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年輕女皇擡起頭,眼睛紅紅的像極了兔子,讓邢來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如今已爲帝王,怎還可輕易露出情緒,快把眼淚收起來!”
“我不!”年輕女皇猛地搖頭,抱緊邢來,又蹭了蹭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又見邢來誓要和琴夕共生死,就從懷中掏出了一個藥瓶,“皇叔,這是毒性最強的□□,只需一顆,就能奪走人命,若,若真到了那一步,還請皇叔給自己留一條全屍。我也會以帝王之尊爲國殉葬,絕不叫那朱炎賊子踐踏我之生死!”
邢來接過藥瓶,又揉了揉女皇的頭髮,輕聲道:“皇叔定會戰(zhàn)至最後一刻!”
女皇一個沒忍住就哭了,把臉藏在邢來的懷裡,一如小時候那般,比起母皇,她更依賴的是這個皇叔。因爲是皇叔教會了她一切,更是靠著皇叔的保護,她才得以存活至今並最終問鼎高位。人人都懷疑皇叔最後會篡國,成爲第一位男帝,但她卻看得清楚,皇叔一心只爲琴夕,意不在帝王之位,是最忠誠母國之人。
目送女皇離開,邢來將藥瓶收進了懷裡,歉意一笑,他怕是不能如她所願了,死無全屍永不踏入輪迴,是他最好的結局,以贖還他欠了阿燚和千歌的債。
朱炎大軍終於來到琴夕城下,石南俯首恭迎甘妤霖,其他將領亦是如此。
甘妤霖徹底的瞭解了連日來的戰(zhàn)況後,當即書信一封,著人送到了邢來手上。
而信到邢來手中的時候,虎毅正和他討論下一步該如何走,見到甘妤霖的字跡,有一瞬的晃神,忽然想起言千歌的笑臉,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邢來也陷入了回憶中,言千歌,甘非燚,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最終被他狠了心腸剝離出去。如今,他們的女兒來了,要親手向他索債,他敢是不敢應此一戰(zhàn)呢?
“你待如何?”邢來看完信後神色不定,虎毅不由得上前一步,詢問道。
“戰(zhàn)!”邢來沉默片刻,終是擲地有聲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定,虎毅眼神微動,但到底沒有阻止他。已經(jīng)到了這一刻,是死在大軍中,還是死在故人之女的手中,差別並不大,反正終究是一死。只是,若能死在甘妤霖手中,邢來也能瞑目了。
虎毅在前幾次的戰(zhàn)事中失了一條胳膊,本該給邢來一個擁抱,此刻卻只能輕拍他的肩膀,“此一戰(zhàn),敗,是琴夕哀歌,勝,亦是琴夕哀歌,但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戰(zhàn)至最後一刻!你一生爲此奮鬥,不要在最後關頭壞了自己的信念!”
邢來握住虎毅的手,點點頭,道:“我自會如此,無論勝負,只求不留遺憾!”
兩人相視一笑,有著坦然面對生死的豁達,也有終於得以解脫的釋懷。
陣前,無論是朱炎大軍還是琴夕軍隊都斂聲屏氣,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靜靜地看著各自的主子。兩軍交界處,一紅一黑,一老一少,還無動作就已開始對決。
一身硃色鎧甲的邢來騎著黑色駿馬,神色複雜的看著甘妤霖,那張臉像極了甘非燚,怪不得她以“李真炎”的身份陪在他身邊時,他會那麼的失控。原來不是他移情別戀,而是流著甘非燚血液的她,讓他感到了親近,進而步步陷入。他該慶幸自己始終都沒有淪陷,守住了心,不然便會落得跟公羊芹孫玉顏一般的下場。但他卻沒辦法忘記那日日的陪伴,甘妤霖香甜的滋味,不知阿燚是否也如此?
阿燚死時,他都沒能觸碰她半分,便是言千歌也是隻能遠遠看著,不想一個輪迴,卻讓他得到了他們的女兒,即使沒到最後一步,於他而言也是莫大安慰。
他終究抓住了阿燚和千歌,沒有遊離在他們的世界外,他們的女兒,使得他和他們的距離越發(fā)的近。真是可惜,若那時就擁了甘妤霖,怎還會被逼到如此局面?想著,邢來自嘲一笑,他到底是老了,沒有當年的決斷,更沒有最初的明智。
身著黑色鎧甲披著墨色披風的甘妤霖看起來多了幾分冷冽,絕美的容顏,卻越發(fā)的耀眼,騎在墨綠色大馬上,氣勢竟隱隱蓋過了邢來。她冷冷的看著邢來,無論他曾經(jīng)和她的父母發(fā)生過什麼,都抵不清他害死她母皇的罪孽。她本可以一聲令下,讓邢來死在萬軍馬蹄之下,但轉念一想,這麼死不是如了他的願?倒不如當衆(zhòng)廢了他,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爲之付出一切的琴夕在戰(zhàn)火中灰飛煙滅!
橫刀一指,甘妤霖露出一絲微笑,率先發(fā)動了攻勢,直取邢來的心口。
邢來與馬似融爲了一體,靈活閃避甘妤霖的攻勢,反手一刀劈向她的肩膀,被她橫刀抵擋,竟是反彈了回來。夾緊馬腹向前避開,邢來調轉馬頭回來,驚疑不定的看著甘妤霖,知她隱藏了實力,卻不知她隱藏得這般深,只一個照面就讓他險些招架不住。但他絕不會就此認輸,琴夕就在他的身後,直到死才能越過他。
兩人再次交手,甘妤霖趁著邢來閃避她攻勢的時候,撐著馬背一躍而起,握緊刀柄藉著衝力直劈邢來的肩膀。這猶如雷霆之勢的一擊讓邢來避無可避,只得橫刀抵擋,卻被劈斷了刀身,更叫鋒利的刀刃斬斷了手腕。鮮血濺出,邢來來不及呼痛,立刻夾緊馬腹退後,用僅剩的一隻手握緊馬繮繩,掃了一眼地上的斷手。
“這只是開端!”甘妤霖也被濺了幾滴血,卻是擦也不擦,微微一笑,道。
“你的確不輸阿燚,但你終究不是她!”邢來回以一笑,鬆開馬繮繩夾緊馬腹,僅靠下半身的力量掌控馬兒。甘妤霖一擊過後就躍回了馬背上,雖斷了邢來一手,卻還是不敢大意,這個男人的可怕不是吹出來的,一個不慎便是她的敗局。
兩人交手,激烈的對決,讓觀戰(zhàn)的兩方士兵看得眼花繚亂,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