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博氣的瞪她一眼,目光從蕭晗面上掃過,不由皺眉,“這個就是和你在洞房夜私奔的男人?你啊……王妃求你代嫁你就嫁了?那可是你一輩子的幸福,煙兒跑了也就跑了,頂多皇上怪罪罰我幾年俸祿,沒道理要你犧牲自己嫁給不愛的男人……”
“好了好了父王,我知道錯了。”眼見風博絮絮叨叨又要說個沒完,尺素慌忙笑著討饒止住他的話頭。
風博戒備的瞪一眼蕭晗,將尺素拽到了身後轉身就去看她的手,低聲道,“這些天有沒有按時吃藥,毒要是擴散了……”
尺素見他提到毒,臉色頓時煞白一片,她慌忙掐了把風博的手,急聲說道,“我有,我有……”
近半年來,尺素一直是淡定溫雅的,風博幾時見過她這麼失態,他掃了眼蕭晗,見是個十分漂亮的男人,不由衝自個的義女嘀咕一句,“他有什麼好,不就長的好看了些。”
尺素頓時大爲尷尬。
徐祁煙一雙慧眼早將兩人糾葛看在眼裡,他不由笑著打了個圓場,“外頭風大,還是進帳來說。”他說著便率先進帳,眼神多在蕭晗那裡掃了一眼,瞧見他與那人極爲相似的眼睛,不禁腳步一滯,心尖上那疼又開始蔓延開來,雲卿啊雲卿……
幾人跟著他進了營帳,徐祁煙像是已經知道蕭晗身份般,也不詢問他,只是問尺素,“聽說你是奉管家之命來接的我?”
尺素有些尷尬的輕輕咳了聲,“是,我……”
蕭晗見她似是難以啓齒,不由在座上懶懶開口,“她在嫁給永清王那晚和人私通,被一紙休書掃地出門,我見她無處可去,就把她帶到了舅舅府上做事。”
“你!”他這話說的叫風博聽著不爽,纔要反駁,尺素已經伸手勾住了他胳膊要他不動氣,自個卻是笑盈盈的接話,“蕭晗所言不假,事實確實如此。”
婚夜與人私通,這在棲梧可是能叫人抓去浸豬籠的,她二人說的如此輕描淡寫,讓徐祁煙不由無奈一笑,轉身與蕭晗說話,“我前些時候已經接到雲卿的傳書,她說要你好好呆在棲梧別亂跑,她和樞……你爹,擺脫了南昆的人便趕來見你。”
蕭晗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整個人沉默了般點了下頭。
徐祁煙見他這麼乖巧,虛弱的眼眸裡慢慢盛起點溫柔來,他小小的揉了揉他的頭髮,柔聲道,“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了……”
風博聽他二人說話才反應過來蕭晗是樞念之子,他眉心一跳,正要說話便聽到外頭一聲通稟,“皇上駕到。”
幾人還未回神間,營帳簾布已被人一把掀開,蕭莫桑當先而入,溫茗搖一把摺扇跟他在身側,他一雙含笑的眼在帳中掃了圈,在掃見尺素時,那笑容慢慢放大。
“舅舅出使鬼方辛苦了。”蕭莫桑早已看到蕭晗,卻裝作未見,只殷勤的上前制止了徐祁煙要行禮的動作,握著他的手時眼眶微紅,“朕在宮中擔心舅舅身體,夜不能寐。”
徐祁煙溫顏一笑,“多謝皇上掛念。”他溫和有禮,卻始終多了些疏離,“臣此去鬼方,已說服鬼王,百年之內,鬼方唯我端宥馬首是瞻……”
雖然這個結果早在荊成瑾來了棲梧他就已經得知,可聽徐祁煙親口說出,蕭莫桑才完全放下心來,他沉吟了片刻,想起祁風璃聯姻的提議,不由笑道,“舅舅回來送來了這麼個好消息,朕這裡,也有一個……”
他說著已是笑瞇瞇看向了蕭晗,“南昆王太后前不久出使棲梧,言明要與我端宥共修秦晉之好。”
徐祁煙眉眼一皺。
“她欲將其女南昆白芷公主嫁與我端宥男兒爲妻,白芷公主所選中之人,姓蕭……”蕭莫桑說著,已是轉身朝向蕭晗,緩緩道,“單名一個晗
字。”
“豈有此理。”他話音才落,風博忍不住開口罵道,“南昆欺人太甚,先前他祁寒秋竟求娶我端宥雲卿郡主,今有她祁風璃的女兒要嫁念帝之子,那老妖婆……”
“廣平王。”蕭莫桑冷冷打斷風博的話,聲音已帶了嚴厲,“此事,朕自有主張。”
“你的主張,就是要我娶祁風璃的女兒,換你高枕無憂麼?”蕭晗聽了半天,終於捨得開口,他懶懶靠在椅上,笑意在鳳目中肆意張揚,“嘖,要不是我心裡沒人,娶個南昆公主倒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我家小娘子脾氣太大,不許我再納妾,這可如何是好?”
蕭莫桑冷笑,“你莫要開玩笑,誰都知道你……”
“怎麼是開玩笑。”尺素聞言已是淺笑著開口,“我家夫君前不久才同我共飲了合巹酒,皇上可莫要拆散我們這恩愛夫妻。”
“你……”蕭莫桑轉過身來望著這站在風博邊上的女人,她穿一身素淨的衣裳,也不算很出色的臉,只有兩丸秋水雙瞳,眼波流轉間似含了無限情意,他皺皺眉,道,“你是那個被永清王休了的風煙郡主?”
“廣平王府不止風煙一個郡主。”尺素面色不變,仍舊溫柔笑答。
蕭莫桑垂在腿側的手下意思捏緊,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對於沒用的棋子,他向來覺得沒有留下的必要,要不是現在衆目睽睽,他倒真想一掌劈了這個壞他事的女人,但在廣平王和徐祁煙跟前,他還是把這股殺意忍了下來,卻是含笑看向蕭晗,“說起來這還是你我兄弟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面……”
蕭晗鳳目笑的妖灩,豎著手指打斷了他的話,“不,第二次,第一次皇上來出雲樓找花魁,可是我接待的皇上……”
聽他當衆提出這事,蕭莫桑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也只是一瞬就鎮定下來,笑的無懈可擊,“是朕記錯了,你同朕出來下,朕有些話要同你說……”他說著,也不等蕭晗回答好還是不好,就已是折身朝帳外走去,經過溫茗時,朝他略略使了個眼色。
溫茗會意,躬身退了出去。
極爲熟悉溫茗手段的尺素心中擔憂,眼看著蕭晗已經跟了上去,不由也想偷偷跟上,時刻關注她的風博將她一把攥住,斥道,“你跟過去幹什麼,還嫌不夠亂嗎?”
“父王,我……”
“父什麼王,我救你回來是想讓你活的長長久久,不是想讓你來送命的。”風博恨恨瞪她一眼,將她拉著在徐祁煙跟前坐下,兩人慢慢開始聊起這天下局勢。
卻說莫桑將蕭晗帶到了十里坡東面的一處懸崖前,隨著他慢慢靠近懸崖的蕭晗觀察著周遭,脣角微微上挑露出個嘲諷的笑來,看來蕭莫桑這次是不達目的絕不會罷休了。這地方要是有心之人攻進來,裡頭的人可是在劫難逃。
蕭莫桑像是沒看到蕭晗脣角的譏誚,他揹著手轉身面向他,雙目專注的看著他,像是要從他臉上找出那個人的痕跡來,他看了半晌,才道,“你和雲卿……還是有些像的。”
“哦?那我像我爹嗎?”蕭晗微微歪著頭笑問著他,無辜純真的像是個孩子。
蕭樞念這個名字像是印刻在他身體裡的一個魔咒,誰提都能叫他扭曲,蕭莫桑深深呼出一口氣,勉強笑道,“你自然也與他是有些像的。”
“呵……”蕭晗諷刺的笑了起來,一步步逼近他,“在我面前提起我爹,你是不是心裡特別心虛,你蕭莫桑骨子裡早就印了亂臣賊子的印記,當初你謀害我爹時是,如今你謀奪葉寧的帝位,同樣也是……”
“那本就是我的!”蕭莫桑拳頭捏的死緊,被他三言兩語擊的已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大吼出聲,“我父王是端宥太子,若非蕭樞念,我父王不會慘死,祖母不會成爲冷
宮廢后悽慘死去,若非蕭樞念,雲卿還是那個疼我愛我的好姐姐,她不會因爲蕭樞念疏遠我,若非如此,我怎會爲了雲卿想讓他永遠消失!”他說的太過激動,面色赤紅,眼瞳充血,“葉寧,哈哈哈,葉寧……蕭葉寧坐的位子原本就是我的,若非爲了蕭樞念,雲卿怎捨得廢我太子之位……”
他吼完才猛然回神,見蕭晗微微笑著站在一棵樹旁,不由心中一驚,已是完全鎮定下來,“你別想著激怒朕,今日聯姻南昆之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他說罷,已是冷冷笑了起來,“來人!”
隨著他話音才落,兩人來路之上已響起紛亂的腳步聲,蕭晗回首一望,看到溫茗搖著扇子帶著人堵住了他的去路,“懇請蕭公子隨我往南昆走一遭。”
如今蕭晗所站之地,是前有蕭莫桑,後有溫茗以及一衆黑衣人,併成夾擊之勢,只是他面上並不見一絲慌張,探手輕輕從一旁樹上折下來一根樹枝,專注的目光一寸寸掃過那枝上細細的勾起,瑰麗容顏上緩緩挑起一抹冷笑來,他挑著那樹枝,似是以那枝爲利箭,慢慢瞄準蕭莫桑胸口,一字一句道,“若我說不呢?”
“那麼,我們就不客氣了。”溫茗一聲令下,他身後的黑衣人如箭般射向蕭晗。
而與此同時,雪似的劍光同那樹枝一起,化作了天羅地網,向著蕭莫桑鋪天蓋地網去。
荊成瑾笑瞇瞇的掏著耳朵朝溫茗打招呼,他帶來的鬼方勇士迅速與溫茗手裡的黑衣人戰在了一起,而蕭晗卻是與葉寧一同,將蕭莫桑漸漸逼近死角。
眼見葉甯越殺越是兇狠,蕭晗持著那樹枝負手而立,留葉寧一人報他奪愛奪位之仇。
蕭莫桑漸漸被攻的吃力,他並不認得換了臉的葉寧,邊躲邊氣喘吁吁的開口,“你是誰,你可知朕是誰?你跟著蕭晗是要造反嗎?”
“我看你纔是造反的人。”葉寧在武藝上終究差了蕭莫桑一些,每每要被他逃去時幸虧有蕭晗幫忙攔下,他越殺越是興起,一記重劍,逼得蕭莫桑連連後退,大喊一聲溫茗,溫茗顧不得戀戰,虛晃一槍,避開了荊成瑾,火速朝他趕來。
葉寧像是瘋魔了般,看不到越逼越近的溫茗,只是提著劍朝蕭莫桑狠狠斬落,“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
“哈哈哈……”他大笑著,低聲湊近他慢慢說道,“老師,朕的手段比之蕭樞念,孰強孰弱……”這一句話落,他看著面色大變的簫莫桑冷笑道,“你逼的她跳崖,那麼你也去崖下陪她吧。”說著再不多話,一劍向他心口刺來。
蕭莫桑竟不料葉寧還活在這世上,驚愕之下他已是難逃那一劍,關鍵時刻溫茗卻已是趕到,將他從劍下拉離片刻,兩人卻是站立不穩,齊齊從崖上墜落。
兩聲慘叫漸漸消弭無聲,溫茗手裡的人也已斬殺乾淨。
蕭晗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葉寧,微微皺眉,他擡步上前,拿手中的樹枝輕輕觸碰他的後心,漠然的垂下眼瞼,“按計劃行事……”
“不好了,不好了……”
十里坡營帳突然傳出大疊聲的尖叫,“有刺客,有刺客!”
正在營帳中議事的幾人猛然站起,尺素卻是擔心蕭晗,面色發白急忙撩開簾子跑了出去,風博想要伸手抓住都來不及。
尺素遠遠的看著一對人護著身穿龍袍的帝王匆匆向宮內而去,卻根本沒看到蕭晗,她擔心蕭晗出事,隨手抓住一個士兵焦聲問道,“蕭晗呢,他怎麼樣?一個長的十分漂亮的年輕人,他……”
“誒沒見過。”那士兵不耐煩的推開她,匆匆忙忙跟著大部隊走去。
徐祁煙蒼白的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只是擡頭看著頂上晴空,“端宥的天……怕是要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