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相逢

陸子山也不負(fù)所望，年僅十三便已入選侍中，伺候皇帝筆墨——

這可是份平步青雲(yún)的好差事，畢竟每日羣臣上奏都要經(jīng)過皇帝批覆，沒有比這個職位更能接觸到核心機(jī)密的了。

但沒過幾年，皇后病逝，傷心欲絕的皇帝一時丟下了朝政，只一心想著撫養(yǎng)太子，陸子山的官職也就成了虛設(shè)。

……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能讓李玄夜起了殺心的，卻是源於前幾日追查所得的一些舊事。

柳寄山目光從太子身上移開，毫不意外地落在了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當(dāng)年山下一見，那女孩兒才只有四歲，一團(tuán)稚氣，眉眼清瑩，好似一棵帶著晨露的嫩芽，脆弱中隱有倔強(qiáng)。

如今再見，嫩芽兒已長成了一株花樹，不見脆弱，不見倔強(qiáng)，只有明媚柔和。

他緊繃的表情動了一下，眸光微閃，幾度凝噎，似乎有千言萬語涌上心頭。

李玄夜眉頭一皺，擡手護(hù)在趙昔微身前。

四周的武士手中長戟“哐當(dāng)”一聲，時刻準(zhǔn)備著擒賊護(hù)駕。

“太子殿下，這是我?guī)煾福　鳖櫤K急得不行。

正當(dāng)他想著要不要來個野蠻的法子時，柳寄山忽然怔怔出聲：“微兒！”

這麼喊了一聲，他疾走兩步，在距離趙昔微一丈開外，又猝然止步，只那樣看著她，道：“我去過金州了，得知你進(jìn)了京，成了太子妃……”

他的語氣算得上十分克制，但仍有些微微顫抖：“我這才知道，寒蘇信中說的太子妃，竟然是你——”

“我沒想到會是你……我沒想到你娘她去得那麼快……不，我該想到的！”他的情緒有些洶涌了起來，手指握緊又鬆開，然後又握緊，語氣又低又急，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我沒想到的是，趙子儀竟然這麼迫不及待！”

……

武士們見他如此激動，不由抓緊手中長戟，卻在收到太子殿下一個眼神時，齊整整地垂下了手臂。

相對於別人或激動，或驚愕的反應(yīng)，趙昔微作爲(wèi)當(dāng)事人卻有點怔愣。

主要是她和眼前的柳寄山只見過一面，還是四歲的時候。

那時她還曾經(jīng)想過，這個人會不會是她的父親……但是孃親告訴她只是一個普通朋友，她有些失望，就再也沒把這個人多放在心上——也不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那次見面，柳寄山摸了摸她的頭，給了她一隻鼓囊囊的錢袋子，靠著這些錢，她和孃親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所以，對於這個印象模糊的柳叔叔，她還是心存感激的。

不過就算是有感激，可現(xiàn)在也隔了十多年。

她又不是個特別熱情的人，乍一見面，他就說了這麼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她一下子還真的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應(yīng)對。

雖然她知道，柳寄山肯定和孃親關(guān)係很不錯，他此時的臉色的情緒是做不得假的，還有那些顛三倒四的話語，都可以證明，他真的很在乎她。

作爲(wèi)一個外人，他的關(guān)心甚至比她的父親還要明顯。

至少，她記得很清楚，她在那個雨夜，在朱雀街?jǐn)r下馬車時，趙子儀臉上的激動，比現(xiàn)在的柳寄山要淡很多。

不過……

想到趙子儀，她立時就注意到了柳寄山的那句話。

“我沒想到的是，趙子儀竟然這麼迫不及待！”

什麼意思？

趙昔微抿了抿脣角，很聰明的把話題抿了回去。

李玄夜瞇了瞇眼睛，多看了柳寄山一眼。

忽然捏住了趙昔微的手指，笑了笑，道：“柳神醫(yī)隱姓埋名多年，此番入京，只爲(wèi)給太子妃診脈？”

當(dāng)著這麼多人，尤其是這個身份特殊的柳寄山，趙昔微一時覺得有些難爲(wèi)情，眸光一轉(zhuǎn)，輕輕瞪了他一眼，手指飛快掙脫，然後不動聲色的挪動了一下腳步，讓自己離他遠(yuǎn)一點兒—— Www ⊕ttkan ⊕￠ 〇

太子殿下向來放肆，尤其是喜歡在人前牽牽小手……便是當(dāng)著太后也敢親她……

誰知道他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呢！

這個小動作，柳寄山看得分明，眉間一沉，立即就又涌現(xiàn)了一抹冷鬱。

李玄夜似乎對他這種反應(yīng)十分滿意，脣角一勾，把手放在了背後，再回頭時又是一臉威儀：“嗯？柳神醫(yī)？”

四周的武士都是看他眼色行事的，見他表情不對，手中兵器立時一揚(yáng)，有些蠢蠢欲動。

顧寒蘇正坐在牀邊，給靈犀診脈，聽見動靜急急轉(zhuǎn)頭，正要勸說。

方纔還沉浸在激動情緒中的柳寄山已然回過神來，拱手一禮，肅然道：“草民作爲(wèi)阿微的師叔，幫微問診，是我義不容辭的責(zé)任！”

“只是，除了問診，草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對殿下講——”話音一轉(zhuǎn)，他眸光冷冽起來，寸步不讓地盯著李玄夜。

“草民聽說，太子殿下盛寵太子妃，欣喜之餘頗覺惶恐——”他忽然一掀衣襬，鄭重其事地跪了下去，雙手交疊於眉上，行了個十分端正的大禮。

李玄夜目光一凝。

柳寄山清了清嗓子，微擡高了音調(diào)，聲音朗朗，迴盪在殿內(nèi)：“阿微孃親在世時，曾經(jīng)寫下誓言託付於我，若將來有誰欲娶阿微爲(wèi)妻，必須答應(yīng)她三個條件！”

“……”

殿內(nèi)一瞬間尷尬了一下。

除了皇帝和顧寒蘇在屏風(fēng)那邊，忙著照顧生病的靈犀，沒留意這邊的動靜。

剩下的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了柳寄山一眼。

就是李玄夜自己，也輕輕咳了一聲。

作爲(wèi)太子，不少人跟他提過條件。

有的是爲(wèi)了家族利益，有的是爲(wèi)了官職俸祿，有的是爲(wèi)了軍國大事，各種各樣，有的他同意了，有的他駁回了。

但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你要娶她爲(wèi)妻，你得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

就算是當(dāng)初趙子儀也不曾有過！

趙昔微被震驚到了，但同時也有些小小的感動涌上了心頭——她其實是個很珍惜別人好意的人，因爲(wèi)對她施以好意的人不多，如此爲(wèi)她著想的人更少……更何況這個人和自己半點血緣關(guān)係都沒有。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輕聲喚了一句：“柳叔叔……”

她這麼一笑，李玄夜也就跟著笑了起來，重新牽起她的手，問跪在地上的柳寄山：“哪三個條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