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
襄都大將軍萬宏陽的獨(dú)生子,萬旭軍帶領(lǐng)的十多萬後援軍,在距離關(guān)都城二十公里的地方安營紮寨,欲度過這個夜晚,再繼續(xù)前行。
他們帶的不僅僅是十多萬的後援軍,還有許多的糧草,弓箭兵器,軍需物資等等。
後面的軍隊前行,就代表著關(guān)都軍開始反抗,他們必須開始正式的打仗了。
此時,在那蒼華山脈的腳底下,一片平原之間,幾個主將正殺雞宰羊,圍著火堆吃燒烤,好不熱鬧。
原因是萬旭軍那個會點(diǎn)皮毛武功,卻是個嬌身慣養(yǎng)的花架子的將門貴公子。
這是他第一次帶兵,心裡興奮極了,對他而言,來這裡就是好玩,像春遊野炊一般。
其他將軍們也不敢多說什麼,都是依著那萬旭軍胡來。
“哈哈哈哈,沒想到帶兵打仗如此逍遙,爹他誇大事實了!”
萬旭軍端著一壺酒給自己猛灌,嘴角旁的羊肉油光,在月色下鋥亮鋥亮的,還一邊哈哈大笑,吹噓著自己的本事。
旁邊的將軍們都低頭吃吃喝喝,也不附和他,也不反駁他。
“我跟你們說,等我爹死了,我做了大將軍!那可是比什麼戰(zhàn)神北夜戰(zhàn)厲害多了!國家的安全通通包在我身上哈哈哈哈!”
萬旭軍喝醉了哈哈大笑,臉紅脖子粗,渾身酒味燻人。
得意的笑容中,謀劃著待他橫霸大秦,要如何風(fēng)流快活一番。
就在那一片喧譁之中,夜色漸漸深了,將軍們紛紛退下去休息了,只有萬旭軍還在那喝酒吹牛皮,還順帶著調(diào)戲隨身攜帶的侍妾。
將美酒倒在侍妾的身體上,打溼那薄如蟬翼的衣裙,將玲瓏妙曼的身段盡顯無疑。
在這凜冽的寒冬裡,侍妾冷的發(fā)抖,卻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待萬旭軍想要撲上來時,嬌媚入骨的侍妾嬌嗔了一句:“公子莫急嘛那等公子橫霸大秦了,千萬女人投懷送抱的時候,可不要忘了奴家啊”
“不會不會!”萬旭軍色瞇瞇的笑道,“天底下的女人,都沒有你這麼善解人意,這麼美那些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
說著,萬旭軍就把自己油膩膩的嘴脣湊了上去,吻住了嬌美的侍妾,並迫不及待的要褪下侍妾的衣裙,欲在這十萬兵馬,大庭廣衆(zhòng)之下行周公之禮。
巡邏襄都軍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彷彿沒有看到前方那迷亂的場景。
這樣的事發(fā)生的太多了,他們都習(xí)慣了,見慣不怪,只可惜他們沒有萬公子那麼好的福氣。
被十萬兵馬圍住的中心,傳來了陣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而那外圍,一道道黑色身影猶如鬼魅般,帶著磅礴的殺氣極速掠來!
高山往往是最高的藏身之所,也可以清楚的俯瞰到下面的景象。
鐵騎們飛速登上了蒼華山脈,躲藏在茂密的樹叢之間,便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火箭,開始點(diǎn)燃。
因爲(wèi)視覺角度的關(guān)係,儘管火光沖天,下面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餘禁站在凜冽的寒風(fēng)之中瞇著眼睛,遠(yuǎn)遠(yuǎn)的眺望到底下兵馬的動作,特別是看到中央有火堆的地方,那兩個人的動作,頓時眉毛狠狠地一抖。
大概真的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餘禁如李允卿一般,心中爲(wèi)能夠破壞那位萬公子的風(fēng)流韻事而激動不已。
正巧那些士兵雖表面上不在意,卻湊著耳朵聽聲音,關(guān)注力都被吸引了過去,正好是放火的好時候!
不過這次他們要燒的可是糧草物資,待仔細(xì)搜尋過後,鐵騎們排列好射箭的位置,餘禁佇立在最高處,猛的將長劍揮舞而下!
幾乎沒有半秒鐘的遲疑。
“唰唰唰!”
刺耳的破空聲瞬間響徹大地!
無數(shù)火光漫天,猶如流星般墜落而下,如張牙舞爪的鬼,肆意狂妄的跳躍著,直逼底下十萬兵馬的糧草物資!
那位萬公子與侍妾的風(fēng)流事正起勁兒,士兵們也忍不住側(cè)耳傾聽。
卻聽到了破空的弓箭聲,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一團(tuán)團(tuán)火球就落在了帳篷之上!
剎那間,易燃物被點(diǎn)燃,以燎原之勢蔓延而去!
更有幾支火箭射在了萬旭軍的附近,將主營帳瞬間點(diǎn)燃,嚇得萬公子都萎了!
“媽的,是誰!是誰偷襲本公子!”萬旭軍氣急敗壞,提起褲子就往前跑了幾步。
火箭“唰”的一聲落在他的腳邊,嚇得他登時不敢輕舉妄動了!
十萬兵馬瞬間沸騰起來,一部分開始找水救火,一部分尋找放箭之人在何處!
可是待一波火箭射完,鐵騎們就蹲了下去,黑魆魆的山脈周圍,看不到半個人影!
這頓時叫士兵們無計可施。
“給我找!我要將他們碎屍萬段!”萬旭軍怒不可遏,惱羞成怒的發(fā)號施令,就連本公子都忘了自稱。
侍妾收拾了一下衣裙湊上去安慰他,卻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拂袖而去。
而暗處,鐵騎們開始變幻位置,目標(biāo)下一堆軍需物資!
“唰唰唰!”
火箭漫天,瞬間吞噬了所有的帳篷!
約莫二百鐵騎,將這十多萬兵馬逼的無計可施!
在萬旭軍暴跳如雷的謾罵聲之中,士兵們開始搜尋罪魁禍?zhǔn)住?
而鐵騎們已經(jīng)早早地撤退離開了。
大將軍府內(nèi),夜已經(jīng)很深了,冬夜冷的刺骨,李允卿卻還沒有睡覺,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面的景色,等待著餘禁回來稟告消息。
她披著厚厚的雪狐大氅,清眸幽暗,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窗外。
“唰!”
房頂上傳來了腳步聲。
不過幾個呼吸間,餘禁落在了屋子內(nèi),單膝跪地,恭敬的稟報道:“小姐,計劃很順利,襄都軍的軍需物資已經(jīng)被燒的差不多了。”
聞言,李允卿淺淡的勾起脣角,看起來頗爲(wèi)滿意。
不知道林啓還記不記得他派人燒關(guān)都軍軍營的事,這次她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沒了軍糧,這個仗就打不下去了。
襄都的後援軍必須等待新的軍糧運(yùn)來,才能夠繼續(xù)前行。
“告訴苗壹苗貳,在新運(yùn)來的軍糧中下毒蠱,並告訴襄都軍。”李允卿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道。
餘禁微微一愣,不解道:“既然下了毒蠱,爲(wèi)何還要告訴他們?”
不直接毒死了好嗎?
李允卿微微嘆了口氣:“說到底,他們可都是我們大秦的兵馬啊。”
一方面她於心不忍殺死這麼多大秦兒郎,一方面,若大秦兵馬折損太多,敵國進(jìn)犯,他們就沒有還手的餘地了。
她只是想拖延時間,只要新運(yùn)來的軍餉廢了,他們要想再湊到那麼多軍糧,可就要廢很多時間了,兵不血刃,纔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餘禁釋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屬下這就去辦。”
說完,他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李允卿吸了口氣,又吐出來,房間內(nèi)碳火融融,卻還是太悶了。
她此刻心緒萬千,實在是想出去透口氣,便裹著厚厚的大氅,出了倚海閣的門。
緩步走出去,沐浴於月色之下,她幽幽的目光落在那臘梅之上,整個人還是沉思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李允卿微微低著頭,淡淡道:“墨初夭,你還要躲多久?有什麼話就出來說吧。”
“哎呀,沒想到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墨初夭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響起,他從院子中的花壇另一邊,步伐瀟灑的走了過來。
李允卿微微挑眉:“這麼晚了還不睡,來我這兒吹冷風(fēng)麼。”
墨初夭也不說話,快步走到了院牆邊上,飛步掠了上去,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谏厦妫p手抱著手臂,饒有興趣的盯著下面的李允卿,纔開口道:“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請帝師大人給我解答一下。”
“問吧。”李允卿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落在臘梅之上,看著上面凝結(jié)的寒霜,清眸如古井無波。
墨初夭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一語驚人:“如果沒有北夜君,你要怎麼對付這襄都的二十多萬兵馬。”
聞言,李允卿的手指微微一動,隨後淺淡一笑:“還能怎麼辦,一將功成萬骨枯罷了。”
是然,如若沒有北夜君那名震天下的七曜軍做威脅,逼退襄都軍。她就只能全部斬殺,將襄都的二十多萬人命埋骨於此!
她並非殺人如麻的女魔頭,相反,她是最憐憫世間百姓之人。
可惜,權(quán)臣當(dāng)?shù)溃胍凶哽兜度兄蠆Z他們的性命,就必須沐浴鮮血,踏白骨而上,以那少數(shù)人的性命,換來大秦百姓的幸福安康。
墨初夭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似隨意的道:“怕是很難有人會茍同吧。”
那二十多萬士兵們的家人,或許這一生都無法原諒李允卿。
李允卿功績千秋的同時,也會遭受萬人唾罵。
這一句話,弦外之音濃重,狠狠地敲打在了李允卿的心尖之上,令她呼吸一窒,疼得厲害。
她所揹負(fù)的,所不得不選擇的,所無所不用其極的,又有幾個人能夠真正體會。
也正因爲(wèi)這樣,她更感激北夜君,讓她不再會去做那個艱難的抉擇。
只要除掉了林啓,她之後的道路上,就不會再擔(dān)心良心能否過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