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幕?博士電梯工
“弗雷迪-多諾萬先生是麼？”
弗雷迪緊張的擡頭看了看坐在自己面前正嚴厲注視著他的那名考官，深吸了兩口氣，暗暗在心裡給自己打氣，試圖讓自己的心情能夠平復下來。
“弗雷迪，這一次你一定能夠成功的，沒錯，一定能夠！只不過是一個開電梯的職位，對你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你能行的！你在這裡排了整整36個小時的隊才排到的第一名，你一定能夠獲選的！加油！”
在自我暗示了一番之後，弗雷迪擡起雙眼直視著考官，不安變成了自信，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是的先生，我就是弗雷迪-多諾萬，前來應聘電梯工的職位。”
彷彿沒有看到弗雷迪那自信的笑容一般，聽到答案的考官只是無所謂的推了推眼鏡，然後平淡的開口問道：“那麼我們開始吧，多諾萬先生。我首先想要知道，您的學歷是什麼？”
“學歷？”弗雷迪有些奇怪爲什麼一個8歲孩子都能幹的職位會需要問這種問題，但既然考官問了，那麼他也只能回答。
“呃……我是中學畢業。”
弗雷迪說謊了，事實上他的確上過中學，但是卻只上了一年然後就輟學去工廠幹活了，根本沒有畢業。
“中學畢業？”考官皺起了眉頭，盯著弗雷迪說道，“很遺憾多諾萬先生，如果您的學歷僅僅是中學畢業的話恐怕我們就不需要繼續進行下去了，電梯工的職位需要博士學歷，顯然您並不是我們需要的人。”
“博士學歷！？一個電梯工！？您是在開玩笑麼，我的先生！？”
弗雷迪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滾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開電梯的職位居然需要博士學歷！？只是問一下“先生您好，先生您要去幾樓？”然後按下電梯上的按鈕就可以完成的工作居然需要博士學歷！？還是說這家會所的電梯與衆不同，操作太過複雜，如果沒有天體物理學的精深知識就無法準確控制電梯的運動！？
這家會所的人是不是瘋掉了！？
“事實上，我們是很認真的。”那名考官再次推了推眼鏡，好像他的眼鏡真就是那麼鬆，不推就會掉下來似的，“你要知道，現在是大蕭條時期，即便是博士也有很多沒有工作的。試想一下，如果兩個人同時過來應聘，一個只有中學畢業，而另一個則是物理學博士，你會選擇誰爲自己開電梯？”
弗雷迪沉默了，因爲他選擇的是物理學博士。
考官接著又說道：“而且，你也知道我們是一家高級會所，服務對象都是那些有錢有地位的富翁。一個擁有數學博士學歷的門童爲自己泊車，一個物理學博士學歷的電梯工爲自己開電梯，甚至還有一個醫學博士爲自己搬行李，這會讓他們感到非常有優越感，他們會感到在這家會所裡他們的地位得到了體現，而他們的這種優越感可以爲我們帶來利潤。”
弗雷迪皺眉道：“也就是說，你們之所以僱傭博士爲你們開電梯並非是看重他們的知識，而是因爲將一份博士文憑當成擦鞋墊給那些富翁們踩會給你們帶來顧客；也就是說，贏得這份工作的博士並非是在出賣他的知識和勞動，而是在出賣他的尊嚴來當小丑供人取樂麼？”
對於第一個應聘者，考官的興致顯然不錯，隨手在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然後在上面寫了點什麼遞給了弗雷迪，隨後點頭笑道：“是的，正是如此，多諾萬先生您的理解能力非常棒，我非常欣賞，雖然因爲電梯工有硬性的規定我無法錄用你，不過我剛剛爲你寫了一份推薦，您拿著它去報名應聘清潔工的話可以免去那一美元的報名費，清潔工的工作不需要博士，只需要中學畢業就可以幹了。”
“可是我已經交過報名費了！”弗雷迪憤怒起來。
“是的，你已經交過報名費了，這我知道，但那只是應聘電梯工的報名費，而不是清潔工。”考官聳了聳肩，說道，“不要那麼看著我，多諾萬先生，這是上面的規定，我只是在執行而已，而且我不是給了你推薦麼？”
弗雷迪覺得已經沒有必要繼續談下去了，轉身便準備離開，不過，當他站起來之後，他突然又停住了，扭過頭來表情嚴肅的問了個問題：
“先生，我想知道對你們來說，知識難道就那麼不值錢麼？”
聽到弗雷迪的話，考官驚奇道：“這怎麼可能！我們會所非常重視知識！你要知道，無論是對誰來說知識都是值錢的！如果那些博士沒有知識的話他們怎麼可能贏得那份開電梯的工作？而如果沒有那些博士們的知識，我們又怎麼能夠吸引富翁的青睞？”
“好吧，幸好我不是博士。”弗雷迪聳了聳肩，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多呆一分鐘了，直接推門走出了辦公室。
“下一個。”
伴著辦公室裡面傳出的聲音，弗雷迪冷笑著走到一旁，給那個滿懷希望走進辦公室的年輕人讓開了一條路，隨手從口袋裡掏出那份推薦來看了看，然後又看了看大樓另一邊那長長的應聘清潔工的隊伍，嘴角冷冷一笑，團了團推薦信，將它丟進了垃圾桶裡。
“如果不是博士的話，那麼大家都可以回去了，裡面的人只要博士！他們需要博士來爲他們開電梯！”對著仍然在排隊等待面試的那近千人的隊伍，弗雷迪大聲喊了起來。
隊伍很快晃動了兩下，但是沒人退出，一個也沒有，甚至很多人還怒視著他，認爲這個可憐的落選者是在發泄自己的怨氣，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別人得到，試圖用這種方式將他們這些可能獲選的人都嚇走。
開電梯需要博士學歷！？他瘋了麼！？
“滾吧，可憐蟲！”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頓時引起了一片附和聲。
“你們很快會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在說謊！可憐蟲們！”弗雷迪沒再理會那些不友善的目光，自顧自的走出了會所。
來到街上，摸了摸口袋之中僅有的50美分，感受著那貼身存放硬幣上傳來的溫熱觸感，弗雷迪告訴自己，這是最後的50美分了，是絕對不能花掉的！否則他就變成真正的身無分文了。
弗雷迪忍住飢餓沒有拿那50美分去買東西吃，而是走向附近的救濟點等待免費的黑麪包片和稀得如同清湯般的燕麥粥，儘管爲了排隊他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而且距離救濟點分發食物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是他不敢將身上最後的50美分花掉，又不屑去垃圾袋翻找食物，所以便只能如此。
等他走到救濟點的時候，果然，一條長長沒有邊際的隊伍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面試過後纔來排隊的他只能默默的走向了隊尾。
“該死的，我討厭排隊，尤其是這種沒有希望的隊伍！”按照經驗，這種長度的隊伍等輪到他領取食物的時候恐怕就只能領到拇指大小的麪包塊和一碗裡找不出10粒以上燕麥的“水粥”了，但儘管如此，弗雷迪還是沒有走開，就那麼繼續等待著。
“嘿，這不是弗雷迪麼？你怎麼來華盛頓了？”
等弗雷迪排了大概半個小時的隊之後，突然身邊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弗雷迪扭頭一看，喊住他的是一個陌生人，那人身穿一身做工不錯的西服，皮鞋擦得很亮，臉和手都很乾淨，手腕上帶著一個表，頭髮似乎也抹了髮油——他不記得自己還認識這種富人，現在即便是他曾經工作過的那家公司的老闆也已經只穿舊衣服出門了。
“難道你沒有認出我來？”那陌生人哈哈大笑起來，“我的變化沒有那麼大吧。安東尼奧，我是安東尼奧啊。”
安東尼奧！？那個和自己一起工作了近五年的安東尼奧！？那個維修工安東尼奧！？弗雷迪驚訝了，但是仔細看一看，站在他面前的人的確是他曾經的工友安東尼奧，除了略微改變的髮型以及身上的衣服之外，其它的外表什麼都沒有變，但是他身上的氣質卻是翻天覆地的不同了，和之前那個和他一起失業的頹廢漢完完全全的不同了！正是這種氣質的轉變讓弗雷迪將他看成了另外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一提到自己來華盛頓的原因，弗雷迪的眼神立刻閃爍著躲開了：“我有點事情需要來華盛頓，可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去中國了麼？”
按照弗雷迪的記憶，這個叫做安東尼奧的朋友應該在去年就去了中國，怎麼現在就回來了？而且還穿的如此體面？難道說他真的在那個遙遠的東方國家發財了麼？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
到底是什麼工作能夠讓一個修理工變成面前的有錢人？弗雷迪實在是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