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見到苑青靈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這還是那個記憶中的人嗎，瘦得都脫像了，整個人彷彿就是骨架上披了一層人皮而已。
隔著玻璃窗，她看向天行問道：“怎麼人變成這樣了？你上次給她看病的時候有認真看嗎？”
天行覺得自己很冤枉，回道：“她只是受驚過度，導致思覺失調，按理精心調養，吃些培元固本，鎮定心神的藥就行了，宗主您這是不相信屬下的醫術了嗎？”他這輩子看病無數，從沒診錯過，他覺得肯定是上次錯把水蛭當人看的事導致的，自己把自己的招牌給砸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你看看青靈的樣子，這是思覺失調會有的癥狀，肯定是得了什麼大病了，你快進去好好看看，別出了事追悔莫及。”
“是，宗主，屬下一定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替她看。”人現在都送過來了，他也有時間，定要重新樹立自己神醫的招牌。
“琉璃……”妖嬈轉頭喊道。
琉璃趕緊走了過來，“宗主，您有什麼吩咐？”
“你去問問陌如玉能來嗎？”
“啊？”
“啊什麼啊，我問你陌如玉能不能來一趟。你不是最近一直有和他聯繫嗎？”
水晶球屏障消失後，前線與夜之區的通訊就恢復了，陌如玉一直留在夜之區照顧保衛戰時受傷的傷員們，這幾日經常和夜辰討論上哪能多弄些醫療器具。
“宗主……宗主，您說什麼呢，我……我哪有跟她聯繫。”琉璃臉頰緋紅地道。
妖嬈好笑地看著她，這丫頭怎麼就那麼不誠實呢，明明就有嘛，每回陌如玉和夜辰說完話都會問她有沒有空，難道她以爲軍營裡的人會不知道他倆的事兒？
這夜家不與外人通婚的規矩早就被她這個宗主破了，她既知道了陌如玉上輩子是誰，自然也就明白她上輩子又是哪一個了。
鬼醫的太太，上輩子可也是她的好閨蜜啊。
不過說來也真是巧，她怎麼會投胎投到夜家了，這點倒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就像小凱說的，投胎嘛，投到哪是哪，有時候就算刻意爲之也不頂用。
這就是緣分。
她想到琉璃上輩子的身份後頓時想到有件事是不是該提醒她，一臉嚴肅地拍拍她的肩膀，“琉璃，記著，少生幾個……”
她上輩子可是生了一窩娃啊。
“啊？”琉璃俏紅的臉頓時一副鴨子聽雷狀，“宗主，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呵呵，沒聽清楚就算了！”妖嬈乾笑了一聲，“沒事，沒事，趕緊去聯繫陌如玉，讓他過來一趟，他在夜之區的時候青靈是他照顧的，肯定最清楚她的癥狀。”
“好，我馬上聯繫他。”琉璃反射性的答應了，下一秒就發現自己露馬腳了，大叫道：“不……不是……不是的……”
真真是解釋就是掩飾，越描越黑。
天行聽到要讓陌如玉來，面孔沉了沉。
“宗主，就是他看不好才送來的，您怎麼還讓他來啊？”兩人都是有神醫招牌的人，一山不容二虎啊，“再說了，資料都送過來了，我研究過……”
“你研究不如他親自對你說，你們也好探討探討，你們倆都是有本事的，一加一能等於三，這事就這麼決定了。琉璃快去聯繫。”
琉璃這會兒是沒法解解釋清楚了，又是跺腳，又是臉紅的，偏偏嘴巴像是不聽使喚了，蠕了半天也沒見蹦出個字來，妖嬈顯然也沒興趣聽，直趕著她去找人，她那臉更是紅得好比火燒天，最後實在解釋不來了，只能跑去聯繫陌如玉了。
聯繫就聯繫唄，怎麼還要跑開聯繫？這要是沒有私情，誰信！
三十分鐘後，陌如玉的臉出現在了醫療室的通訊屏上，這都要花三十分鐘，可見他和琉璃之間的話有多多。
妖嬈快人快語，直接對著屏幕裡的人道：“你不來嗎？”
“來什麼，忙著呢，你們那的傷員不是也在往我這邊送嗎，我要是離開了，誰留守，誰給他們做手術？言歸正傳，苑青靈的癥狀我都詳細寫明瞭，天行沒看到嗎，還是沒看懂？”
“沒看懂你個大頭鬼。是宗主非要找你，不是我。”
天行還生著悶氣呢，陌如玉隔著屏幕都能嗅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鬱悶，哈哈大笑了幾聲。
“你家宗主有眼光，肯定是覺得你不如我，更信任我！”
“滾！”天行朝他比出一根中指。
“這時候了你們還鬥嘴，青靈還等著你們羣策羣力地治病呢。陌如玉，你先說說她到底怎麼了？她這樣子真沒其他的問題？”
陌如玉估計手頭正好有事，和旁邊的說了幾句話後纔回過頭來，“她沒病！”
妖嬈愣住了，“什麼叫沒病！？她都瘦得皮包骨頭了。”
“那是她自己不肯吃飯，水也是勉強喝幾口的，營養針我有囑咐注射，可營養針這種東西不可能像正常飯食一樣，無非就是保住她的命和身體機能的基礎運轉。她是心理有問題。”
“心理？”
“對啊，她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嚇得還不輕，對了，我在病例裡有寫，第15頁……”
妖嬈讓天行取來病例，翻到15頁，上頭寫著，噩夢不斷，胡言亂語，最常說的兩個字是——人皮！
她和天行對望了一眼，實在弄不明白這是什麼個意思？
陌如玉繼續道：“除了她父母，誰接近她，她都會大吼大叫地要趕人走，對了，當初她稍微清醒些的時候看到苑夫人，那可是她親媽，她都認不出來，還差點撓破了苑夫人的臉。苑夫人的手被她抓出了好幾道傷痕，有一道是使勁摳的，都見骨了，血嘩啦啦地流，她看到後就愣了一下，一直看著那傷口，誰喊她都不聽，後來我估計是認出苑夫人是自己的親媽了纔好轉過來，可其他人就不行了，我這個醫生也接近不了，每回給她檢查都是上鎮定劑，要不就是五花大綁。心理疾病不是我的長項，我擅長的是外科，內科也算一等一吧，可這心理問題我真沒涉獵過，我也是怕耽誤她的治療才和苑夫人商量送她到你們那去，說不定天行能有什麼辦法，畢竟你們夜家有那什麼鳳炁，夜辰的身體不就是那什麼鳳炁給調養好的嗎，雖然心理疾病和夜辰的病不一樣，但說不定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呢，不然怎麼會冒險地送她去你們那。”
天行朝著陌如玉嚎道：“什麼瞎貓碰上死耗子，會不會說話，再說了，我們的鳳炁又不是萬能的，什麼都能治。畢方大人那是個特例，特例中的特例。”
“這不是覺得你有本事嗎？”陌如玉道。
天行聽到這話，腰桿子挺了挺道：“呵呵，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切……你先別得瑟，看好了再得瑟也不遲。”
“你就等著吧！”
兩人向來說不上兩句就要吵一架的，這幸好是隔著視頻，不是面對面，不然準掐架。
妖嬈看著病例上的詳述，總覺得青靈不是病了，多半是瘋了啊。
可是誰讓她瘋了的，這人要瘋肯定是受了什麼特別大的刺激，比如親人慘死，家破人亡之類的，可他的父母健在，雖然受了一些苦，可苑家老小全都被救去夜之區了，論慘痛同樣境遇的顏家可慘多了，顏老太太就因此亡故了，顏離浩也是一身傷痛，沒個三年五載都養不好。這苑家啥事都沒有啊。
她想，如果不是家裡的事，那八成是軍校裡發生過什麼致使的，若是軍校裡出的事，張凡和蘇文最清楚不過了，偏這兩人也沒比她好到哪去，更問不出什麼來。
軍校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了，能讓她瘋魔如此？
“紅葉！”她突然想到紅葉之前雖然身在夜之區，但一直和張凡蘇文小符三個暗中保持著聯繫。
紅葉這會兒哭著呢，看到青靈這副慘狀，淚流不止，停都停不住，扒拉在玻璃上，要不是有人看著不讓進去刺激青靈，她早進去大哭特哭了。
聽到妖嬈喊她，她扭頭跑了過來。哇的一聲撲進妖嬈懷裡，“青靈……青靈她好慘。”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哭成這樣也不怕嚇著她。”
“這玻璃窗是隔音的。”她流著眼淚道。
因苑青靈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病，安全起見暫時被隔離了，所在的區域整個都是密閉的，除了消毒艙門可以進出外，沒別的窗口或者出入口。
妖嬈替她抹去眼淚道：“你先別哭，我有事要問你。”
“你問。”她抽泣著回答。
“軍校之前被白烏鴉佔領了對嗎？”
“是啊，整個校區戒嚴，只能進不能出。如果不是我事先送過去一套可以隱藏信號的通訊器，也沒法和小凡小文她們聯繫。”也正因爲有了這個聯絡，她纔會第一時間知道白烏鴉將軍校給徹底佔領了。
“那小凡他們有沒有和你說過當時的青靈有什麼異樣嗎？”
紅葉認真想了想，“沒有，當時一切都好，她們也只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出入不得，別的也就沒什麼了，後來世府出面斡旋，那些權貴級別的千金公子才能被家裡的人接回去，小符就是這樣被顏家接走的！”
“但是青靈沒走？”
“嗯，青靈不放心小凡和小文便留下了，想著如果情況有變，就讓苑家的人將她們一起接走。事情本來安排妥當了，誰知道白烏鴉突然發難，小凡和小文和你過往甚密，怕被白烏鴉當成人質要挾你，這纔想方設法地安排她們儘快離開軍校去夜之區。”
這一段事兒妖嬈也是清楚的，可問題就在於張凡和蘇文走後，苑青靈卻出事了。
她後來被苑家接了回去，回去後人就病了，病得神志不清，這纔有了後頭苑夫人冒險去尉遲府求救的事兒。
這麼說的話，青靈被什麼東西嚇到，極有可能是在蘇文和張凡走後發生的，而這個時間段恰恰一個目擊者都沒有。
想罷，妖嬈看向天行，說道：“天行，想辦法治好她，若她神智不清，那麼害她的東西我們一輩子都可能找不到。”
“是，屬下明白。”
妖嬈走到玻璃窗前，看著躺在牀上骨瘦如柴，好似只剩下一口氣，吐完就可能沒有了的苑青靈，心裡愈發愧疚了，說到底，她會如此也是因爲自己前世沒將白烏鴉消滅乾淨致使的，自己沒事，卻連累了別人，若青靈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她這輩子心都難安。
“小嬈，你也別太難過，她現在來了這裡，相信天行會有辦法的。”紅葉安慰道。
“你還說我呢，你比我還難過。”
“我是沒想到她會慘成這樣，我剛纔聽你們說她是被什麼東西嚇成這樣的，到底是什麼啊，鬼怪嗎？”
“要是鬼怪倒簡單了，讓小符做個法事說不定就好了，可我覺著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是不信神鬼的，就算髮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轉世啊，前緣再續啊已經是鬼神之說了，但那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花了整整一千年多年才成功的事情，與之相比，其他的鬼神又算什麼，害人的鬼神那便不是鬼神了，必是有人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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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苑青靈後，妖嬈便去了小凱那。
小凱聽到她說了苑青靈的事後，嘴砸吧了兩下，道：“丈母孃，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太看得起我們家了，的確，神眼的確有治病救人的能力，可他治病救人只對我家的人有用，就好比它是一袋A型血，我家的人都是A型血，輸到我們身體裡肯定沒事，可要別的B啊O啊，那就要出問題了，你看岳父不就是個例子嗎，有效果那也是暫時的，副作用纔是重頭戲，可怕著呢，而且神眼的能量夜不是無限的，近段日子以來他消耗那些能量估摸著也快見底了，那可是我父王母后這麼多年以來恩愛累積出來的啊，爲了對付白烏鴉可算是物盡其用了，我估摸著它醒了也沒啥大招可以放了，還能維持人形就不錯了。”
妖嬈聽完也沒怎麼失望，來這裡也就是想試試，並沒有將全部希望寄託在神眼身上，她往神眼那看去，冷不丁看到了星潼，這小子正和菲爾躺在一起睡覺呢。
兩人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像是剛打過架似的，衣服一團亂，不過顯然是疲倦急了，睡得東倒西歪，隱隱還能聽到呼嚕聲。
“星潼什麼時候來的？”
“哦，你說大舅子啊，早上就來了，多半是你去看那個苑家小姐的時候偷跑過來的吧，沒事，我看著呢，他就是來找菲爾玩的。”
“玩？你確定？”妖嬈表示懷疑。
“那我能說什麼，過來吵架的嗎？哎，這兩個就是一對活寶冤家，要是不見面還好，見了面準鬧，剛就互罵了一頓，追追打打的就累了，我轉頭一看兩人就睡著了，我想著反正以後都是要結婚的，睡一起就睡一起吧。”
反正都是小孩子，就是想做些什麼，也沒那行兇的工具。
聽聞，妖嬈一臉詭異地看著小凱。
小凱被她看得全身都發毛，“丈母孃，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妖嬈道：“按理說，哥哥一般都有戀妹情結的，對吧？”她前世的兒子們不就是嗎，不然小凱怎麼屢屢被揍呢。
小凱明白她想說什麼了，笑道：“這得看人，那要是陌生人，不知根不知底的，我這個做哥哥自然不許他們靠近自家的妹妹，可這不是你兒子嗎，我大舅子啊。品性如何我早就一清二楚了，就算轉世的，估摸著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再說了，他泡我妹妹，我不也拐了他妹妹嗎，我叫他大舅子，他不也叫我大舅子……不吃虧啊！”
妖嬈：“……”
有點道理，又覺得這道理很可笑。
小凱又道：“關於苑青靈，我想你找我不如去找另外一個人，指不定他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苑青靈瘋魔的。”
妖嬈知道他說的是誰，“你說若邪？”
“對啊，你不是知道的嗎？”
妖嬈重重一嘆，是啊，她的確知道，可這不是有人不讓她去嘛。
不過想來不讓去也得去了，但是她保證不會給對方喂水了，免得又被捉去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