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鳳飛一聽莫天悚要回家,也嚷嚷要跟回去。但狄鳳飛若是走了,方熙屏肯定在莫園待不住,莫天悚好不容易纔經(jīng)營出來的形勢很可能出現(xiàn)反覆,不肯帶狄鳳飛。方熙屏從前幾乎什麼都不懂,甚是崇拜狄鳳飛,莫天悚又有意想讓他們成爲(wèi)朋友,特意囑咐凌辰減免一點狄鳳飛的功課,讓他們多點時間玩。兩人早成爲(wèi)形影不離的好朋友。狄鳳飛也是有點捨不得方熙屏,聽莫天悚說過幾天就回成都,也就算了。
莫天悚一是嫌棄帶上八風(fēng)速度慢,二是最近雙橋幫的喬大錦非常不安分,總藉故找茬,大戰(zhàn)爭是還沒有,可小摩擦總是不斷,莫天悚畢竟不很放心成都,讓凌辰和八風(fēng)都留在成都幫忙春雷,輕裝簡從,一個人騎挾翼出發(fā),第二天就回到九龍鎮(zhèn)。
聽說莫桃要去抗擊倭寇,整個九龍鎮(zhèn)都沸騰了。除原來莫桃訓(xùn)練過的那一百人以外,還有其他人也想跟著同去。莫桃覺得他們?nèi)鄙儆?xùn)練,不肯帶著。這些人就動員家裡的爺爺、奶奶、舅公、舅婆、父親、母親、姑姑、阿姨、叔叔、伯伯一起去百忍莊找莫桃說情。纏得莫桃整天不得閒,莊子裡的事情總也安排不完。見到莫天悚回來,簡直就像是看見救命的活菩薩。
莫天悚又好笑又頭疼,好笑的是泰峰從十八魅影到掌櫃、夥計個個都怕莫桃,但九龍鎮(zhèn)卻沒一個人怕他;頭疼的是他就怕皇上知道他參與抗倭戰(zhàn),莫桃還沒出發(fā)就弄出如此大的動靜,除非是瞎子、聾子纔不知道莫桃要去閩浙。皇上首先就得緊張,其次範(fàn)書培也得冒汗,再次夏錦韶絕對心跳加快,最後羅天的腦花還必然翻騰,那他好不容易纔和成花拉上的關(guān)係豈非白費了?幸好回來看見!
忙把那些閒雜人等通通驅(qū)散,將莫桃拉進(jìn)書房,緊緊關(guān)上房門,正色道:“問你一個問題,如何打仗才能保證百戰(zhàn)百勝。”
莫桃莫名其妙道:“百戰(zhàn)百勝誰也不敢保證,但若能知己知彼,總不至於打敗仗。”
莫天悚微笑道:“對啊!除張水生以外,我們在閩浙就沒有其他人了。大概你也不指望夏錦韶會提供情報給你。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一百個人大部分都是閩浙本地人,又是你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子弟兵對不對?你選二十人出來做你的親兵,其餘的編成組,每組三五人不定,都分散讓他們回老家去。明白嗎?”
莫桃沉吟道:“你是說讓他們都去當(dāng)探子?”
莫天悚笑道:“朽木亦可雕也!閩浙的海岸線長得很,七八十人散在那邊,像一大盤菜只撒一點花椒麪一樣,稍微有有一點點麻,多一點少一點都沒關(guān)係,因此九龍鎮(zhèn)誰願意去你都可以帶著,讓他們麻毒入營,攪得土井龜次郎頭皮發(fā)麻,身上出麻疹,神經(jīng)麻痹以後,你再麻利地和成花一起出擊,把他們通通趕下海去,弄一個又麻又辣的水煮人肉!沒被水煮的你就捆他們一個大麻花!”
莫桃失笑:“你想過沒有,海岸線既然很長,倭寇上岸他們送消息,等我得到消息帶人過去,倭寇已經(jīng)不知道搶了多少個地方了。打倭寇應(yīng)該先摸清楚他們的活動規(guī)律”
莫天悚打斷莫桃的話,搶著道:“你用什麼去摸清倭寇活動規(guī)律,還是探子嘛!還不是要我用的‘麻子計’!你得到消息遲一點不要緊,倭寇上岸以後跑遠(yuǎn)一點更不要緊。要緊的是你能出現(xiàn)在他們回去的路上!”
莫桃皺眉:“你是說斷其歸路,把他們堵在岸上打?從前項重就是用的這種方法。剛開始還見效,後來倭寇明白了,根本不再深入,就在海邊來回轉(zhuǎn),看見軍隊就乘船出海,因此倭寇一直沒清。”
莫天悚淡淡道:“項重下大獄也好長時間了,倭寇的膽子多半又恢復(fù)了。你不要忘記,成花是廣西僮人,也不懂得海戰(zhàn)。去閩浙以後,不給他們一點時間先適應(yīng)一下那邊的氣候,熟悉熟悉舟楫,追出海也是個輸!我開始不就告訴你,這場仗先得吃點敗仗嘛!你看你一點也沒聽進(jìn)去。我還告訴過你,你去廣西不能讓羅天和夏錦韶知道,你也不聽!實在太麻煩了嘛!”
又將莫桃說笑了:“麻煩你不要再‘麻’好不好?你再這樣說下去,我先被‘麻’了!”
莫天悚莞爾,再叮嚀莫桃此去廣西最要緊就是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因此身邊的人不能帶太多。還有,成花爲(wèi)人甚是自負(fù),不會輕易聽別人的意見。莫桃先最好不要露面,等成花自己打一陣子,知道倭寇的厲害以後再去,成花纔可能言聽計從,莫桃也才能真的指揮抗倭戰(zhàn)。喋喋不休一直說到莫桃不耐煩答應(yīng)才停下。
莫桃總還有些不以爲(wèi)然:“你不說廣西狼兵打仗厲害得很,敵人都望風(fēng)而逃嗎?”
莫天悚淡淡道:“再厲害他們也是人。天時地利人和,你算算他們?nèi)ラ}浙以後能佔著哪一條?不輸我就跟你姓!”
莫桃啐道:“去,你不和我一個姓,難道還想換一個不成?”
莫天悚忍俊不禁,失笑道:“我被你氣糊塗了嘛!好二哥,答應(yīng)我,你這次去廣西,戰(zhàn)術(shù)上具體怎麼打都可以,但戰(zhàn)略上你一定得聽我的,千萬不能讓羅天和夏錦韶知道是你在指揮!否則很可能你又得去天牢住一段時間。大哥的仇還沒報,我又要給你報仇!”
莫桃鄭重點頭:“這個你放心!我既然答應(yīng)你,就不折不扣聽你的。一會兒就去編組,然後讓他們化裝成普通百姓,分期分批去閩浙。”
莫天悚一本正經(jīng)道:“化裝成普通百姓?他們不是普通百姓?你是威震東海、南海、西海、北海、中海、上海、下海、左海、右海、天海、地海、所有海的大將軍?”
氣得莫桃明知莫天悚是在提醒他認(rèn)清楚自己的身份,還是忍不住給莫天悚一拳頭。
莫天悚在九龍鎮(zhèn)只住了一天,見莫桃的確是聽進(jìn)去他的意見,第二天就繼續(xù)上路去雲(yún)南。幾天後到達(dá)巴相。剛跨進(jìn)榴園的大門就聽見一聲猛虎的咆哮聲,接著一斑斕大蟲猛然竄出,嚇了挾翼一大跳,沒問莫天悚的意思就朝後退去。莫天悚定睛一看,虎背上還坐著一個少婦,依然一副嬌憨的少女神態(tài),忙呼喝挾翼停下來。
莫素秋嚷道:“挾翼,你這麼神武,也會怕老虎?”跳下虎背,親熱地叫道:“哥,聽說你回來,我先來接你,對你好不好?”
由於莫素秋小時候莫天悚沒當(dāng)好大哥,他是非常喜歡莫素秋的小女孩神態(tài)的,可還是頭疼,鬆開已經(jīng)握住劍柄的手,撫摸挾翼的鬃毛安慰它,沒好氣道:“喂,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的新坐騎!”
莫素秋把莫天悚拉下馬,討好地笑道:“哥,你也千萬別告訴我,你不喜歡白癡!我要騎著白癡去京城去看我嫂子和我侄女!”
莫天悚的頭更疼,推脫道:“現(xiàn)在你是南無家裡的人,我不能決定,你去問你相公。”
莫素秋喜道:“這就是說你不反對,南無同意你就同意?”
莫天悚上次來巴相就覺得文壽老邁,管理製藥作坊總糾纏於人事問題,浪費許多精力,一是想讓他休息養(yǎng)老,二是想換個年輕人有魄力一些。自己離開了就讓南無留心看誰合適,文壽又不反對的人,南無上次來信說覺得莫素秋合適,不過是怕文壽多心纔沒開口。心忖南無能同意纔怪,於是點頭道:“是,南無同意我就同意。你讓南無來鏡碧居找我吧!”
回到鏡碧居見到荷露,頭還在疼:“你是當(dāng)嫂子的,也不說關(guān)心關(guān)心素秋,怎麼讓她拿老虎當(dāng)坐騎?”
荷露失笑道:“素秋拿老虎當(dāng)坐騎怎能怪我?要怪也要怪你和南無纔對!你總拿素秋當(dāng)個小孩子寵著也就罷了,南無也拿素秋當(dāng)小妹妹寵著。我看他不是娶老婆,壓根就是娶了個妹妹回家。從前素秋神志不清醒我還沒太察覺。他們出門,連素秋用的手巾都是南無拿著,而不是丫鬟拿著的。”
莫天悚驚奇地嘟囔:“真的嗎?南無能如此良順?”
荷露好笑:“可不就是!我看素秋什麼都明白,小女孩的樣子一半是裝出來討南無和你開心的。舅舅讓她去製藥作坊幫忙,她也不肯去。”
莫天悚詫異地道:“可南無還說是怕舅舅多心。”
荷露道:“可能兩方面的原因都有。舅舅怕南無多心,所以主動找素秋,南無又怕舅舅多心,想等你回來再安排。我看阿意思也是想舅舅少管點事情,但好像有意用狄苗苗,不過是你讓苗苗進(jìn)京城了,才把事情拖下來。南無顧忌阿媽也是有的。”
莫天悚愕然道:“阿媽想啓用貓兒眼,怎麼從來沒和我提過?”
荷露微笑道:“你這次是特別遲鈍。也不想想阿媽爲(wèi)何會同意你把風(fēng)飛帶走。對了,你回來還沒去看阿媽,當(dāng)心阿媽不高興。我們一起去找阿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