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彥快走了兩步,朝甘琳追了幾步,又停下來,失魂落魄的看著她的身形消失,臉上泛著苦笑,輕輕的說:“再見。”
他轉過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無意中看到林良謙的身影,心裡劃過一抹擔憂,心說這傢伙別又要害甘琳,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想多了,沒有跟上去。
甘琳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的左右四顧一番,沒看到人,倒是從剛纔那種渾身發(fā)冷的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纔想起來找自家的馬車,一扭臉,卻見秦煜不知何是伴在身側,一雙眸子裡,藏著濃濃的憂心。
她眨了眨眼,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你怎麼神出鬼沒的,想嚇死人吶!”
秦煜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
跟著秦煜的手下,未免覺得甘琳的脾氣大,只是秦煜這一次嚴厲的整頓屬下,就是她的主要原因,他們也不敢表露出異常來。
“總不會是沒事來陪我逛街的吧?”甘琳疑惑的問。
“有何不可。”秦煜淡笑著說著,看她眸中先是意外,繼爾是一抹歡喜的笑意,頓時讓他也覺得歡喜不已。
“算了吧,你是大忙人。”壓下心頭的不捨,甘琳搖了搖頭。在孃親跟小弟都還躺在病牀上的時候,她沒心思逛街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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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讀懂她的心思,秦煜心裡也生出一些歉意,柔聲說:“那我陪你回家。”
甘琳沒要秦煜陪著,獨自回去了。
莊子上靜悄悄的,孃的院子裡也沒見到有丫環(huán)。下人們估計是覺得主子病倒了兩個,她這個大小姐又很少在家,怕是早上她走後,就連她娘屋裡侍候的人就跑了。
甘琳不想發(fā)火,怕驚擾了娘,躡足進屋,推門進了孃的房間,一眼看到了牀邊坐著的樓曉曉,不由得她一驚,低聲斥道:“樓曉曉,你在我娘屋裡幹什麼?”
“我來等你。”樓曉曉臉色不太好,說話的語氣卻很平靜,嘴邊溢出一絲冷色。她這一次,非得讓甘琳給出應有的代價。
甘琳輕輕的瞇了瞇眼,危險的看著樓曉曉。根據她對這朵黑心白蓮花的瞭解,敢在她面前出現(xiàn),一定憋了壞水要害人。她倒是想看看,這個黑心表妹如今又能玩出什麼夭蛾子。
在甘琳的注視下,樓曉曉心裡還是有些虛。她最想做的是,將甘琳踩住泥裡,讓這個囂張霸道又好命的表姐永墜地獄,再也無法翻身。
“樓曉曉,誰準你進來了?”
屋子裡很安靜,甘琳怕吵著孃親,聲音也很輕,可是樓曉曉心裡有陰影,怕甘琳抽她,踉蹌後退兩步,原來帶出的一絲有恃無恐的氣勢,剎時間弱了下來。
不過,樓曉曉很快穩(wěn)定下來,擺出一幅咄咄逼人的問罪架勢,質問:“你今天到牢裡跟林姨娘說了什麼,把她逼死了?”
甘琳些詫異的看著她,腦子裡慢慢梳理這話裡的信息,然後明白對方肯定不死心,又給她挖了坑。她瞇起了眸子,冷冷的問:“你胡說。”
“那什麼不是胡說,是說你根本就是你殺人滅口嗎?”把心裡滋生的對甘琳的懼意壓下,樓曉曉又逐漸找回以前陷害她的感覺,帶著惡意的暢快。
“栽髒這種戲碼,太低劣了。”知道對方要玩什麼花樣了,甘琳懶得浪費時間跟黑心表妹耍嘴皮子,手朝門口一指,說:“自己滾,或者我讓人把你丟出去。”
“你不要太囂張了!”樓曉曉恨聲道。她最恨甘琳這種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對待她,就像攆一個來乞討的叫花子,不需要刻意作出高高在上的表情,就足以把她的自尊輾成泥。
甘琳掏了掏耳朵,朝外面說了聲:“把這個爛人丟出去,別讓她叫喚!”
樓曉曉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拎小雞似的,抓起好的頸子,往窗外扔出去。
很快,就聽到窗外有什麼重物撞在假山石上的聲音,砰的一聲之後,就是碎石跟重物墜地的響聲。自始至終,樓曉曉就沒能吭一聲。
甘琳也懶得關心樓曉曉落得什麼下場,交待那個應聲出來的黑衣人去調查林姨娘的情況。她坐到牀沿上,看著昏睡不醒的孃親,眼圈兒子一紅,哽聲說:“娘,對不起。”
甘夫人在昏迷中似有感應,慘白的嘴脣不停顫抖,有淚水從眼角滾出來。
“娘聽得到琳兒說話是不是?”甘琳吸著鼻子說著,又叫人打來熱水,她親手給孃親擦洗了身子,換了一身乾爽的月白細麻布中衣,才悄悄退出去。
等她回屋,不到半個時辰,有關林姨娘的消息就到了她手上。
林姨娘還真是死了,就在甘琳到牢裡見過之後不久,她就吞金自殺。不過,仵作表示,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
原本林姨娘不死,就該過堂了,她這一死,案子就將不了了之。
甘琳不服氣了:“林姨娘做過的事情都有證有據,不能因爲她自殺,就不能定罪啊,審案子的官是豬嗎?”
黑衣人垂頭,一點也不意外她會是這態(tài)度,只等她說完了,平靜下來,才說:“這應該是林良謙搶先一步毒死親妹,製造其畏罪自殺的假象,以便他與樓曉曉脫罪。仵作也是被林良謙收買了,我們若是揪住這案子不放,他們就會反咬小姐一口。”
“那就是之前白忙活了?”甘琳很不甘心的問。
“甘夫人洗清了冤屈。”怕甘琳不肯息事寧人,黑衣人又說:“小姐也不用急燥,屬下還會繼續(xù)找證據,只要能證明小姐離開牢房後,還有其他人接觸過林姨娘,就能扳回這一局。”
“行吧,你看著辦。”甘琳心裡也明白,黑衣人說的是事實,再糾纏也是無益。打發(fā)黑衣人出去後,她把身子投到牀上,整個臉都埋在枕頭裡,發(fā)泄般奮力一拳捶出去,這一下要是實了,非得捶斷牀頭雕花的圓柱不可,當然,她的拳頭也一定會捶破皮出血。
她感到拳頭捶出去,沒有預想到的痛疼,而是被一隻溫軟的大手握住。
“你呀,心裡不舒服,也不能拿自己出氣啊,要捶,你捶我好了。”
牀沿邊,秦煜說完,俯下身子,在甘琳後頸邊吐了一口氣,想要逗她笑,結果她仍把臉埋在枕頭裡,吸著鼻子悻悻然說:“我傻呀,捶你,跟捶鐵板沒分別,我手不痛麼?”
秦煜哭笑不得,只化爲長嘆一聲,偎著她身邊側躺下來,冷不防的將她扳轉身子,擁在懷裡,卻不料,她竟連枕頭一起抱著翻轉,仍把臉埋在枕頭裡。
“你改屬鴕鳥了嗎?”秦煜失笑道。
甘琳猛地丟開枕頭,猶帶淚花的眸中浮現(xiàn)一些羞惱,還有些脆弱與迷惘。
這樣的她,讓他越發(fā)心疼,抓著她拳頭的手緊了緊,低低地說:“有火,你衝我發(fā),別憋在肚子裡了。”
她輕輕的哼了一聲,終於沒捨得把憋在肚子裡的邪火衝他發(fā)。
忽然間,門外有丫環(huán)說:“小姐,老爺有請。”
“說我沒空。”甘琳惱火的衝外面叫了一聲,她那個極品的爹屬黃鼠狼的,找她就沒好事,她現(xiàn)在真沒心情去應付,不然她怕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秦煜偏過頭去,將下巴輕輕地抵在了她的肩窩處,遲疑了一下,才說:“我又要出京,時間有點長,你跟我一起走吧。”
甘琳儘管捨不得他走,臉色卻很平淡,不慍不火,彷彿沒聽到秦煜的話一樣。過了好一會兒,在秦煜都以爲她不會回答了,才聽她說:“就算我改屬鴕鳥了,該盡的責任,我不會,也不能逃避。我娘,我弟弟,是我責任。”
“我會安排好的。”他不死心的勸,很不想她離開自己的視線,怕有老道那樣級別的強者對她不利。
“責任,是不能代替的。”甘琳澀然說,沒說的是怕她這一走,娘跟小弟有個萬一,跟她天人兩隔,她後悔也晚了。
秦煜只得把話挑明瞭,說是怕又有追查煞星的人,找到她的頭上,有他在,還能跟那個級別的強者抗衡。
“生死有命,真要是我該死,跟著你也是一樣死。”甘琳伸手按在他嘴脣上,不讓他接著勸。她的眼神很堅決,表示這事沒必要再談了。
從她嘴裡輕描淡定說出來的“死”字,讓秦煜心驚肉跳,差一點就要不管她的意願,強行帶她一起走了。他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這這麼不想跟我一起?”
“是啊。”甘琳纔不管他聽了這話是什麼心情,相當淡漠的說:“不在一起,我要是死了,你活著還可以報仇,總不能讓我死不瞑不目吧。”
“別瞎扯了。”秦煜很不喜歡她說到死時的淡然,心裡很不安,卻也知道她拿定了主意,他也無法勉強,再者,他這一趟出去,也一樣有莫大的危險,就沒有再堅持要帶上她。
甘琳看著他,嘴角終於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爲了轉移話題,她假意抱怨說:“話說,工部侍郎有必要三天兩頭往外跑嗎,皇帝陛下是不是嫌棄你長得太帥,不想每天上朝都看到你這張臉,才把你支使出去的?”
“胡說什麼!”嘴裡抱怨著,秦煜倒也爲那句“你長得太帥”沾沾自喜。他也解釋了一下出京的原因,是藉著巡查各地水利工程,完成他構思已久的計劃,要將邊境各大要塞之間的道路,以及各地與京城的道路,逐步達到直線貫通,提升戰(zhàn)時調兵的機動性與快捷。
聽得甘琳瞠目結舌,末了,來了句:“你們這些個戰(zhàn)爭瘋子!”