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麼些天,老魘君也沒怎麼過來幻宮。
也就是昨天,她與外祖母帶著恆兒在幻宮花園鞦韆那裡玩兒,老魘君就過來了。
進來幻宮也罷,卻是站在花園外邊的石子路上,半晌也沒任何的動靜,偶爾能發(fā)現(xiàn)他會往外祖母這裡看。
雲(yún)晏畢竟是小輩,也不能裝作沒看見他的到來,便抱著怛兒過去請安。
卻感覺到他與她說話,溫和了許多,甚至還與恆兒也說了話,看著恆兒的目光比以前柔和了不知得多少倍。
雲(yún)晏忍不住就腹誹,莫不是知道這是她外祖母的曾孫兒,也跟著喜歡許多。
只是恆兒一見他還是害怕,趴在她肩頭上,不敢看他,在這個曾外祖父再一次與他說話時,哇的一聲就哭了。
司璇璣是聽不得恆兒哭,對於這個曾孫兒是疼到了心坎裡。
她原本就在鞦韆那邊,沒有過來的打算,此時聽得恆兒含著恐懼的哭聲,忍不住就過來從孫女兒手裡將孩子接過去。
“我們的乖恆兒怎麼了,不怕,誰敢欺負你,曾外祖母一準不放過他……?!?
此話一出,魘閻神色間就有些兒侷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境怎麼就變得如此之快!
以前只知道這不過是風(fēng)影那個女人的曾孫兒,風(fēng)影這個女人在他心裡幾乎就是個屈辱的存在,自然她的後人,他是怎麼瞧也是帶著某種恨意與厭惡。
現(xiàn)今,這曾孫兒是司璇璣的後人,身上不僅流著他的血脈,也有司璇璣的,他一下子就感覺心裡對這曾孫兒的喜愛止都止不住了一般。
無奈,他前陣子下手過於無章法,倒是讓這孩子一見到他就害怕。
此時經(jīng)司璇璣這麼一說,他就更是有些不自然。
他沉默得片刻,見司璇璣嫺雅的低聲哄著孩子,沒一會就已是哄好。
他躊躇得片刻,這才鼓起勇氣道:“我們……能借地方說幾句話嗎?”
司璇璣就冷了神色,根本就不帶正眼看他,“還請老魘君回吧,我與你之間,無任何話可說。”
魘閻這兩三天雖知得司璇璣住在幻宮,三番四次都想著過來見她,看一眼也好,但都是沒有那個勇氣。
這還是好不容易壯了膽子過來,想著就遠遠看一眼。
然而看完卻又想看第二眼,這第二眼看完,還能近距離的看,竟然又還想與她說話。
也是他癡心妄想了罷,他這種被一個女人耍弄了一輩子的傻子,在美好的她跟前,就該自慚形穢纔是,還敢到她這裡來現(xiàn)眼。
他心裡苦澀,隱隱還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痛苦。
沉默得片刻,他到底是黯然離開了幻宮。
雲(yún)晏發(fā)現(xiàn),自老魘君來過這麼一趟之後,外祖母的情緒在當(dāng)天也是有些低落,時常會走神。
就更是印證了自己的想法,此二人各自心底都是有對方的。
晚上就寢之時,雲(yún)晏就把這個事稍稍與李煜宸提得一下。
李煜宸這麼些天在忙著收拾藥族,兼與衆(zhòng)人計劃如何抵禦與對付夜月國那邊的漸漸入侵。
這陣子聽聞夜王用了那方霖的藥血,已是能站起來,雖是永遠不可能再用武功與修煉內(nèi)力,但曾經(jīng)他在天下各個地方佈置下來的那些東西,又一一撿起來重新安排。
再加上有著夜寐坐鎮(zhèn),夜月國現(xiàn)在不僅是手伸得極長,國力還穩(wěn)如磐石,想要對付也是不容易。
此時他聽得小女人說起瘋老頭子念想司璇璣,司璇璣卻是不理他,頓時就冷哼得一聲,“他自己作孽,連自己當(dāng)初喜歡的女人都能認錯,怪得了誰!”
老頭子與藥姥之間,最初是因爲(wèi)藥姥救了因練功走火入魔墜落桃花潭的他,才發(fā)展的感情。
這種說法江湖上大多數(shù)人都在傳,他打小就聽聞過。
再聯(lián)繫得那天在崇天臺上司璇璣與他之間的對話,爾後又見他突然就厭惡了藥姥的冷漠舉動,他就已猜想到,當(dāng)初是那瘋老頭認錯了人,並不是藥姥救的他。
也許也是藥姥的有心爲(wèi)之,讓他誤認了去。
無論是因爲(wèi)什麼,李煜宸都尤其看不起這種男人,喜不喜歡一個人都分辨不清,做了糊塗事,害人害己,還要將怨恨發(fā)泄到無辜之人身上。
他與魘無絕小時候受過他的折磨也就夠了。
前陣子看他竟還要將怨恨撒在他兒子身上,現(xiàn)在他受司璇璣的冷落,實在叫他同情不起來。
雲(yún)晏窩在他的懷抱裡,聽得他這麼譏嘲自己的外祖父,忍不住就輕笑得一下,“若是你昏迷方醒來不久,迷糊之下,也是會認錯的吧?!?
雲(yún)晏與外祖母相處起來極爲(wèi)投緣,二人之間說話自然而舒適,說起前事來,外祖母也沒有避過這一段,有與她提過。
所以就知得老魘君當(dāng)初是錯認了人。
李煜宸就摟緊她,聲音半沉,“就算重傷或受控制之時會下意識的認錯人,一旦精神稍有一兩分清醒,必然會知道那不是我的晏兒?!?
那瘋老頭子都清醒幾十年,也沒發(fā)現(xiàn)讓自己動心的是司璇璣,這是他自己犯的錯,他自己種的因,後邊的苦楚自然就由他自己受了,沒人能替代他。
雲(yún)晏聽得他這話,卻是怔了怔,上回他受了老魘君的攝魂術(shù)與藥族的控靈藥,確實是將那藥素素錯認是她。
她被夜寐挾持重傷之時,許就是刺激到他有了兩分清醒,就趕了過來救她。
說起這點,他確實要比老魘君有定力許多,或者,也是因爲(wèi)他對她的感情,比老魘君與外祖母初相識之時要深。
畢竟她與他在一起,也歷經(jīng)了不少磨難,感情自然與初識之時不一樣。
她這麼一想,就往他懷裡蹭了蹭,嗔怪道:“若是當(dāng)真受了極重的控制,衝破那控制會害了性命,你就別顧著逆戰(zhàn),即使你當(dāng)真……在這種情況下與別的女人怎麼了,我也是理解的?!?
總比丟掉性命要好,人若沒了,就永遠沒了。
“你這小醋罈子,說得倒是輕巧?!崩铎襄纷阶∷志头韷毫松先?,“前陣子,是誰受傷醒來後不理我?”
“記起前事也與我鬧彆扭生氣?”他俯身以額抵上她的,聲音有了些微啞,“是不是你?我的小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