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初夏的季節,還不炎熱,晨曦灑落,鳥語花香。
李允卿早早地就起牀了,爲了方便行動,她穿了一襲淡青色的袍子,將長髮束起,妥妥的絕色公子的模樣。
但是她不想太引人注目,想用易容的脂粉易容,卻突然發現被北夜君那個傢伙給沒收了,最後只有作罷。
她站在鏡子面前,愁眉苦臉了半天,最終決定走出去,在竈臺裡抹了一把黑煤糊在臉上。
俗話說一白遮百醜,一黑毀所有。
李允卿絕色傾城的臉立馬變得普通了,近看還能看到五官的精緻,遠看就是一妥妥的鄉巴佬。
曹八蹲坐在房檐上,看著她的動作,差點笑岔氣。
別人還想想好看點呢,她怎麼天天想的都是把自己往醜的整呢。
嘖嘖嘖,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臥槽!你還是我師父嗎?”軒轅祁玉從旁邊的廂房中蹦出來,看著李允卿這個模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麼不是,把三字經給我抄寫十遍。”李允卿失笑,打趣道。
“不要啊!”軒轅祁玉誇張的哀嚎一聲。
軒轅然櫟和崔亭昱相繼穿戴好走出來,看著李允卿,嘴角抽搐。
不一會兒,用了早飯。
幾人站在城門面前歡送李允卿和曹八。
“師父,你要記得想我啊。”軒轅祁玉誇張的抹著淚水,不時的沾點口水點在臉上。
“”李允卿無語的抹了把臉,“好了好了,我會想你的。”
說完,她非常艱難的爬上了馬車,對著崔亭昱道:“崔大人我走了,照顧好這兩個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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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帝師請放心。”崔亭昱笑著道。
軒轅然櫟一直看著李允卿,直到她揮手向他們告別,鑽入馬車,再也看不見。
心中莫名的一空,垂下眸子去,搖了搖頭,令自己清醒一點。
“駕”
曹聲輕喝,馬兒慢慢的走起來。
馬車漸行漸遠。
慢慢的消失在了官道上。
清晨的陽光透過車簾灑進來,光影斑駁,微風徐徐,撩動她的三千青絲。
李允卿坐在馬車內,沉了沉心情,給自己倒了一杯薄荷茶,一飲而盡,隨後拿出地圖來,仔細查看。
其實西城距離此地不遠,大概是整個西南地區最爲繁華的城市。
位於山脈中間的一塊平原。
羣山環繞,鍾靈毓秀,那兒的人們應該或者慵懶適意的生活。
卻因爲西城總督的壓榨,過的民不聊生。
其實朝廷怎麼不知道吳護國的罪行,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更何況,總督在大秦也是堂堂三品官,小官管不起,大官又置身事外。
才讓此人一直逍遙法外。
李允卿幽幽的嘆了口氣,吳護國,護國,這名字倒是取的好啊。
“怎麼不叫吳禍國呢。”李允卿輕嘲道。
曹笑:“你別說,吳家還真有個人叫吳禍國。”
李允卿詫異的挑眉,失笑道:“什麼人叫這麼奇葩的名字?”
“吳禍國乃吳護國的二女兒,傳言美若天仙,看一眼就是個禍國殃民的美人,就取了禍國這個詞。”曹八笑著搖搖頭,也只有我吳護國這種見識短淺的,纔會給自己女兒取這種名字吧。
這禍國一詞,還有哪個做高官的膽敢娶她?
李允卿冷笑一聲,脣邊的笑意涼涼:“吳護國曾和蘇付淵源頗深,但其大字不識,一介莽夫,會一點三腳貓功夫罷了,卻撈了一個三品官做。”
“官官相護啊。”曹八懶懶的靠在馬車上,任由馬兒慢悠悠的前行,寬大的草帽蓋住了他大半個臉,脣角依舊習慣性的叼了一根狗尾草。
時光慢慢流逝,暈車的李允卿靠在馬車內昏昏欲睡,長睫垂下,清眸禁閉,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熟睡。
曹八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的看著前方。
突然,一道黑影掠過,落在了馬車頂部,黑影半跪在車頂對曹八行禮,聲音冰冷:“參見閣主。”
曹八隨意的瞥了一眼:“帝都來的啊怎麼,帝都出什麼事了?”
“北夜王傷愈出府,卻推了皇宴去了帝師府,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知道了主子的行程。”黑影低著頭用冰冷的聲音繼續道。
曹八驀地一凜,坐了起來,瞇了瞇眼睛,吐掉嘴裡的狗尾草,陰狠的咬了咬牙:“北夜君,還真是陰魂不散。”
都說北夜王神龍見首不見尾,不近女色,清心寡慾,卻偏偏纏著允卿做什麼?
天下女子何其多,非她不可嗎。
曹八眸底沉沉,轉過頭,輕輕掀開車簾,冷鷙的目光在看到裡面人兒的一瞬間,化爲了溫和。
他驀地鬆開手,讓車簾恢復原樣,心中一跳。
或許還真的非她不可。
曹八猛的扯下草帽,胡亂的揉了揉頭髮,從他那皺起的眉頭可以看出,心情極爲糟糕。
就好比李允卿失蹤的那段時間,他明明知道她在武陵王府,卻無可奈何。
北夜君來了,他就沒地方放了。
曹八咬著牙,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來通風報信的影子。
影子:“”
怪我咯?
反正我不說,您也早晚會看到北夜王的不是嗎。
整個大秦都知道,他想做的事,就沒人能攔得住。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曹八心情煩躁的揮了揮手,猛的給自己扣上草帽,閉上眼睛癱坐下去,彷彿眼不見爲淨。
影子鬆了口氣,也算完成了任務,一躍而起,回帝都去了。
一路上,曹八都散發著一股煩躁甚至幽怨的氣息,滿心不悅的趕車。
直到西城的城樓映入眼簾,他才抹了把臉,回覆心情,揚聲道:“允卿,西城到了。”
馬車內沉默了幾秒,隨後窸窸窣窣一會兒,李允卿從馬車內衝了出來,趴在邊上乾嘔了起來。
“唉”李允卿臉色慘白,快接近半死不活的狀態,毫無形象的靠在馬車邊上,長長的嘆了口氣。
曹八在車內倒了一杯水,給她拿過去。
李允卿將水一飲而盡,緩了一下,才清明瞭一些,但是頭還是暈乎乎的。
她再也不想坐馬車了好嗎!
這簡直就是凌虐!沒有人性!
嗚嗚嗚
路過的百姓好奇的看著她,然後搖搖頭,咂咂嘴:“你看,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有得馬車坐,還難受了呢。”
“大戶人家的公子哥,身體柔弱,和咱們平民百姓怎麼能一樣?”
“嘖嘖,一定體弱多病吧,都沒有鍛鍊過。”
路人說話都帶著排擠和酸意。
讓一路上都見識到淳樸百姓的李允卿微微一怔。
那些路過的百姓的嘴臉,就好像皇宮中的宮女,心中嫉妒,在酸剛得寵的娘娘一樣。
“進去吧。”曹八冷冷的掃了一眼路過的人。
路過的人才縮了縮脖子,一臉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樣子,轉身離開。
李允卿點了點頭,清眸之中劃過一抹異色,擡頭打量了一眼這西城的城樓。
的確比其他三個地方的城樓繁華許多,高大恢宏,就連守門的士兵都多了許多,城樓邊上秦國的旗幟隨風飄揚。
兩人踱步走過去,當然曹八是牽著馬車。
在走到城樓下的時候,一個守衛兇神惡煞的吼道。
“停下!搜查!”
二人當然是坦然的任由他們檢查,並被放行,然後心中有疑惑,爲何要搜查呢。
走進西城,纔看到牆壁上貼著通緝令。
畫像上是兩個西域面容的男子,底下的文字寫著,這二男子月夜刺殺西城總督大人被抓後逃逸,若抓住他們賞金一千兩。
李允卿詫異的挑了挑眉,這不是苗壹和苗貳嗎?
難道是她在其他三地待的時間太長了,他們以爲她不守信用,所以自行去刺殺吳護國去了?
李允卿幽幽的嘆了口氣,他們這麼著急啊,早知道她就不逗留那麼久了。
曹八見李允卿嘆氣,不由得疑惑,卻知道這是逃犯,在這兒說什麼都不是好地方,便沒有說話。
直到二人去了酒樓,安置下來以後,在雅間之內,曹八才說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那會兒盯著通緝令嘆氣是爲何?”
李允卿漫不經心的透過窗戶,看著下面的人流,緩緩道:“就是我答應他們,來將吳護國繩之以法的。”
曹八挑了挑眉,沒想到還有這個淵源,看那二人的張相,估計是李允卿失蹤那段時間發生的事。
但是他一直沒有問起,他想可能不是什麼好事,若是允卿不提,他就不問了。
李允卿看了幾眼外面的景色。
不同於容和縣的四面環山,這裡一眼望過去全是樓閣。
西城的繁華應該可以和半個帝都相較,街道寬闊,幾乎沒有什麼地攤,馬車轎子橫行,穿戴富貴的人也是多不勝數。
特別是那些高檔玩樂的地方很多,比如他們這個酒樓,就名爲清華閣。
雖說大多數人來此地是爲了吃飯和住宿。
但是也有許多文人墨客,以及富貴公子,到這裡品茶,欣賞詩詞歌賦。
整個閣樓裝潢典雅大氣,一盆盆文竹和君子蘭,梨花木的桌椅板凳,桌布繡紋繁複,流蘇華美,錦獸香爐中青煙嫋嫋,襲來一股暗沉清冽的香味。
每一樓的欄桿上,都掛滿了詩畫卷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