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帶著女王號繼續在疾光中翱翔，孫象沉默半晌，向燭龍提出請求。如果可能，他希望保留這一段在秘境中的記憶。

不僅是因爲這裡可以緬懷先祖，而且孫象隱隱覺得，可能有非常重要的答案，藏在冰層中，只是他現在還沒有找到問題。

這個要求，超過了燭龍的權限。

“我不能答應你，被世界遺忘的記憶，永遠不被允許帶出我的冰川。”

燭龍沉思片刻，又道：“不過有一個折中的辦法。你可以保留對我的記憶，你離開秘境後，會記得這一處冰川記錄了被遺忘的故事。但是具體的情形，你依舊會遺忘。”

“謝燭龍大人。”孫象抱拳，“我應該怎麼做？”

正問著，孫象感到胸口一陣悶熱，一塊灰黑色的金屬碎片飄了出來。正是畢加索從賊鷗的巢穴中帶出來的。當時孫象弄不清這是什麼龍的鱗片，此時一細看，可不就是燭龍的鱗片嘛。

“你帶著我的鱗片，就會記得我。下次再來的時候，把它還給我。”

儘管孫象表達了感謝，但是燭龍可能覺得並沒有幫上晚輩的忙，心中有些遺憾。因爲他代表的天道規則，他實際上是一條非常孤獨的巨龍。

因此，他又問道：“小友，你們此行何處？”

孫象便將整個航線說與燭龍。

燭龍按照一定的時間規律，沿著極圈附近巡視整個北境的天空。他從冰湖中出發，繞行一圈，最後在拉普捷夫海下潛。企鵝們每次都是搭乘這趟順風車抵達泰美爾半島，只是完全遺忘了過程。

只記得好快！

按照女王號的既定航程，他們在泰美爾半島放下企鵝們之後，就會直插東西伯利亞羣島。穿過後面廣袤的西伯利亞海，再繞過楚科奇半島通過白令海峽。在白令海中向西南折返，沿著勘察加半島的海岸線，進入日本海。到那時，離家就不遠了。

但是燭龍對這條路線大皺眉頭。

“你們太冒失了。”他警告道，“整個西伯利亞海都是永夜星的地盤，你們無法通過。”

燭龍告訴孫象，這條航線危機重重，後面有許多強大的存在佔據。燭龍地位超然，可以悠然的飛過，但是女王號免不了會粉身碎骨化爲烏有。

乘員們大驚，紛紛懇求燭龍大人指條活路。大家懇切的態度令燭龍很愉快，他張開巨口，朝著女王號吐了一口氣。

原本銀白色的女王號，變成了銀灰色。

“我的氣息會保護你們。後面的航程，你們白天停船不可妄動，只有夜晚看到極光的時候，方可繼續航行。在有極光照耀的地方，你們是安全的。”

乘員們自然感恩戴德，但孫象心中卻是一驚。

如果只有看到極光的時候才能航行的話，這段旅途的時間無疑會大大延長。這至少需要六個月時間，他已經等不及回到濱海。

他將自己的憂慮告訴燭龍，並請燭龍指點一條更快的路線。

“小友，你很急嗎？”

“是的，有人在等我。”孫象的目光越過西伯利亞平原，他知道在那個方向，一定有人在苦苦的等著他。

“等待是一種比較高級的樂趣。”燭龍的聲音帶著笑意，“不過你們確實很難體會這一點。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把你立刻送到中原附近，但是你的安全我無法保證，落在哪個位置，我也無法保證。小友，你要賭一把嗎？”

“當然！”

和燭龍商議片刻之後，孫象招來吉米湯和紀嫋嫋等船員。他告訴他們，按照極光的指引，女王號可以安全的到達目的地。而孫象自己，因爲種種原因，必須先行一步。

孫象將在濱海城等著他們。

衆人自是不捨，但也沒法強留孫象。孫象又將一些後面要修行的功法交給弟子尋煙，囑託她勤加修煉。

做完這些之後，孫象祭起全身的真元，示意燭龍自己已經準備好。

巨龍扭動身軀，巨大的爪子掃過女王號的甲板，將孫象抓在手心。

“孫象小友，後會有期！”

說完這句話，燭龍五爪揮動，用力將孫象擲向東南的方向。

孫象整個人化作一顆流星，從此時十幾萬米的高空，急速衝向魂牽夢繞的故土。

一開始的時候，孫象感覺尚可，因爲他還在極光的範圍內，受到燭龍的保護。可是脫離了極光的光幕之後，肆虐的殺氣從四面八方瘋狂攻擊孫象。

在靈氣復甦之後，幾萬米之上的高空不再是稀薄的空氣，而是翻涌著九天罡風。任何人被這罡風吹過，先是削肉蝕骨，然後魂飛魄散。沒有任何辦法繞開，只能憑藉自身的修爲硬頂。

但九天罡風越往上，越是酷烈。即使在上一紀元，也沒有修真者知道罡風的盡頭在什麼地方。或許有人得到了答案，但是他們無法再回來。

這也是爲什麼靈氣復甦伊始，人類全部的衛星和空間站都直接爆炸的原因。整個地球，都被包裹在這嚴酷的罡風之中。

這種等級的天地威能，遠不是現在的孫象可以抵抗的。但是好一點的地方是，他此時的高度並不算太高，九天罡風的威力在這裡並不算太強。而且他並不是向上突破，而是急速下墜。

在最開始剛剛離開極光保護時，九天罡風吹打在他周身的真元保護層上，竟然爆發出密集的金鐵交擊之聲。以孫大掌門的實力，不過幾秒鐘，丹田真元竟然已經消耗大半。

可想而知如果是女王號上那些半吊子，恐怕不到半秒鐘就屍骨無存了吧。

孫象沒有一刻能夠輕鬆，罡風的威力有點超過他的想象。按照這個速度，他的真元在十秒鐘之後就會消耗一空。

到那時，就只能以肉身抵抗。

簡直沒有任何機會能平安落地，燭龍果然沒有騙自己。

九天罡風絕殺所有擅闖天外的修真者，它本身是天道規則的一部分，只有殺氣，而無殺意。

關鍵時刻，孫象卻是心中一動。無論九天罡風多麼神異，說到底，它也是靈氣的產物。否則在靈氣復甦之前，人類也不可能發射那麼多的飛船和衛星通過這裡。

既然是靈氣的產物，必然有其基礎結構，只是這漫天殺意太過酷烈，前輩們未必有心思有能力去分析。

但是孫象修煉的心法是《雲耀觀想法》，這是孫潛虛獨創的頂級心法，未必沒有一線的可能性。

想到這裡，孫象撤去周身真元的保護，用自己的肉身碰撞九天罡風。這不是他送死，而是用最直觀的手段感觸罡風中的奧秘。

孫象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修煉，雲耀觀想法略有提升，從剎那後期的境界增長至須臾前期。他現在一息大約三十須臾，也就是一息之間六萬道神念。在雲耀觀想法中，這是非常初級的水平，但是實際上孫潛虛的這個獨門心法非常特殊，他的這個流派當初專攻神念。

一息六萬神念，即使在上一紀元鼎盛時期，也是令許多普通修真者羨慕的存在。只是雲耀光想法不以攻擊力見長，所以並不算太過出格。

肉身硬接罡風，只一息孫象已受傷嚴重，密密麻麻的傷口憑空綻開，有些地方深可見骨。但是也只這一息，六萬神念高速分析，讓孫象把握到一絲罡風的內部結構。

九天罡風玄奧無比，六萬神念不過讓孫象得窺其中滄海一粟。但九天罡風在這麼低的高空，威力百不存一。所以孫象窺視到的這一點玄妙，令他有了解決危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