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進入雨季,狂風裹挾著暴雨傾瀉而下。
大自然的運轉(zhuǎn),規(guī)律且公平,永遠都不會因爲誰可憐而做出改變。
尼科堡廢墟,矗立著一百多座牛皮大帳,優(yōu)質(zhì)材料加上紮實做工,完全可以抵禦狂風暴雨的侵襲。
然而,在布加勒斯特,奧斯曼人丟掉一批輜重。
在臨時營地,又有一小半營帳被焚燬。
所以這一百多座牛皮營帳,不足以爲所有人遮風擋雨。
目前,封邑騎兵、封邑隨從、和遊騎兵,總數(shù)四萬出頭,不考慮休息質(zhì)量,一百多座大帳,勉強可以擠下。
可是除了這些戰(zhàn)兵,還有一萬多的僕從軍,一百多座營帳,都是由他們運回來並且搭建好的。
不過到頭來,裡面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一萬多人,只能躲在殘垣斷壁下瑟瑟發(fā)抖。
一名被澆成落湯雞的少年,不停活動身體來禦寒,在他身邊還有不少人同樣如此。
“太冷了,睡不著,我們聊聊天吧。”
少年凍的發(fā)紅的臉上露出微笑,試圖與身邊幾個人開始一段友誼。
“聊什麼?”
或許因爲同病相憐,立刻就有人響應(yīng)。
“先做下自我介紹吧,我叫達瓦爾,來自卡拉蒂斯古城,是個小馬伕。”
幾天之前,達瓦爾給戰(zhàn)馬下藥的計劃沒能成功,戰(zhàn)局變化太快,他根本沒找到機會。
跟隨奧斯曼大軍,撤回尼科堡廢墟,小馬伕就開始琢磨,要讓下藥計劃成功,需要做哪些準備。
思索許久,達瓦爾確認,自己十幾年來,只做過三件有意義的事。
養(yǎng)馬、送情報、招募一批同病相憐的老弱病殘。
最後他決定,鋌而走險、重操舊業(yè),在僕從軍裡招募同伴。
一場狂風暴雨,給他創(chuàng)造出絕佳的開局。
躲在殘垣斷壁下的這些僕從,有保加爾人,有塞爾維亞人,有阿爾巴尼亞人,甚至有瓦拉幾亞人。
……
一場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暴動,正在悄悄醞釀,中軍大帳內(nèi)的穆罕默德二世,同樣在爲未來做謀劃。
“王子殿下,您確定要這麼做嗎?”
大帳內(nèi),只有穆罕默德二世和庫班魯,後者憂心忡忡的問道。
“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以退爲進,給未來打好基礎(chǔ)。”
暴雨天氣,穆罕默德肋部疼痛異常,但他表情中只有凝重,沒有絲毫痛苦之意。
幾天來,精神上的折磨,讓他的意志變的更強大,同時也從浮躁的狀態(tài)沉澱下來。
“您主動交出兵權(quán),卸任馬尼薩總督,未知性實在太大。
依我看,不如留在尼科堡,邊養(yǎng)傷邊重修要塞,把兵權(quán)把持在手裡。”
對庫班魯而言,穆罕默德比現(xiàn)任蘇丹穆拉德,更值得追隨。
他提出建議,然後用餘光左右掃了掃,繼續(xù)小聲說道:
“蘇丹大人的身體越來越差,只要您掌控兵權(quán),就能把未來握在手心裡。
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想辦法把進程提前……”
奧斯曼蘇丹之位的爭奪,一直異常殘酷,每位蘇丹繼位之日,便是他兄弟子侄人頭落地之時。
如此制度,催生出許多有悖人倫的事情,歷史上,穆罕默德二世,就是在四十九歲時,被他的長子給毒死。
至於穆拉德二世,究竟是被人害死還是病死,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總之,庫班魯話裡的意思,一點都不隱晦。
穆罕默德生長在這種環(huán)境,自然不會沒想過這種操作,他沒有訓(xùn)斥庫班魯,反而心平氣和的說道:
“現(xiàn)在,是我最軟弱的時候,我的父親必須活著。
在重新證明自己之前,他活的越好,我就越安全。”
聽著分析,庫班魯恍然大悟,對於血脈紛爭,他遠比不上面前這位少年。
“下去吧,一切都按我之前說的做。”
穆罕默德二世,已經(jīng)想好未來的路該怎麼走,他暗暗發(fā)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將採佩什踩在腳下。
大雨一停,就有兩封信函從大帳發(fā)出,一封發(fā)往科索沃,一封發(fā)往索菲亞。
……
布加勒斯特,每一名士兵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時隔多年,他們終於打贏了奧斯曼人,而且還是一邊倒的大勝。
神聖火焰之戰(zhàn),殲敵三千八百,戰(zhàn)死二十。
古堡隕落之戰(zhàn),殲敵五百,摧毀尼科堡,獲得無數(shù)戰(zhàn)利品,己方戰(zhàn)死兩百三十人。
無畏追擊之戰(zhàn),殲敵三千六百,繳獲大量輜重物資,己方戰(zhàn)死五百九十人。
騎士榮光之戰(zhàn),兩千兩百騎兵深入敵營,殲滅上千敵人,焚燬大量敵軍營帳物資,己方戰(zhàn)死一百二十人。
幾天時間,遊吟詩人就爲四場勝利,編出了相當有氣勢的名字。
在未來的無數(shù)年中,神聖火焰之戰(zhàn)、古堡隕落之戰(zhàn)、無畏追擊之戰(zhàn)、騎士榮光之戰(zhàn),會一次又一次被人們提起。
作爲四場勝利的指揮者,採佩什將名揚歐洲,出名之後,他必然會擁有更大的舞臺。
而此刻,採佩什並沒有因爲勝利而驕傲,他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只有不停的努力,才能笑到最後。
根據(jù)各種情報,奧斯曼人短時間內(nèi),沒有能力再發(fā)動進攻,被耽擱的新兵訓(xùn)練,被重新提上日程。
一萬一千名直屬領(lǐng)地徵招兵,一萬九千名封臣徵召兵,都彙集於布加勒斯特,正是訓(xùn)練的好時機。
本著封臣高度自治的原則,封臣徵召兵的訓(xùn)練,交給他們自己去做。
產(chǎn)生的各種糧草損耗、器械損耗,也由他們自己來承擔。
顯然,採佩什不會花自己的錢,爲手下封臣練兵。
一萬一千直屬徵招兵,以及跟隨的一萬民夫,被分成165組,每名訓(xùn)練官,負責訓(xùn)練一百二十多人。
接受訓(xùn)練的士兵和民夫,是被這些年輕人,帶到布加勒斯特的。
所以在訓(xùn)練中,他們能夠服從這些年輕教官的命令。
再加上,幾場大勝帶來的士氣加成,訓(xùn)練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兩萬多人的軍事素養(yǎng),每天都在提高,當然,每天的糧食消耗也是巨大的。
好在,後方有達安公爵負責統(tǒng)籌調(diào)度,源源不斷的糧草,運來布加勒斯特,提供充足的後勤保障。
不過凡事都有極限,糧草、物資持續(xù)消耗下去,早晚會坐吃山空。
於是,搞錢、搞糧,成爲採佩什下一步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