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寧國的這場軒然大波，自然瞞不過燕國。 新匕匕·奇·中·文·蛧·首·發??就在世家們漸漸動盪之時，明塵遠敏銳地感覺到這是一個好時機，當即進宮去和聶星痕商議，想要趁機出兵。

nbsp;nbsp;nbsp;nbsp;“如今寧國局勢不穩，人心惶惶，大批世家遭到清洗，幾個子孫又內鬥得厲害。殿下，這正是咱們出兵的好機會！”明塵遠顯得很激動，雙目都煥發著神采。

nbsp;nbsp;nbsp;nbsp;聶星痕一直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天生屬於戰場，這二十幾年來，只要一提起作戰，他就會興奮，流再多的血也無所畏懼。

nbsp;nbsp;nbsp;nbsp;可聶星痕還是否決了這一提議：“去年在姜國境內小勝一場，咱們折損了不少人馬，還是休養生息幾年吧。”

nbsp;nbsp;nbsp;nbsp;“正是因爲去年小勝過，才更應該乘勝追擊！”明塵遠忙勸：“如今軍中士氣正濃，寧國又是內亂之時，機不可失啊！”

nbsp;nbsp;nbsp;nbsp;“寧國雖亂，但還沒有動搖國之根本。你仔細想想，寧國最重要的幾個武將根本沒有遭到清洗，頂多受到貶斥。而一旦燕寧開戰，這些武將必然卯足勁頭想要翻身，從前打仗出八分力，這次一定會出十分。”聶星痕冷靜分析道：“這對咱們不是好事。”

nbsp;nbsp;nbsp;nbsp;“可是，寧王的心思已經亂了啊。”明塵遠根本沒被說服：“而且如今姜國對咱們感恩戴德，一定會幫著咱們共同抗寧。再過幾年若形勢有變，姜國幫誰可就說不準了。”

nbsp;nbsp;nbsp;nbsp;“你還是太急躁了，”聶星痕輕輕搖頭，“你想過沒有，寧國內亂，正是百姓對寧王不滿之際。若是咱們貿然出兵，只會激起寧人的愛國之心，這反而是幫寧王解了圍，讓他重得民心。”

nbsp;nbsp;nbsp;nbsp;聶星痕如此一說，確實是有幾分道理，但明塵遠依舊沒有讓步：“您說得的確沒錯，可是內亂早晚會結束。咱們若不趁機出兵，寧王也定會想法子安撫百姓重獲民心的。屆時咱們可就更被動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咱們要賭一把，”聶星痕俊目微瞇，“我賭原澈還有後招，雲辰也會推波助瀾。”

nbsp;nbsp;nbsp;nbsp;“那咱們該做什麼？火上澆油？”

nbsp;nbsp;nbsp;nbsp;“對！坐等更好的時機！”

nbsp;nbsp;nbsp;nbsp;什麼纔是更好的時機？明塵遠其實很想問一句，他只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有時等下去就會錯失良機。可縱然肚子裡有很多辯駁，他終究還是剋制了自己，因爲他知道，他已經不能再像從前那般肆無忌憚地和聶星痕爭論了。

nbsp;nbsp;nbsp;nbsp;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他們君臣意見相左時，他就會搬出微濃來調解氣氛，轉移聶星痕的注意。他雖然鄙視這樣的自己，可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法子，只得再一次用了這個拙劣的把戲，轉而問道：“關於那張羊皮卷，公主還沒告訴您嗎？”

nbsp;nbsp;nbsp;nbsp;“沒有，”聶星痕看不出什麼表情，“再給她點時間，等她主動來找我說吧！”

nbsp;nbsp;nbsp;nbsp;從燕王宮回到鎮國將軍府，明塵遠一直沉著臉。金城見他心情不好，忙上前詢問。如今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明塵遠一直待她很好，夫妻兩個舉案齊眉，什麼事都有商有量。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也沒瞞她，便將今日發生之事如實相告，最後嘆道：“也不知是我多心還是怎地，我近兩年上的摺子，殿下幾乎沒有採納；私下給他的提議，多數也遭他反駁。雖然每次都駁得有理有據，但我總覺得不舒坦。”

nbsp;nbsp;nbsp;nbsp;金城有些懷疑：“難道是因爲那個傳言？反骨？”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從前他初掌權時，任何事都與我商量著來……這兩年……但願是我多心了吧！”

nbsp;nbsp;nbsp;nbsp;金城聞言卻面露驚恐之色，低聲驚呼：“不是你多心，一定是因爲那個傳言！你想想看，你們那麼好的兄弟，怎麼說疏遠就疏遠了？你這兩年上過多少摺子，怎麼可能沒有一項入他的眼？他一定是防備你了！”

nbsp;nbsp;nbsp;nbsp;“可也不像，”明塵遠蹙眉，“很多私事殿下還是與我商量，而且還擢升我爲鎮國將軍，開了駙馬掌握軍權的先例。”

nbsp;nbsp;nbsp;nbsp;“你這算是哪門子駙馬！”金城的驚恐之色越來越重：“我又不是真正的公主，你自然也不是什麼駙馬。若有朝一日他想棄了你，只需將我的身世揭露，你難道不會跟著獲罪？”

nbsp;nbsp;nbsp;nbsp;與金城自小認識，幾經波折才走到一起，又有了幾個孩子。明塵遠自問他們夫妻之間一直彼此信任，彼此依賴。可他從未見過她這般神色，更從未聽到過她用這種語氣說話，那是一種極度的……恐懼，還有怨念。

nbsp;nbsp;nbsp;nbsp;仔細回想，她這種心態似乎是今年纔開始，至少他去年率軍出征姜國時，她還很平和地爲他送行，言行並無異樣。他也承認，從姜國回來之後自己越發焦慮，疏於關心她，但也不至於讓她像是變了個人？

nbsp;nbsp;nbsp;nbsp;他心底忽然開始產生懷疑，不禁問出了口：“金城，你最近是怎麼了？”

nbsp;nbsp;nbsp;nbsp;金城不懂得掩藏，神色便有些閃躲：“什麼……怎麼了，什麼意思？”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不好直接詢問，沉吟片刻，委婉地道：“殿下待你一直是當親妹妹看的，即便從前……他也沒有爲難過你，還一直叮囑我好好對你。你怎麼突然……”

nbsp;nbsp;nbsp;nbsp;“沒有啊，”金城立刻打斷他，“我只是有些擔心罷了，你也知道，我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如今他待我好，我受之有愧罷了。”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nbsp;nbsp;nbsp;nbsp;是夜，趁著金城去哄孩子睡覺的空檔，明塵遠召來了府中管家，詢問道：“去年我帶兵去姜國，一走大半年，公主可有異樣？”

nbsp;nbsp;nbsp;nbsp;管家想了想，回道：“並無異樣。公主惦記幾位少爺小姐，日日在家，不常出門。”

nbsp;nbsp;nbsp;nbsp;這樣一提，倒是讓明塵遠想到了什麼：“她進過宮嗎？”

nbsp;nbsp;nbsp;nbsp;“進過，一次是先王忌日，一次是先王后忌日，”管家頓了頓，“今年除夕也去過一次。”

nbsp;nbsp;nbsp;nbsp;除夕？不就是聶星逸登城樓與民同慶的日子？明塵遠心底一沉，對管家命道：“你去問問府裡的丫鬟，是誰陪著公主進宮的，叫她來見我。”

nbsp;nbsp;nbsp;nbsp;須臾，幾個丫鬟匆匆趕過來，明塵遠態度和藹地問了幾句，丫鬟們也不敢隱瞞，遂將金城入宮幾次、見過誰都一一回稟。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聽後，有些明白過來——金城三次進宮，都去看了聶星逸。這本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兩人是同胞兄妹、同病相憐。可是，她每次都在聶星逸那兒閒坐數個時辰，是不是有點兒太久了？

nbsp;nbsp;nbsp;nbsp;而且，此事根本瞞不過聶星痕的眼線，可自他率軍回京州之後，聶星痕一句也沒對他提起過。這是什麼意思？是不在意？還是不滿意？

nbsp;nbsp;nbsp;nbsp;聶星痕對他的疏遠，是否與此事有關？明塵遠陷入重重心事。他與金城歷來推心置腹，便覺得此事也不該相互隱瞞，決定直接去問個清楚。

nbsp;nbsp;nbsp;nbsp;內室之中，金城正哄著最小的孩子入睡，這幅畫面太過寧謐美好，明塵遠看在眼中，心霎時間軟了下來，有些話就不好出口再問了。

nbsp;nbsp;nbsp;nbsp;反而是金城見他站在門口，便躡手躡腳地朝他走來，問道：“怎麼了？”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只好將她帶出內室，欲言又止地詢問：“我帶兵期間你去見過聶星逸？怎麼沒聽你提起？”

nbsp;nbsp;nbsp;nbsp;金城一下子慌張起來：“沒……沒有，我就是與王兄……敘敘家常。”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認真地盯著她：“金城，你不大會說謊。”

nbsp;nbsp;nbsp;nbsp;她歷來是個驕橫的公主，從小就是喜怒太形於色。而他也喜歡她這種性子，願意寵著她。自從赫連王后去世之後，她有所收斂，與聶星逸也不怎麼來往了，故而他實在想不通，她和他能有什麼家常可敘，一敘就是數個時辰。

nbsp;nbsp;nbsp;nbsp;或者換句話說，他們兄妹間的“家常”，必定繞不開聶星痕。

nbsp;nbsp;nbsp;nbsp;果然，金城的神色越發閃躲，顯然是心虛了。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見狀立即強調：“我們的一切都是殿下給的，不能忘恩負義。”

nbsp;nbsp;nbsp;nbsp;然而正是這句話，突然激怒了金城，使她崩潰喝問：“忘恩負義？他給了我什麼恩什麼義？他害了我母后，廢了我王兄，我還要對他感恩戴德不是？如今我們夫妻提心吊膽，都是他給的恩！”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王室血統豈容玷污？明明是赫連王后有錯在前！此事若揭穿，不要說你們兄妹，只怕整個赫連氏、暮氏都要滅門！殿下不僅沒追究，還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一直奉養著你！”

nbsp;nbsp;nbsp;nbsp;明塵遠也是越說越激動氣憤：“這麼多年以來，公主該有的月俸、賞賜、田莊物產，他可有短過你？金城也一直是你的湯沐邑！你捫心自問，哪一國的公主有你這個待遇？他難道虧待你了？”

nbsp;nbsp;nbsp;nbsp;“是，他是沒虧待我！可我不稀罕！”金城憤憤不平地道：“幾個錢就能收買我嗎？那是我母后的一條命！”

nbsp;nbsp;nbsp;nbsp;她說著說著已然流下淚來：“從前我是多驕傲的人，如今只能看他的臉色！他讓我活，我才能活！他讓我死，我立刻就得死！這種仰人鼻息的日子，我過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