多問問他。
“哦對了。”
謝靈沁沒走多遠又停下,走過來。
謝玉樹秀逸的面上一喜,眸子微亮,當下迎上去,“大小姐,你是不是想幫我……”
“父親的書房最近有沒有異動?”
謝靈沁問。
謝玉樹一愣,眼神縮了縮,隨即回答,“回大小姐,沒有,今日將軍進了宮,那書房外的守衛也沒有半點鬆動。”
“行,我知道了。”
謝靈沁話落,轉身,這下,是真的走了。
“真的,不打算幫幫我了。”謝玉樹好落寞,垂頭,嘆口氣,“我都還沒說,據說,家裡介紹的那位小姐,不日就要進京了,我可怎麼辦……”
當然,四下無聲,沒有理會。
謝玉樹想了想,去找硨磲商量了。
不過,今日可能運氣不太好,謝靈沁纔出了將軍府府沒走多遠,就遇到了定文賢。
如今都城中關於謝靈沁與的字眼太多了,一時間名聲太盛,不是什麼好事兒。
所以,謝靈沁此時更不能招搖,所以便沒坐馬車,而是帶著紫河特地走的小路。
宇文賢面上也明顯意外得很,而且,看向謝靈沁的眼視,幽深複雜。
而宇文賢身後,青翼的手裡,此時,拿著藥。
謝靈沁只一眼便看出來,這些藥,自是上次董老給宇文賢開的藥方,說是可以治他隱癡的藥。
說起來,那夜在城外,她黑衣男子裝扮,擺了他一道後,近日城,倒是沒有太多關於宇文賢的消息。
“謝靈沁,這青天白日的,你帶著丫鬟走這裡,不怕被壞人劫了去。”
宇文賢當先開口。
謝靈沁微怔,既而笑意嘲弄,“王爺是壞人嗎?”
“呵,本王當然不是。”
“不過……”
謝靈沁話鋒一轉,“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上也沒有下旨解了王爺的禁足令,所以,王爺這是……”
謝靈沁語聲清靈,一字一句,意思明確。
被皇上罰禁這般多日,不聞不問,又雄風不震,宇文賢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此時聞聽謝靈沁之言,眉中隱有暗色一沉,不過,到底是賢王,不見慌亂。
“謝靈沁,這裡就我們幾人,你難道就不怕我滅口。”
“王爺就算是壞人,可是,你敢嗎?”
謝靈沁笑一聲,看著宇文賢,星眸冷然,“王爺有空想著如何殺了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要如何才能再得皇上寵愛還比較實際一些。”
話落,直接無視於宇文賢的面色,謝靈沁眼眸一瞥,對著紫河點頭示意,直接錯開賢王向前走去。
宇文賢沒有阻止,只是眼底的怒意瞬間如濤濤之水襲來,整個人氣息驟然暗沉。
“竟然敢無視我。”
聲音陰冷森伐。
“王爺,這個謝大小姐……”
“哼,如今漸露鋒芒,看來,父皇,真是‘看重’得對啊,如今還讓許怡然也跟她扯上了關係。”宇文賢冷笑一聲,心頭又有些不適。
以前,在謝靈沁面前,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即使被他一紙婚書休棄時,她雖然不哭不鬧,可是,在他面前那也是低若塵埃可隨意控制的。
可是方纔,她一襲藍裳,站在她面前,看似眉水溫柔,淡如風,實則清冷沉穩似下秋冬寒的讓人不可靠近,而那種獨一無二的氣息,似乎,還能叫他聞到女子身上獨有的清香。
心頭突然閃過異樣,宇文賢眼底亮了一分對著青翼擺手,“走。”
“那,王爺,我們是回府還是去……”
“當然是去。”
青翼一拱手,眸色跳了跳,當即跟上。
謝靈沁到京兆尹府也不過是走過過場而已。
反正,她知道,真正的謝靈沁定然不好找,而是誰當初把妙俏的屍體放在將軍府門口,沒有半點線索,她也不好查。
一切的根源,她認爲都與那個黑袍人有關,可是,明明到了天機殿,說得好好的,許怡然卻偏不把黑袍留下的東西給她。
看似字字在理,其實就是冠冕堂皇,不想給她。
“聽海。”
謝靈沁突然對著暗處喚。
聽海當即現身。
“許怡然現在何處?”
“回小姐,聽說你假扮的言射離開後,許公子就與秦巽公子一起去了錦華樓喝酒,如今,錦華樓是圍得水泄不通。”
聽海說著話,神色明顯有些怪異,雖然很輕微,謝靈沁卻敏感的注意到了。
“聽海,你有話瞞著我?”
“回小姐……”聽海噎了聲,然後,認命的垂下頭,“是,方纔聽風給屬下傳了消息,說是,太子自宮裡出來,也去了錦華樓……喝酒。”
“什麼?”
謝靈沁一怔,“不是說,你家太子不能喝酒麼?”
聽海垂頭,面色糾結,“屬下更怕打起來。”
“打起來?”謝靈沁一愣,“呵呵,打不起來的。”
“那,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太子萬一喝酒……”
“看什麼看,他不是本事得大嗎,表白什麼的,信手拈來,要是真和許怡然打起來,正好,給都城輿論一把。”
謝靈沁話落,看著聽海,“不過,福悅賭坊可有情況。”
“回小姐,聶莊主回了福悅賭坊,一切沒有異常。”
“五公主呢?”
“五公主之後又去了董老府邸,沒看到你,就回宮了。”
謝靈沁點點頭,眉宇間卻若有所思,面色,也一點一點沉起來。
“小姐,你在想什麼?”
紫河略有隱憂。
因爲,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小姐這般複雜,晦暗,又近乎心緒難言的模樣。
“小姐,你若是擔心太子的話,我們……”
“沒擔心他,人家是太子,輪得著我關心麼。”
紫河……
“我們去寧秀才那裡看看。”
好半響,謝靈沁方纔開口。
有些事,還是避不掉。
……
“寧採臣,我們是將軍府的人,只是請寧一公子回府有事相問,所以,請你不要阻攔。”
“寧一是我的孩子,豈能你們說帶走就帶走。”
“寧公子,你年歲二十九,並未娶妻,何來子嗣,關於寧一的身份,我們也早就查清楚,他是誰的子嗣,我們比你更清楚。”
“我不要跟你們的走,我要和寧哥可在一起,寧哥哥,我們去找姐姐……”
遠遠的,聽到院子裡的對話,謝靈沁眉峰一緊。
沒想到,她那個好父親,竟查得這般快。
“寧一。”
謝靈沁上前推開門。
“大小姐?”
院子裡領先之人正是謝將軍身邊的近衛,見得謝靈沁,面色一驚,“大小姐如何在這裡?”
“我在哪裡,需要和你交待嗎?”
一聲清冷的反問,那人當下垂頭,“回大小姐,屬下不敢……”
“爲什麼要帶走寧一?”
謝靈沁緩步上前,聲音不急不徐,卻無端叫人生出壓力來。
那護衛將頭垂得更低。
“怎麼,身爲將軍府大小姐,我無權知道?”
“這個……將軍吩咐說……”
“我父親有什麼事會瞞著我這個女兒嗎?”謝靈沁輕輕一笑,而後,對著寧一擡手。
“寧一,過來。”
“姐姐。”
寧一立馬朝著謝靈沁跑過去。
“還是說……”謝靈沁看著那近衛,“你們揹著我父親,在外面就如此的慢怠於我?”
這護衛本來看到謝靈沁出現在這裡就夠震驚,眼下,又見這寧一竟與謝靈沁走得這般近,當下心緒起伏,摸不得頭緒。
而且,雖然將軍不喜歡大小姐,對她是揹著心的,可是,這明面上,他不可能說出來的,當下,將頭垂得更低,“大小姐,這個,沒有將軍的命令,屬下,不好說。”
“不好說?”
謝靈沁看了一眼亂糟糟的院子,“你們還將別人院子給弄成這樣?”
話落,對著身後紫河示意。
紫河領上前。
“啪——”
對著那近衛就是一巴掌。
“放肆,大小姐面前,如此無禮。”
那近衛三十多歲,既是謝將軍的心腹又是謝將軍可用的左膀右臂,何曾受過這般待遇,將軍府誰看到他不禮上三分,老夫人看著他都要給一分顏色,眼下雖然能忍,可是眼底一片青暗,看著紫河,近乎威脅。
“怎麼,不服氣麼。”謝靈沁拉著寧一走上前來,看著那近衛,微揚下巴,“明統領,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將這裡收拾好,不然,你別怪我不客氣。”
“不用了,我自己收吧。”
一旁寧秀才尋得機會終於出聲。
他當然是幫著謝靈沁的,她不想謝靈沁與這個護衛發生揪扯,回頭將軍責罰,牽連於她。
“寧秀才留步,大小姐既然如此吩咐,我等自當聽從。”明統領卻擡手一阻,看一眼寧秀才,當下揮手下去,“快速整理。”
“是。”
謝靈沁眸色微斂,倒是能忍,當下對著紫河暗暗示意。
紫河暗暗點頭,立馬上前,作勢就要去拍明統領的肩膀,可是,人還沒碰到,卻被明統領反手一拉,將紫河大力拂開,至其退後幾步,撞在身後石桌旁。
“明統領,你是何意,我是有事想與你說,你竟然偷襲我。”
紫河也生氣,一句話落,當下拳風而出。
“果然是放肆,我的人也敢動手。”謝靈沁也是一喝,並沒有阻止之意。
明統領又豈能被動挨打,受這冤枉,二人當即打了起來。
你來我往,看來,功夫竟還是伯腫之間。
寧秀才也不笨。
與謝靈沁相認這般久,雖說看不透她,可是也知她不是一個衝動的人,相反,面前女子的沉穩是與她的年紀不符合的。
所以,她竟然沒有阻止,還讓紫河與這位明統領大打出手,就一定有其目的,當下將院裡的幾名孩子帶走屋裡。
打鬥沒我持續多久,紫河這才幾分爲其的後退,“小姐,這個明統領分明就是欺負我。”
“沒事,你退下,此事,我定我會與父親要個交待。”
謝靈沁面色冰冷的一拂袖子,拉著寧一就要轉身。
“大小姐,你帶寧一公子去哪裡?”
明統領幾分急色上前,“寧一公子是將軍要見的人,所以……”
“好啊,你說將軍要見他,那我現在就帶他回將軍府。”
謝靈沁聲音冰冷,“而且,我也正好讓父親好好看看,你這個明統領,今次是如何的公然抵兌我。”
話落,謝靈沁對著寧秀才暗暗一點頭,當下拉著寧一向外走去。
明統領無奈,暗惱自己怕是著了謝靈沁的道,立馬緊緊跟上。
寧秀才看著亂糟糟的院子,若有所思。
方纔,謝靈沁似乎有話對他說。
一羣護衛跟著謝靈沁。
這下,謝靈沁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謝大小姐,如此沉霜面色的,是去哪裡?”
討厭的人總是不經意的出現。
李傾玉帶著丫鬟自一旁走來,溫婉大方,笑容親和。
謝靈沁看她一眼,“李小姐胳膊上的傷,好了?”
“謝大小姐真是會戳人心窩。”
李傾玉沒生氣,反而笑意更甚至。
“多謝李小姐誇獎,不過,我如今要回府處理一些事,所以,就不與李小姐嘮嗑了。”
謝靈沁話落,作勢要走。
“謝靈沁。”
李傾玉突然叫住她。
這語氣……
似乎透著某種自滿的得意。
謝靈沁迴轉頭,脣瓣含笑,“何事?”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的好日子,可能不多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