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時候這麼胖啊。”蘇語曼指著躲在司立軒身後的小胖墩眼睛笑瞇瞇道,“不過比你哥可愛多了。”
“那是。”司立轅得意的不行,拿過照片舉到燈光下自習(xí)看了看,“唉,時間真的過的太快了,十幾年就這麼過去了……”
蘇語曼笑著在他背後推了一把:“你少來啊,年紀(jì)輕輕的就說這種話,那我不得哭了嗎。”
司立轅把照片夾進(jìn)相冊裡,拉開寫字桌的抽屜放進(jìn)去放好,蘇語曼好奇地湊過來,只隨隨便便地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落灰的角落裡躺著一部舊手機。
已經(jīng)過時的款式,許久沒人用了,被遺忘在這裡,蘇語曼卻猛然怔住了,舊手機像一把通往過去大門的鑰匙,門一開,光怪陸離的回憶都通過這部舊手機折射出奇異的光彩來。
“語曼姐?”司立轅用手在蘇語曼眼前晃了晃,“你楞什麼呢?”
“那部手機。”蘇語曼眼神一動不動地看著它。
司立轅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以爲(wèi)意地哦了一聲:“那個手機啊,是我哥之前用的,後來他早就換手機了。”
蘇語曼知道,她當(dāng)然認(rèn)得那部舊手機,那一年她和司立軒剛剛在一起,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接過他用這部手機打來的電話和發(fā)來的短信。
大哥不在,司立轅儼然是這裡主人的架子,自覺地拿起手機交給蘇語曼:“你要是喜歡,跟我哥說一聲,你拿去用就行。”
蘇語曼當(dāng)然不缺手機,就算缺她也不會用這樣一部早幾年前就過時了的,但她還是從司立轅手裡接過了舊手機,磨砂外殼熟悉的質(zhì)感,拿在手裡沉甸甸的,蘇語曼一時間有些恍惚,有些舊物件就是有著這樣一種神奇的力量。
她試著按了一下開機鍵,手機屏幕竟然亮了。
司立轅詫異地抓了幾下頭髮,不解地盯著屏幕亮起來的手機:“奇怪了,這手機都被我哥淘汰好多年了,怎麼現(xiàn)在還有電呢。”
蘇語曼也很好奇,一部被遺忘多年的舊手機,爲(wèi)什麼還能打開?
只有一個解釋能行得通,那就是手機的主人並沒有真的把它遺忘,而是時不時會打開來看看。
“開了開了。”司立轅比蘇語曼的好奇心更旺盛,恨不能把眼睛貼到手機屏幕上。
手機沒有鎖屏,蘇語曼隨便劃動了兩下,桌面上都是空的,一個軟件都沒有,再次顯示了這只是一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舊手機。
通訊錄、相冊、音樂播放器等等所有軟件都被刪的一乾二淨(jìng),像是司立軒的作風(fēng),從來不給自己,給任何人留後路。
蘇語曼點開信息欄,裡面也是什麼都沒有。
“什麼嘛。”司立轅失望地嘟囔道,“我還以爲(wèi)會有什麼驚天大秘密呢。”
蘇語曼也有點小小的失望,只不過她沒有說出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部手機相冊裡保存最多的應(yīng)該就是她的照片,收件箱裡基本上也都是她發(fā)來的短信。
而如今,那些過去的記憶都被刪除得一乾二淨(jìng),什麼都不留。
說沒有失落感,那都是自己騙自己的。
司立軒沒有發(fā)短信的習(xí)慣,即使倆人最黏黏糊糊的那段時間,蘇語曼一條短信發(fā)過來,下一秒就會接到司立軒打來的電話,很少用短信溝通。
蘇語曼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發(fā)件箱,抱著什麼都不期待的想法,然而當(dāng)她看到發(fā)件箱裡僅有的幾條短信時,眼淚卻漸漸模糊了視線。
四年前被顏沉厚迫害,墜入深海的一瞬間,蘇語曼聽到手機短信的提示音,那一刻她萬念俱灰,腦海裡只有一個死字,當(dāng)手機和她一起墜入深海的一瞬間,她看到了屏幕上的收件人寫的是司立軒。
後來她誤打誤撞,幸運地被沐傾天遊艇上的廚師們救上來,手機已經(jīng)葬身孤海,不知所蹤。
至今她也不知道那天司立軒給她發(fā)的短信內(nèi)容是什麼,直到剛纔,她在這部舊手機上看到發(fā)件箱裡日期標(biāo)記爲(wèi)四年前的幾條短信。
“你在哪兒?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跟沐傾天走了嗎?”
“不要走蘇語曼,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回來語曼,再給我一次機會,一次就好……”
那一年的司立軒風(fēng)頭正盛,年輕有爲(wèi),各行各業(yè)都捧他捧到天上去,這個驕傲的睥睨世人,誰都不放在眼裡的男人,就算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男人。
卻在給她的短信裡,低聲下氣的挽留她,求她回來。
時間到了今天,跨越四年漫長的流水光陰,蘇語曼已經(jīng)無法猜得到當(dāng)時發(fā)這些短信的時候,他是怎樣的心情。
這些年來蘇語曼一直以爲(wèi)當(dāng)年自己出事的時候,司立軒正和何晚晴在一起享受新歡的溫香軟玉,早就把她忘得一乾二淨(jìng)。
原來,他找過自己,也挽留過自己……
如果當(dāng)年她早一點看到這些短信,她還會走嗎?
“語曼姐?”司立轅趁他大哥不在忙著偷偷翻他的東西,忽然聽到背後吸鼻子類似哭腔的聲音,嚇得他趕緊回過頭,看見蘇語曼低著頭,長長的髮絲擋住了側(cè)臉,握著手機的手在發(fā)抖。“你沒事吧?你怎麼哭了?”
“我沒哭。”蘇語曼眼睛紅紅的,手背上還殘留著眼淚水劃過的水痕,卻不肯承認(rèn)自己剛哭過,“你把東西放回去吧,不要告訴你哥我們翻過他的東西。”
司立轅被她臉上還未風(fēng)乾的眼淚和沙啞的聲音有些嚇到了,接過手機沒敢多看就塞回了抽屜裡。
蘇語曼和司立轅從樓上下來的時,簡凌正得意給司城炫耀自己剛剛找到的首飾,看到蘇語曼通紅的眼眶也嚇了一跳:“語曼你怎麼了這是?”
“我沒事,剛纔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沒注意灰進(jìn)眼睛裡了。”蘇語曼甩甩頭,勉強撐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拒絕了簡凌要走近看看她的好意,“我先走了伯母。”
“你不等立軒回來了呀?”簡凌追著她一路追到門口。
蘇語曼背對著她揮了揮手,再見都沒顧得上說直接走了。
她沿著人行道走了很久的路,出來的太匆忙圍巾忘了帶回來,冷冽的風(fēng)順著她的領(lǐng)口灌進(jìn)去,全身都被冷風(fēng)吹透了再順著衣角溜出來,身上僅有的一絲溫度也被帶走了。
那幾條短信幾十個字彷彿不知道累一樣在她腦海裡蹦躂,無數(shù)個和司立軒在一起的場景像過電影般一幀一幀在眼前放映。
有四年前的,有四年後的,有喜怒哀樂,有酸甜苦辣。
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管這幾年她在哪裡,司立軒對她的影響從來沒有消失過。
手機鈴聲響起,終結(jié)了蘇語曼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的閒逛,接起電話來她的聲音被凍得脆生生的,冒著冷氣直往電話那頭人的耳朵裡鑽。
“你瘋了吧,這麼冷的天大晚上一個人在外面晃悠,你在哪兒呢?”沐傾天本來有好多話想說,一聽到蘇語曼凍得直髮抖的聲音就只剩下了心疼。
蘇語曼茫然地看向兩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走到了哪兒,於是隨便報了一家路邊超市的名字。
“你在那兒等著,哪兒也別去,我馬上就到。”沐傾天扔下電話就一腳將油門踩到了極限。
等他趕到目的地時,蘇語曼果然哪兒都沒去,乖乖地站在原地等著她,可她看上去很不好,臉色蒼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凍得,兩隻手什麼保護(hù)措施都沒有暴露在寒冷的空氣當(dāng)中,身上的衣服單薄的像兩片薄紙糊成的。
沐傾天一看這光景就來氣,三昧真火拔地而起,嘭地一聲甩上車門氣勢洶洶地就朝蘇語曼的方向走過來。
一直等人走到自己面前了,蘇語曼才轉(zhuǎn)了轉(zhuǎn)僵硬的脖子,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你怎麼來了?”
沐傾天被氣得都無話可講了:“蘇語曼,你腦子是不是瓦特掉了,剛纔我給你打電話說要來找你的。”
“哦。”蘇語曼點點頭,臉上的肌肉被風(fēng)吹僵了,表情很奇怪,“找我有事?”
“我……”沐傾天一肚子火,他憋了半天還是沒捨得說句重的,暴躁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大衣和圍巾套到了蘇語曼身上,“你先跟我上車。”
突然多出來的大衣和圍巾也沒能讓蘇語曼暖和多少,雖然冷,但她比一般人忍受冷的能力要強一些,除了手腳被凍得麻木,輕輕一碰生疼之外,溫度尚且在她能接受的溫度之內(nèi)。
坐進(jìn)沐傾天的車子裡,蘇語曼的臉色才一點點有了血色,沐傾天買了熱咖啡和凍瘡膏給她,跑前跑後忙活了大半個鐘頭。
他回到車上,蘇語曼還保持著上車後的姿勢一動沒動,給她買的熱咖啡被她捧在手心裡,看樣子也一口沒喝。
沐傾天沒來由地有些煩躁,隱隱約約能猜得到蘇語曼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和誰有關(guān),正是因爲(wèi)如此纔會讓他覺得如此心煩意亂。
“說說吧。”沐傾天打破了車廂裡的死寂,“昨天還在溫暖如春的熱帶國家旅遊呢,今兒怎麼就成這樣了。”
蘇語曼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冰涼的眼球碰上溫?zé)岬难燮ぃ滩蛔”羌饷偷匾凰幔?yún)淡風(fēng)輕道:“沒什麼,就是一個人待得無聊出來走走。”
“語曼,你看著我。”沐傾天抓著她的一側(cè)肩膀把她板正過來,“這是什麼。”
蘇語曼認(rèn)真地看著他,小學(xué)生一樣有板有眼地回答道:“眼睛啊。”
“這是我的眼睛,我沒瞎,你真當(dāng)我看不出來嘛,你這臉色要是什麼事都沒有我沐傾天三個字就倒過來寫。”沐傾天有點生氣,氣的是這些年來他們一起什麼都經(jīng)歷過了,蘇語曼還是一遇上事就習(xí)慣性地瞞著他。
蘇語曼嘆了口氣,語氣也軟了下來:“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但我真沒事,我就是自己想不通,你讓我一個人靜靜,過一晚上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