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樞念和定國公之間有過什麼談話,雲卿只是儘自己一切的努力幫他鋪著路子,刑部那裡有柳昱,禮部有徐祁煙,雖然吏部和戶部那場騷亂她不知出於誰手,讓無論如何都讓人揪著一個空子,她北至在棲梧也是有著人的,這樣安插進去纔不會很困難。
至於杜謙,她本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只不知這個人爲何卻開始向他們來示好,不僅是杜謙,還有杜廉。寒秋還特含情脈脈的揪著她的衣袖,說什麼:只要是你想的,我便爲你做到,當真讓她哭笑不得。
憑著西梧王和北至王的勢力,想要扶持一個人並不難,只是簫修祈在知道他們力挺的人是樞念後,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以爲,就算他們支持的人不是他簫修祈,怎麼說也會是信陽王陽逸,可卻萬萬不會想到,會是那個幾乎是不能算是皇子的簫樞念。
曾經那個跟在他身後,十分聽話的青年如今一身錦繡黑袍和他站在同一個地方,不再唯唯諾諾的叫他三哥,不再聽話的替他辦事,雖然現在也是一臉溫和的喚著他三哥,可那笑裡,總讓他有種不清楚不安的滋味在。
他瘋狂的認爲,所有的一切,都是紀雲卿在搞鬼,他一雙眼睛,已經分不清了什麼,只抓住一個念頭,不肯罷休。只他最近爲自身儲君之位頭疼甚多,好幾個他攬在手裡的案子都出了問題,先前說要支持他的人,也開始了觀望。
而唯一能在新君廢立大事上說那麼幾句話的定國公也只是持著無謂的態度,似乎是……他簫修祈去他不趕,他簫樞念去,他也不會閉門不見。
連妃如今是越發不敢跟簫修祈碰面,只覺得呆在他的身邊,讓她有些懼怕罷了。
而太后一行,卻是低調回宮,按照宮中慣例,雲卿也跟著去給太后請安,只是她似乎誰都能開恩見一個面,卻獨獨不見她紀雲卿。
“郡主,該用粥了。”連衣端著一碗粥過來,看她愜意的躺在青石上,在嵌著玉上的腰帶上繡著五色的祥雲,見她過來,還笑著招呼,問她到底是繡祥雲好,還是繡些其他的什麼又漂亮又穩重。
連衣將粥放下,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郡主,您都兩天沒閤眼了,瞧那雙眼睛,又紅又腫,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您哭過呢!”
“早知道你這麼說話,我早該撕了你這張烏鴉嘴。”雲卿笑瞪她一眼,並不理她,只是託著腮,在想他如今在做什麼,這條腰帶圍在他身上時,該是個怎麼英俊秀朗模樣。
連衣在旁偷偷笑,只是笑了會,纔有些不安道,“郡主,太后那裡……”
太后回宮後,倒是呆在她的欽安殿閉門不出,雲卿她們也沒見到雲蓮和葉倚琛,只是如今這宮裡上至四妃,下至才人,皇子公主什麼的都去拜見過了太后,卻惟獨每次雲卿去她都避而不見。
跟著雲卿跪在欽安殿門口,每次的答覆不是太后正在小睡,要麼就是太后身子不適……誰都能明白太后這是在故意刁難。
雲卿卻沒什麼怨言,只是每例行的去請安,太后她要見便見,不要見她也沒什麼辦法,她只是不想給人一個驕縱的罵名罷了。
“好了。”她安慰著拍拍她的手,目光卻慢慢冷凝起來,“我讓你查的事呢?”
連衣目光一
凝,湊近她小聲道,“聽說這位秦太后並非當今皇上的生母,秦太后她生有一男一女,只不知怎麼回事,在二十年前便……”
雲卿輕輕皺了皺眉,忽然想起義父無意中說漏嘴的那句,她的心亂了亂,問道,“其他的呢?”
連衣臉色一僵,有些尷尬的道,“其他的,還真打聽不出了,欽安殿的人,口風緊的很,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雲卿怔怔的放下了手中的腰帶,側頭看她。
“聽說西梧王爺年輕那會,驍勇善戰,先帝御封其爲鎮國將軍,先帝還曾經將秦太后生的公主賜婚給了他,只不知他後來又怎麼會被投入了天牢,那會聽說還是定國公和王爺一起聯合衆臣給求的情,先帝纔給放出來……”
雲卿的目光一凝,倏忽擡頭,“父王?”
連衣點點頭,“從那之後,西梧王爺才和王爺熟了起來……郡主,奴婢只能打聽到這些了。”連衣有些擔憂的看她一眼,“奴婢總覺得王爺他對郡主……”古怪的很。
雲卿其實也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但她只是擺擺手讓她不必再說下去,忽然間覺得水閣這裡似乎安靜了好多,那個總是叫囂著吵鬧著的莫桑難不成最近真是安穩許多,不吵不鬧了。
“莫桑呢?”
連衣看她疑惑著睜大眼在水閣裡找莫桑,不由輕嘆了聲,她家郡主一旦碰上了六皇子的事,總忙活的將自己都忘了,又怎麼還會記得莫桑那個小孩子呢,“郡主,您難道忘了,昨兒個太后派人將皇長孫帶回欽安殿了,說要親自撫養莫桑殿下。”
雲卿一怔,臉上驀地浮出抹古怪的神色,“這個老太后倒古怪的很,是不是我在意什麼她便偏要奪走才甘心?”
“郡主……”連衣臉色一變。慌忙上前要捂住她的嘴。
雲卿任她捂住自己的嘴,只是含笑看向連衣,將頭微微蹭向連衣,笑道,“不過她沒能把你弄走真好,我的連衣一直跟在我身邊,我們一起長大,還從未分開過。”
連衣臉色微變,只是疼惜的抱住她的頭,輕輕嘆了聲。
雲卿卻還是聽到了,微擡了頭看她,眼中冷寒一閃,“怎麼,她有找過你?”
連衣一愣,忽然想起昨日她送莫桑去欽安殿時,太后問她要不要去她的欽安殿做掌事姑姑,她雖然拒絕了,可難保不會有下一次。
“這個沒事幹的老太婆。”雲卿銀牙暗咬,連衣對她來說,像是小時候一同長大的連體嬰,除了兩人身份不同,興趣不同,其他的,幾乎是從小到大,都沒有片刻分開過,可那個沒事做的秦太后,憑什麼?
連衣見她難得的脫了絲沉穩,多了些許孩子氣,不由撫額笑了笑,“好了,連衣不是答應過你,要和你一起到老,一起白了頭髮,一起掉光牙齒的嗎。”
雲卿被她幾句話逗的咯咯笑,只是靠在她肩膀時,卻總有不安在心頭浮現。
欽安殿裡,佛香嫋娜著上升,那淡淡的檀香味本該給人寧心安神的感覺,聞在口中,卻不知爲何,總讓人有些心浮氣躁。
樞念同修祈和陽逸一同跪在地上,前來拜見他們的祖母,秦太后。
“你就是皇兒和玉妃的那個孩子?”一雙繡著銀線梵文的鞋子停
在樞念低垂的視線裡,鞋子的主人慈藹的問著,“來,擡頭讓哀家瞧一眼。”
身旁簫修祈射來的一抹冷光對樞念來說並沒什麼,他稍稍擡了擡頭,恭恭敬敬的喚了聲太后。
秦太后和藹的笑笑,手上摸著串佛珠,手指一顆顆捻過去,“叫太后多生分,還是叫祖母來的親切,樞念,難不成你是嫌棄哀家老了,便不想看了。”
“不是的。”樞唸的臉微微漲紅,他慌張的擡頭看向太后,一雙漆黑的看不到底的眼眸,讓太后有瞬間的怔悚,不可否認,那眼裡,從骨子裡透出的溫柔和恭謹像是世間最美的讚賞,能將任何人的心都溫暖。
“樞念只是緊張,有些害怕,有點不敢相信,還有這麼一天能見到祖母。”他說的有些哽咽,讓秦太后也有些動容,簫修祈和陽逸亦是在旁附和。
秦太后慈愛的看了他們一眼,笑著扶他們起來,“這不都見到了嗎?想不到你們幾個小子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只可惜太子他……”太后想到空桐,眼眶不由紅了起來,衆人陪著一塊唏噓了番,太后才道,“以後莫桑便跟著哀家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幾人聽到她這般說話,心中不由驚疑,難不成太后竟是要將莫桑奉爲儲君,畢竟太子連死都沒有被廢去名號,那莫桑繼承便是再名正言順不過。
想到這裡,簫修祈不由笑著上前,挽住了太后的手臂,“祖母,您纔回來,養著莫桑可會累壞您老人家的,還是……”
“你這個小子,倒是懂得疼人。”太后笑著捏一把他的胳膊,他作勢吃痛叫了聲,逗的太后也跟著笑開了臉。
不過這一來二去的,也便說到了皇上的病,說到了儲君之位,太后輕輕嘆了聲,目光從三人身上劃過,“其實你們哪一個做這個皇帝,底下人都沒什麼話說,可哀家還是要說一句,皇家嘛,還是子嗣最爲重要,若是你膝下無子,那什麼都是空談。”按著太后那話裡的意思,卻是誰先有子嗣的消息,她便會先考慮誰。
樞念和修祈的目光不免都看向陽逸,三人中,只有陽逸的侍妾爲他生了一個兒子。
陽逸一驚,忙跪下來,“祖母,陽逸志在疆場,我……”
“你倒是個特別的孩子。”太后輕輕嘆了聲,“你可知,淑妃她爲你操透了心。”
陽逸哼了哼,卻不說話。
“罷了,你若不想,哀家也不難爲你。”她讓陽逸起來,卻將目光在樞念和簫修祈身上掃著,直到將兩人都看得有些不自在起來,她才慢慢笑起來,只不過那笑,卻有些冷,“孕有我皇家子嗣的人,誰都可以,可有一個人不可以。”
她冷冷笑著,慢慢踱步到了樞念面前,“聽雲蓮說,你對她姐姐……愛的緊。”樞唸的嘴脣微動,纔要說話,她已是擺手阻止,“你先不忙說話,聽哀家說完,樞念,哀家勸你對這個紀雲卿,趁早去了這個心思,哀家不喜歡她。”
“祖母……”樞念怔在那裡,漆黑的眼,像是沒有星星的夜,那麼黯然,那眼像是會說話,不解疑惑哀痛像是如水潮而來,“爲什麼?”
“那樣的女人,不配。”太后眼裡是深深的恨意和厭惡,甩了甩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去,“哀家累了,你們跪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