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離開宅子才十幾天就發生了這樣的慘劇,狼族人襲擊了她的宅子,一名叫伯瑞的僕人慘死,女僕莎娜被狼人擄走,剩下一個桑尼已經完全被嚇瘋了。
晨曦微露,艾莉斯獨自一人站在河邊,伯瑞被葬在這裡,墓碑上大大的刻著他的名字。
艾莉斯明白髮生這一切都是因爲她自己,她獨特的身份,一個站在狼族對立面、一個公開之後會讓身邊所有人類都會棄她而去的身份,她來自可以亙古不滅的魔怪,嗜血如命又令人恐懼又厭惡的種族——血族!
伯瑞一生老實,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他人的事,不該有這樣的命運的!
什麼是好什麼是壞,艾莉斯已經覺得模糊了,內心不知是迷茫還是痛苦。
“您在這裡啊,小姐!”不知什麼時候夏洛克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夏洛克?迪莫,昔日鬼族王子,長著褐色的頭髮,皮膚極白,看上去就知道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淺綠色的眼睛裡似乎流著一股清泉,看上去一塵不染。他個子非常高,臉上總是帶著微笑,身上帶有一種彬彬有禮的優雅氣息。夏洛克曾在鬼族滅亡時被捕,後被關於巨石森林隱秘處,等待了幾百年時機之後終於在前不久從牢籠逃脫,一路西行到了這裡,被艾莉斯收留至今。
“這一夜您都沒有休息嗎,怎麼不叫我一聲呢?挖坑什麼的還是讓我來做。”他的聲音輕極了,生怕打破了周圍的寂靜。
“只是一個坑而已,不用在意……他在死亡之前一定知道我並不是人類了,可即使這樣他還是等著要看我最後一眼,一直把我當做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對待,我這樣種族的人怎麼配得到誰的關愛呢,可是……”艾莉斯的語氣沉重而悲傷。
“不是的,”夏洛克打斷了她的話語:“不是的,小姐是個溫柔的人,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如果您不是那樣的人又怎麼會收留我給我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還保護我,是我太差勁了,一直恢復不了原先的能力!”
夏洛克在亡國之後被戰勝國囚禁了起來,時間長達數百年,在那期間他的能力都退化了。
艾莉斯搖著頭:“這不關你的事,誰要被關了七百年情況肯定比你更糟,你能夠逃出來已經是很成功了,你一定從不肯讓精神有絲毫的懈怠吧,這樣才能活著逃出來,可是你不知道的,我救你不只是因爲我真的想救你,我還想利用這去抵抗那位霸道的王,我認爲你會是一股力量,我真的不想活在他的陰影裡!對不起,夏洛克!”
夏洛克笑了,在艾莉斯面前他總是表現得那麼溫柔,“我知道小姐也是經歷無數悲傷才走到這一步的人,我比你年長得多,實際上應該讓我保護您纔對,可是現實卻反了,不管您抱有什麼樣的想法我都應該說聲謝謝!”
艾莉斯看著伯瑞的墓碑,眼裡閃動著光,“真的就像那個人說的那樣嗎?我還是太年輕了,根本不知道去做些什麼。我明明抱著不想傷害誰的心,這裡的人們也確實對我很溫柔,真的——”
“那個人?”夏洛克疑惑道。
艾莉斯不語,她似乎也想不起來自己說的具體是誰了,關於先前的記憶有很多很多都顯得模糊了,大概是受到體內存在的毒素的侵蝕吧,記憶裡只有一片黑暗,很多先前還記得的一些事一些人現在都不太記得了,過了許久她才問:“那麼,桑尼怎麼樣了?”
“他一直躲在被窩裡發著抖,什麼話都沒有說過,被嚇得不輕啊,現在法裡在看著他。”
“我們回去吧,是時候該到賴斯家要人了!”艾莉斯順著小徑走開了。
夏洛克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伯瑞的墓後跟了上去。
“他們都不是人類……”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的桑尼終於說話了。
桑尼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十來歲的年紀,長得很瘦皮膚稍微顯黃,似乎營養很不良,一雙渾濁的眼眸總是閃著怯怯的光。他曾是一名餐館洗盤工,幾個月前因店中銀盤丟失受到牽連被趕了出來,後被艾莉斯收留。
站在窗前的法裡轉過身來,“誰?”他的語氣一直是這麼的波瀾不驚。
法裡,真實姓名不詳,年齡十六歲。對艾莉斯來說他是謎一樣的人,兩年以前自己來到這裡要求成爲僕人,之後就一直做著打理酒窖的工作,平日裡總是沉默寡言讓人難以接近。長著深褐色頭髮與金棕色眼眸,淺銅色的皮膚似乎昭示著他受過一些特殊的訓練,看似冷漠安靜,實則有很強的洞察力與行動力。
桑尼撕心裂肺的大喊:“不管是誰,小姐也好夏洛克也好,還是後來來的那兩人也好,他們都不是,都不是人類!法裡你快跑吧,離開這裡,不然……不然會像伯瑞大叔那樣的……”聽得出桑尼真的是被嚇瘋了。
法裡不明白,桑尼是怎麼知道小姐和夏洛克都不是人類的。
桑尼擡起了頭,面目都因害怕而扭曲了,“我都看到了,那一晚,不久前的那一晚,小姐和夏洛克從天空中飛進宅邸,是人類怎麼可能會飛呢,怎麼可能!”
法裡吃了一驚,桑尼說的是艾莉斯和夏洛克因爲懷疑這裡出現狼族人,所以潛進傳言中與狼人有所勾結的賴斯家裡查看底細的那一晚。法裡原本以爲在這座宅子裡他們不是人類的事只有自己在懷疑,一直以來他也是在暗中關注著這一切,就爲尋找艾莉斯的破綻。
“快逃吧,會死的,法裡!”桑尼大叫著。
法裡卻冷靜得出奇:“不,我哪裡也不去,就留在這裡,我的使命就在這裡。”
桑尼冷笑起來:“說什麼呢,使命?這麼偉大!真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一直一直都是那種神情那種語調,真是讓人不爽!”
法裡不以爲然:“要走的話你走就是了,不過希望你能對小姐說一聲。”
桑尼一聽繼續冷笑:“還要對她說,如果不是她伯瑞會死嗎?!——還有莎娜,都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死了吧,一定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呢,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法裡覺得桑尼激動得不對勁了:“冷靜一點。”他想走到桑尼那裡去,可是剛靠近一點桑尼就猛的向他扔出了被子。
“走開!”桑尼大叫著跑出了房間。
擋掉扔過來的被子後法裡迅速追了出去,在過道里他一把抓住桑尼的後衣領將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桑尼躺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他看著法裡大叫著:“法裡你——看不出來……你也不是個一般的傢伙!”
法裡一把將桑尼抓了起來道:“那現在你知道了,叫你冷靜點。”
桑尼完全不知道法裡竟是這樣一個人,身手好到簡直是受過很多很多訓練的人,從前以爲法裡只是不說話平時也只是認真的看管著宅子的後園酒窖,可現在從前的印象確實受到了懷疑。
法裡放了手,桑尼重重跌坐在了地上,“不管怎樣發生這樣的事小姐心裡也在害怕吧,她只是一個女孩子而已。”這話一說出來法裡都覺得驚訝了,自己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還是用來形容艾莉斯的!
桑尼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法裡道:“你真是奇怪。”說完回了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這一幕剛好被回來的艾莉斯看到了,“這是怎麼了?”
法裡沒有說話。
艾莉斯走近桑尼的房門衝著裡面道:“桑尼,沒事吧?”
裡面沒有回答。
艾莉斯:“我要去接回莎娜,你要去嗎?還是要留在家裡?”
“滾開——!”裡面傳來了桑尼的大吼。
法裡淡淡的說了一句:“一直都是這個狀態。”
艾莉斯愣住了,是第一次有人對她喊那樣的話,她轉回身道:“這樣啊,那我去吧,你們看著他。”
夏洛克追了上去,“小姐,我和你去!”
艾莉斯沒有回頭,只是搖搖手:“不用了,不要去冒險了,好好呆著。”
夏洛克站在了原地,他來到這裡的這段時間從沒見過這麼失落的艾莉斯,良久,他朝法裡使了個眼色之後轉身離開了。來到樓下發現艾莉斯已經在牽著馬匹,他徑直走過去拉住馬的繮繩道:“小姐,我和你去!雖然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可是有個人在身邊可以讓小姐不害怕,這樣想著他又牽出了另一匹馬。
艾莉斯會意的點了點頭,她不想駁回一個人認著做出的決定。
法裡看著兩人騎著馬離開了宅邸,他靠在桑尼的房門邊上,裡面沒有再傳來什麼聲音,他閉上眼聽了聽周圍的聲音,這座宅子真的安靜得讓人戰慄,以前在這個時候總會聽到莎娜的大喊大叫,她總是很吵的一個人,可如今真的就這樣變得安靜了,莎娜的聲音消失了,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聽到。
伯瑞也不遠不近的永遠躺在了河岸上,有些事真的突然到讓人覺得是在做夢一樣,那麼的不真實。
又過了一會,房間裡仍然沒有任何響動,情緒仍然激動的桑尼不會這麼安靜啊,法裡的警覺讓他有些擔心起來,他敲了敲房門喊了兩聲後又將耳朵貼到房門上去聽了聽,裡面依然沒傳來任何動靜,他推了推門卻怎麼也打不開——裡面被鎖上了。他毫不猶豫的退後一步擡起腿往門上踹了結結實實的一腳,一聲巨響之後房門整個都倒在了地上。
法裡衝進房間卻驚訝的發現桑尼已經沒躺在牀上了,窗戶打開著,他將房間裡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後確定桑尼已經不在房間,他來到窗前往下看也完全沒有看到桑尼的身影,即使被嚇壞了桑尼也不像那種會跳窗逃走的人,法裡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跑回自己的房間從牀下的一個箱子裡拿了些東西放在身上,令人驚訝的是他往身上放的那些東西都不知道藏到哪裡去了,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
整裝完畢之後下了樓來到桑尼房間窗下的那塊空地上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可是地上根本沒有什麼可疑的痕跡,連一個腳印都沒有,法裡突然想到了桑尼說的那兩個人也不是人類,那兩個人是什麼人?法裡一邊想著一邊來到馬廄從裡面牽了一匹白色的馬,想到應該將桑尼失蹤的事告訴艾莉斯,法裡騎上馬後直接往鎮子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