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塵寰走進(jìn)射擊場時,查爾斯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把槍拆開來擦。而楚笙歌在射擊,她戴著耳罩所以根本沒注意到他來了。
路塵寰墨色的眼眸凝視著握著槍的女孩,此時的楚笙歌跟平時有些不一樣,完全是另一種感覺,她從容自信地舉著槍,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害怕。英姿颯爽的動作配上果決專注的神情,性感極了。
路塵寰的嘴角往上勾起了誘人的弧度,眼中滿是讚許,一連三槍都正中靶心。路塵寰看看查爾斯:“教得不錯,我是不是該給你換個工作,比如去當(dāng)射擊教官。”
“您不用誇獎我,夫人屬於自學(xué)成才。”查爾斯聳聳肩,他倒不是自謙,楚笙歌確實(shí)是自學(xué)的,因爲(wèi)從她自己開第一槍之後,他就沒再教什麼了,每一槍的成績都不低於9環(huán),他都不知道還要怎麼教?!拔抑皇悄昧藰尯投纸o夫人,嗯……也不全是,槍也是夫人自己選的,您選的那把精巧的小手槍被夫人鄙視了……我說過的,夫人絕對是做殺手的天才。我就沒見過這麼會用槍的人,像是一種本能我都要失業(yè)了?!?
路塵寰挑挑眉,“自詡射擊天才的人,也有不自信的時候?!?
“面對更天才的人,我也只剩下欽佩了。對了……夫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處理了蘇珊在維羅納的痕跡,夫人有超出常人的洞察力和極其準(zhǔn)確的判斷力?!辈闋査棺钺峥偨Y(jié)道:“夫人真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路塵寰當(dāng)然知道她是特別的,每當(dāng)她進(jìn)入人羣之中,真的如同遺世獨(dú)立,突兀的存在會讓他立刻感到空氣發(fā)生變化,可以讓他一眼就看到她在哪裡。而其他人一走進(jìn)人羣,如同水滴匯入海洋,不見痕跡。路塵寰本來以爲(wèi)是自己對楚笙歌的感情太深,所以這種感覺不免偏執(zhí),看來不是的,這是她的特質(zhì),任何人都看得到。最與衆(zhòng)不同的是,越是接觸久了,就越是可以發(fā)掘出她更多吸引人的潛質(zhì),就像是一張充滿驚喜的尋寶地圖。
“不要對她說太多事情?!甭穳m寰不想她捲入太多不必要的事情,還是希望楚笙歌單純快樂的生活。
“是。不過夫人似乎對催眠師還有消除記憶之類的事情很感興趣。”查爾斯並不知道楚笙歌失憶了,但是她對這個感興趣,他還是有覺察的。
路塵寰的神情馬上凝重起來,蘇珊被清掉記憶這件事恐怕會刺激到她的。他鼓勵楚笙歌去上學(xué),也沒阻止她去打工,就是讓她忙碌起來,嘗試新鮮的生活,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效果真的是很好的,楚笙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爲(wèi)失憶苦惱了。
路塵寰走到楚笙歌身後,輕輕拿掉她的耳罩:“休息一會兒,練太久你的手腕受不了的。”
“你什麼時候來的?”楚笙歌擡頭望著路塵寰,他頎長的身形總是給人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相貌又出衆(zhòng),整個空間都被他壓迫感十足的氣息給充滿了,恍若神祗降臨。
“已經(jīng)有一會兒了,看到老婆變成了神槍手,吃驚的不行?!甭穳m寰把她手中的槍扔給查爾斯:“我們該回去了。”
“好。”楚笙歌確實(shí)覺得有些累,練習(xí)射擊可是比在咖啡館打工累多了。
路塵寰攬著她走出射擊場地,看了下時間還挺早的:“我們回家?還是你想去哪裡玩兒一會兒?”
“我請你吃飯吧?!背细栊χf:“我今天發(fā)薪水了?!?
“嗯哼,要請我吃什麼?”原來領(lǐng)到薪金可以讓她這麼高興的,她要與他分享勞動所得。路塵寰知道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一種倚賴與認(rèn)同,所以無比動容。
“你想吃什麼呢?”楚笙歌其實(shí)在外面吃飯的時候並不是太多,多半是跟路塵寰或者同學(xué)在一起。當(dāng)然,跟路塵寰一起吃飯的地方是不能選的,那種貴死人的地方,把她的工資卡刷爆了都不夠付賬的:“選的太貴,我就要被人家扣到後廚刷盤子了?!?
“客隨主便,這個當(dāng)然是由你來決定。”路塵寰將車子開到路上。
“那就去我學(xué)校那邊吧,有家不錯的小店,披薩很好吃?!?
“好?!甭穳m寰調(diào)轉(zhuǎn)車子,往學(xué)校的方向開去。
確實(shí)是一間小餐廳,裡面只有五六張桌子,而且光顧的多半是學(xué)生。
路塵寰坐在這間簡樸的餐廳裡,就像一個發(fā)光體。單從身上的著裝,到手上的腕錶,還有鋥亮的手工定製皮鞋,以及卓爾不凡的氣質(zhì),無一不彰顯著他高貴的身份。
楚笙歌點(diǎn)了玉米濃湯、蔬菜沙拉、香煎鱈魚、披薩、炸薯格還有慕斯蛋糕:“你還想吃什麼?”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路塵寰望著她的目光滿是溫柔,楚笙歌覺得自己都要給他電暈了:“先就這些吧?!彼巡蛦芜€給服務(wù)生。
楚笙歌怔怔地看著點(diǎn)的菜一樣一樣送上來,長長的睫毛讓他看不清她的眼睛,也覆蓋了她的心事。
路塵寰很善於察言觀色:“寶貝,你在想什麼?”
“我覺得這纔是我的生活,在這樣的小餐館裡吃飯,過著平凡的日子?!背细钄E起眼眸,一雙眼睛帶著可以看透事物本質(zhì)的靈氣:“漂亮的城堡、描著金線的古董傢俱、廚師烹調(diào)的精美菜餚,包括這樣熠熠生輝的你……我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離我都好遙遠(yuǎn)?!?
路塵寰強(qiáng)健的身體顫了一下,那種末日降臨般的恐懼感沿著他的脊柱慢慢攀升著:“笙歌,你是想說什麼呢?”
“我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忽然闖進(jìn)了不屬於自己的世界,生活的軌跡完全失控地導(dǎo)向我掌握不了的方向?!背细璋欀?。
“我們是夫妻,根本不存在屬不屬於的問題,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甭穳m寰被楚笙歌的話嚇到了:“我們是一個整體,不分彼此。”
路塵寰的表情太嚴(yán)肅了,那種令人臣服的壓迫感壓得楚笙歌有些喘不上氣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背细枘昧艘粔K披薩,小口咬下去。濃郁的芝士香氣充斥著口腔,她享受得瞇了下眼睛:“反正你是虧大了,因爲(wèi)我什麼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比你更珍貴的。”路塵寰說著心裡最真實(shí)的想法,眼底劃過一絲沉痛,他不知道還能有多少這樣的機(jī)會,可以坐在一起,他向她剖析著自己的心。
“我老公真厲害,情話都講得甜而不膩?!背细枘昧伺_餵給路塵寰:“這個是給你的獎勵。”
楚笙歌說話的樣子很俏皮,又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霸道,讓他喜歡得移不開眼。就是這樣,他愛極了她對自己毫無戒備,完全信賴的樣子:“你知道,我更想別的獎勵。”
“嗯,我知道。”楚笙歌正在吃蛋糕,故意用沾了奶油的嘴脣吻了下路塵寰的臉頰,一點(diǎn)點(diǎn)的奶油黏在了路塵寰的臉頰上。楚笙歌衝路塵寰眨眨眼睛,像只狡黠的小狐貍。
路塵寰並不在意,也沒有要擦掉的意思。
呃……這跟楚笙歌想得不一樣呢,她總是覺得路塵寰是有點(diǎn)兒潔癖的,因爲(wèi)他的衣服從來都是整整齊齊的,連一個褶皺都沒有的,怎麼能忍受臉上沾了奶油呢?
“你臉上有奶油哦。”楚笙歌一邊繼續(xù)吃蛋糕,一邊‘好心’地提醒路塵寰。
“誰惹的禍誰處理?!甭穳m寰說的理直氣壯。
“沾了奶油出門會被人笑哦。”楚笙歌曉之以理。
“我老婆喜歡就好,別人怎麼看那是別人的事情?!甭穳m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總是不能真讓路塵寰這樣見人吧,楚笙歌抽了紙巾,要擦奶油。沒想到路塵寰靈巧地躲開了:“剛纔不是這樣弄的,怎麼給我沾上的,就這麼給我清理掉。”
楚笙歌小臉暴紅,有種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悲壯感:“用手擦行不行?”
“不行。”路塵寰搖搖頭,切了一小塊魚排,用叉子餵給楚笙歌。
“那我不管了,你願意這樣就這樣好了?!背细杪柭柤?。
“老婆做什麼我都願意。”路塵寰繼續(xù)揶揄著楚笙歌。
楚笙歌看了看周圍,大家都在邊吃邊聊,應(yīng)該也沒人注意他們吧,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小嘴湊向路塵寰的臉頰,溫?zé)岬淖烀嬢p輕貼上去,小巧的舌尖將奶油捲走了。
楚笙歌滑膩的舌尖像是帶著電流,路塵寰覺得身體都麻了一下,旋即笑著說:“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繼續(xù)塗?!?
“纔不。”楚笙歌覺得自己的臉都紅得不行了,被這樣坑一次就夠了,她可沒有路塵寰豁的出去。
“呵呵。”路塵寰握住楚笙歌的小手:“那我們回家再塗,嗯?”
還有完沒完了?不能結(jié)束這個話題嗎?
“你們爲(wèi)什麼要讓蘇珊忘掉在維羅納發(fā)生的事情呢?”楚笙歌決定換個正常點(diǎn)兒的話題:“這樣是侵犯別人的隱私,沒人會喜歡被人隨意抹去記憶的。”
“雖然沒有徵得她的同意,但是我相信她是喜歡這個選項(xiàng)的。”路塵寰忽然嚴(yán)肅起來:“看到ee的成員出槍,就不能繼續(xù)活著,這是規(guī)矩?!?
楚笙歌愣了一下,是的——一天的記憶和之後幾十年的生命放在一起,相信沒有人會爲(wèi)了前者而捨去後者。
楚笙歌又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路塵寰身後隱藏的黑暗。在她的認(rèn)知裡,他是帶著光圈的天使,可是在別人那裡他或許就是可怕的惡魔,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不同的立場與角度。
路塵寰看著楚笙歌眼中快速閃動的各種情緒,將她攬?jiān)趹蜒e:“不要害怕我。”
楚笙歌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你認(rèn)識可以消除記憶的催眠師,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